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一）

程凡的店。

“干杯！”

钟苗时隔多日，终于再次酣畅淋漓地好好喝了杯酒。上次这么豪爽，还是在方雯离开北京前的那个晚上。

蒋程凡在后厨忙。刚来的时候方雯就注意到了，客流量比以往大了很多，要不是蒋程凡给她们留了位置，她们还真没地方坐。看到他的生意有了起色，方雯很是欣慰。她们三个人一同坐下喝酒，当然，方佳喝的是橙汁。钟苗极力撺掇她来杯啤酒，被方雯一拍手拒绝了。

还是小孩子呢，喝什么酒。

方佳眨眨眼，吐了吐舌头没坚持，老老实实给自己倒了半杯橙汁，一边和钟苗窸窸窣窣地咬耳朵。

方雯坐在她对面，喝了酒，冷不防一抬头，就见两个人说小话的样子。这才来北京几天啊，人就让钟苗拐走了。

她有点不是滋味地咋舌，有种自家白菜被拱的错觉。

“对了，雯儿，后天我就不送你们去机场了，我有点事儿，”钟苗一杯接着一杯，酒意上头，脸色发红，“公司加班，烦死了。”

方雯理解地点头，宽慰道：“没关系，我们打车去机场就行，也很方便。”

方佳也附和：“对啊钟姐姐，你已经给我们安排很多了。”

这几天吃的玩的，除却她们原本的计划，大部分都是钟苗安排的，有些甚至是在北京待了好几年的方雯都没去过的地方，足见她的用心。

钟苗很受用地“嗷”了一声，摸摸方佳的头：“怎么这么可人儿啊……”

眼看就要嘟嘴亲下去，方雯及时拦下，颇为头疼捂住她的嘴。这个样子，很明显又是喝醉了。

她看了一眼放假：“佳佳，去找后厨那个哥哥要碗醒酒汤。”

方佳会意，起身去了后厨。

过了没多久，蒋程凡和她一起出来，手里端着餐盘，餐盘上有碗醒酒汤和一条毛巾。

钟苗迷迷糊糊地皱眉：“想吐……”

方雯张了张嘴，她的手还捂在钟苗的脸上。低头看看她，又看看蒋程凡，方雯叹了口气。

早知道不喝酒了。

蒋程凡快步走过来：“哎哟，没事儿吧宝贝儿？快快快，醒酒汤。”

他递过来，钟苗喝了一口，几乎是立刻干呕了一下，跳起来就往洗手间窜。

方雯一下没反应过来，被她吓了一跳，正要跟上去，方佳忧愁地看着钟苗火急火燎的背影，跟上，扔下一句话：“我去吧。”

方雯：……

好像哪里不对劲，但说不出来。

去还是要去的，给她带个纸拿个毛巾吧。

方雯拿起毛巾，又拿上餐巾纸，注意到满脸黑线外加一丝丝尴尬地蒋程凡，也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咳了一声：“她……就这样，醉起来要命。”

蒋程凡一言难尽地点头，想到什么，问：“亲爱的，准备哪天回A城？”

方雯：“后天就回去了。怎么了？”她促狭地笑：“怕我少支持你一天生意啊？那我明天也来。”

蒋程凡愣了愣，随即笑道：“怎么会，是想和你说，别忘了优惠券。”

方雯觉得哪里不对劲，应声，“好。”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琢磨出不对，“这家餐厅是你亲戚开的啊？你这么上心。”

蒋程凡笑得不太自然：“哪里，我这不是……怕你忘了么，优惠力度这么大，不去多可惜。”

方雯正欲接话，缺件钟苗踉踉跄跄地被方佳扶着从洗手间出来，整个人软踏踏的。

她也顾不得深思熟虑，上前先解决某个醉鬼的紧急问题。

蒋程凡则退回了后厨。

他的男朋友在炒菜，油烟味有些重，烟熏火燎，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呛了两声，犹豫一下，拿出了手机，电话拨给那个不常用联系人。

女声传出：“妥了？”

蒋程凡面色喜怒难辨，低声说道：“明天。”

