叫过旁边供应笔墨纸砚的婢女,也没顾得上擦手,在婢女一脸嫌弃的神情下,林宋挥洒着笔墨,刷刷刷写下了一首诗。
“大人,您这字,啧啧……”
“嗯?”
“这字写得好,有骨有肉还有油,形神具备,还舞爪狰狞。”
林宋满意地看了看李二虎,将笔还给婢女后,拿着纸吹了吹墨迹。
“喏,李二虎你来品评一下。”
“大人的诗,那肯定是好得很。”李二虎也不客气,伸着油手就接过去,装模作样地读了起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李二虎读了两句,声音就小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后,才认真地看了起来。
“大人,这词要是传出去,咱们三个,今晚怕是要被人赶出去啊。”
看完整首词后,李二虎满脸敬佩地将诗稿还给了林宋。
“为什么会被赶出去?”刘青竹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
“因为,嗯,写得太好了。”李二虎促狭地笑着解释道。
林宋笑了笑,也不以为意,将那纸稿捏成一团,随意地扔在了桌子上。
“林大人,你可让我等好找啊。”
就在林宋三人独享僻静时,身后一道略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回头看时,却是之前在县衙外领着一群士子,作诗为难他的那个人。
林宋微微颔首,然后就转过头,没有再去搭理。
这种名利场,对方找到他,说不定又是想要靠他来博取一些名声。
“林大人,今日盛会,何不出一首佳作,供大家赏析?”
那人似是没有注意到林宋冷淡的态度,长袖善舞地坐到空坐上,举着一杯酒,想要敬林宋。
林宋眉头一皱,冷冷地看向那人:“请问你哪位?”
“林大人,学生李玉……”
那人一愣,然后尴尬地强颜笑了一下,想要再说点什么,但看到林宋越来越冷的脸,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讪讪地拱了拱手,起身去往其他的酒座。
“大人,这人又没安好心。”
刘青竹嘴里塞着桂花糕,手里拿着一根蟹腿,满脸不忿地嘟囔着。
中秋诗会,往往要持续到大半夜才结束,在午夜子时,将会到达诗会的巅峰。
因为那个时候,譬如贺江魁这一类的文坛大佬们都会离场。才子佳人的把戏,才会真正上演。
等到明天一早,此时的清倌人还能有几个完璧之身,也都是未知数。
但这些所谓的才子,又有几个比得上柳七?
所谓的佳人,又是否是谢玉英?
不过一晌贪欢罢了。
当然这些热闹,都是和林宋无关的。
吃的差不多了后,他就在得月楼转悠了起来,看一看舞蹈,听着小曲,也还算不虚此行。
“好一个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好,好啊!”
“不知此诗,是为何人所作?”
贺江魁一说话,原本喧哗的得月楼瞬间安静了下来。
除了太平县的一众士子心知肚明,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外外,其他县的才子都惊讶的互相张望着。
一晚上虽然出了几首不错的诗词,但能够得到贺江魁如此盛赞的,这还是第一首。
“回教授,作此诗者,乃我县县令,林大人。”
鸦雀无声之际,李玉站了出来,恭敬地走到了贺江魁的面前。
“哦?林大人?”贺江魁疑惑地看了一眼李玉,刚要问是哪个县的县令时,脑海中浮现了几日前和同顺府知府的一次茶后闲谈。
说指挥使郑克云在太平县贸然挥兵,和太平县知县林宋一起,对当地的豪绅悍然动手。
说这事时,他那多年相交的老友,可是气的不行,连骂郑克云和林宋二人。
却是不曾想,这大胆的林宋,竟然还有这等诗才。
按下心中的想法,贺江魁不动声色地说道:“可是太平县知县,林宋,林知县?”
“正是。”李玉点了点头。
“林知县大才啊!”听到果然是林宋,贺江魁点了点头,感慨了一句。
而后环顾了一圈,扬声说道:“此诗,当为这届中秋诗会之魁,太平县当为同顺府之首。”
话声落地,李玉立即面露喜色,朝着贺江魁拱了拱手。
“教授,学生觉得这首诗作为今夜的魁首,有些不合题。”
“是啊,这是劝学诗,和中秋节没有关系,和秋季也没有关系,实在不妥。”
“难以服众啊!还请教授三思。”
文人相轻,自古就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之说,更何况这次诗会的魁首,还牵扯着一众才子颇为关心的事情。
纵使贺江魁文坛地位再高,此时也是受到了除太平县学子之外的,其他五县学子的反对。
贺江魁笑着摆手,示意所有人安静后,说道:“此事易而,不知林知县今日可曾来?如果来了,让他再做一首,想来魁首亦是其囊中之物。”
“回教授,林大人今晚恰有赴会。”
贺江魁刚一说完,李玉就指了指林宋三人之前所在的位置。
“快请。”
林宋就在二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看着贺江魁读他抄的诗,李玉说出他是诗作者,贺江魁举他为魁首。
很奇妙地感觉。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彩排的表演,大家都贡献了奥斯卡影帝级别的表演。
而这一切漩涡的中心,就是他。
但想了想,他似乎并不认识贺江魁,也没有得罪过他。
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把他架到烤架上烤。
囊中之物都来了,是生怕这些学子不嫉恨他?
摩挲着下巴,林宋往后退了一些,避免被太平县的学子看到。
此时他是绝不可能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你不作诗吧,说你不给面子。你作首好诗,没好处不说,还得罪一众士子。你若作的不好,那就说你是欺世盗名。
这种捧杀的套路,他前世可见的太多了。
“公子,可否让一让。”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林宋耳边响起,侧头看时,是一个面容绝丽的女子。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
第一眼看去,除了惊艳,林宋别无他想。
“自无不可。”
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等到那女子秀眉微蹙时,林宋才尴尬一笑,向前几步让开了路。
每天都是面对李二虎和刘青竹那两张脸,陡然看到这女子,倒是让他有些丢人了。
又抱着欣赏的目光,看了看那女子袅袅的背影后,惋惜地叹了口气。
想来那女子,就是参加今晚中秋诗会的清倌人。
“彩。”
那女子衣袂飘飘,洁白的袖口处,赫然绣着一个彩字。
“回大人,我家大人真的已经回去了,我骗您干什么呀?”
就在林宋猜测那个彩字,是否是那个女子的名号时,一楼传来了刘青竹的声音。
“大人,您是不是提前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躲起来了?”而此时,李二虎也偷偷摸摸地摸到了二楼,悄然来到林宋身侧。
很显然,在李玉去找他林宋时,李二虎机警地躲了起来。
而吃得都有些撑的刘青竹,则很不幸的被李玉拉了过去。
毕竟林宋不见了,那自然要有个人出来交代一下。
不过刘青竹只是吃的有些撑,又不是脑子进了水。
知道李玉对林宋没安什么好心,所以就直接说林宋已经打道回府了。
但无论他怎么笃定地说,那李玉就是一口咬定林宋还在得月楼。
最后就连贺江魁,也是断定林宋还没走。
但贺江魁也没有明说,而是扬声道:“听闻林知县多有才学,想来平日必有佳作,你若有曾看到,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两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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