那家餐厅下午四点之后才开始营业。

电话结束，只用了不到十秒，像是一场地下交易，谨慎又小心。

……

“佳佳，这边这边……”方雯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拉着方佳，手机里是地图导航。

那家店她没去过，不清楚在哪，在街上转悠半天，才看到一个小小的店面，装修倒是很精致高级。

幸好她们出来时是傍晚，夕阳西下，日暮沉沉，不至于被夏天毒辣的太阳炙烤成肉干。

推门进店，才发现别有洞天。门面虽小，内容量却很大，桌与桌的间隔做得不错，有隔断拦着，很保护隐私。

服务员礼貌周到地迎客，两个人落座。

方佳趁着服务员离开间隙偷偷感慨：“好贵的样子……”

方雯深以为然：“我也觉得……”

她忍不住捂了捂自己的钱包。

不过优惠券在手，蒋程凡三番五次强调“力度很大”的优惠券，应该不至于让她破产……

吧……

点了菜，就是漫长的等待上菜的过程。高档餐厅都是上菜都蜗牛么？方雯百无聊赖的时候想。放在平常，她都吃完了。

无聊地玩手机，无聊地翻看菜单，方雯终于忍无可忍，对方佳说：“我去下洗手间。”

她们坐的地方离洗手间有好一段路，她去的时候路过几桌人，大部分是情侣。这种餐厅格调，看起来就很像情侣款。

因着没事可做，她走得比较慢，几乎是晃晃悠悠地挪过去。而路过某一桌的时候，她顿了一下，奇异的感觉漫上心头。

那是个女人，打扮时髦靓丽，独自一人。但这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方雯在经过她的桌子时，感受到了她若有若无的视线，打在自己身上。

她有些不自在地往前走，却感觉后面跟着个人，高跟鞋的声音优雅而有节奏地传入耳中，让她浑身不自在。

进了洗手间，方雯径直走向洗手台，那个女人站在她的旁边。方雯没有看她，自顾自地洗了手，擦干，转身欲走时，冷不丁却听得一道淡淡的女声：“方小姐，我们谈谈？”

方雯一惊，诧异地侧头，女人穿着高跟鞋，比她高出一些，凑近了镜子在补口红。她仰头，微垂着眼，看着镜子里的方雯。熟悉的面容近在眼前，方雯微微睁大了眼，但很快恢复如初。

她的气质变了很多，不再是当初那个看起来乖巧无害的小助理了。

或许本来就不是。

方雯迟疑地开口：“苏音音？”

苏音音补完妆，才转过身，微笑道：“我想我们之间就不用寒暄了，方小姐。”

她们之间？

那确实没有寒暄的必要，不唇讥口讽就不错了。

方雯心中膈应，沉下目光：“你有事？”

苏音音红唇微勾：“有些事，我想你不太清楚。”

方雯冷冷地瞧着她，气势上不输。

她实在无法平静地面对这个曾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的人，冷然开口：“清不清楚，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当然与我无关，”苏音音挑起一抹笑，“但与他有关，你应该不会不在乎。”

“谁？”

“张云雷，”苏音音仿佛洞悉了如何拿捏她的软肋，不紧不慢道，“关于我和张云雷，你不知道的事。”

安静一秒，方雯偏过头，讽刺地笑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还关心你们之间的鸡毛蒜皮？”

也许苏音音说得没错，她很在意，在意透了，所有与张云雷有关的事情都会在她心里留一道疤。但那又怎么样，现在她的对面是苏音音，她打死也不能说实话。

苏音音安静地与她对视，两个目光碰撞摩擦，僵持不下。她们各自闪烁在对方的眼睛里，像是现在的自己凝视着过去的自己。

须臾。

算了，苏音音叹息一声，到现在了，还较劲什么呢。

“你关心，或者不关心，说实话我不在乎。”方雯竟然在苏音音的面容上看到了释然的情绪，除此之外就是平静，这让她颇为意外，然而不待她反应，面前的人再度平静地开口：“我找你，仅仅是因为，有些话，我不说，张老师他一定不会告诉你。这对他而言……不公平。”

说到“不公平”三个字时，苏音音垂下眸子，她知道那一刻的自己已经彻底放弃了曾经无比渴望的爱情。

吐出一口浊气，苏音音看向怔在原地的方雯：“所以今天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他。”

懒人作者：深夜更文+1 ，最近好勤快的感觉hhh（说大话），谢谢宝子的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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