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番外】海角回声（下.）

“阿晟……如果我做错了什么的话，你会原谅我吗？”

罗嘉念不止一次对朴志晟说过这句话。

有时是她陪对方一起找到了一家隐藏在巷子的咖啡厅，有时候是她睡不着，偷偷抱着被子跨过小门，挤到朴志晟的房间。

每次朴志晟都会纵容又无奈地打好地铺，然后把床铺让给她。

他问罗嘉念到底明不明白这算什么，罗嘉念只会可怜兮兮地挤出一句“我怕黑”，朴志晟就会了然地闭嘴，有时还要给她讲所谓的睡前故事。

更早的时候，朴志晟会陪着她站在街角，一起看夜晚闪烁的星河。

那时的天还很晴朗，漆黑一片的幕布中零星点缀着几抹隐约的光。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朴志晟转头，号称名品的侧脸已经褪去青涩，愈发诱人。

也怪不得那些排着队给他送情书的女生。

罗嘉念想，如果没有那些过往，说不定她也会勇敢地卖出那一步，反正她从小就对朴志晟死缠烂打的……他们应该也会慢慢变成爱情最美好的模样。

但她不敢。

怕只要说出口了，他们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所以她只是抿着唇，执拗地要等一个答案。

似乎只要朴志晟亲口答应了，她就能得到电视剧里至高无上的免死金牌一样。

“好吧……那要看你做了什么，不过，大多数我应该都会原谅的吧？毕竟……。”

朴志晟温柔地摸摸罗嘉念蓬松的发，看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倏地亮起来——

“真的吗？”

“真的。”

这样的场景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次，朴志晟不懂，对方到底在纠结什么。

她的小姑娘也有了心事，朴志晟只能隐约体会到，这份心事似乎跟自己有关。

-

所以一周前接到朴志晟的电话时，罗嘉念还没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

“阿晟，你看我今天买了——”

推开房间门的时候罗嘉念还高兴得很，只是她忽然发现朴志晟没有开灯，而是安静坐在床边。

单薄的背影迎着窗外那轮圆月，塌下的弧度好像兜住了弥漫的所有悲伤。

“嘉念……我好像，想起来了。”

朴志晟没有回头，赶在罗嘉念坚持不住要开口问他“怎么了”之前说道。

“……你说什么？”

罗嘉念的心猛地一沉，只是她下意识地不想承认，自己一直在害怕的某些事可能要被人挑破，曝露在外，鲜血淋漓。

“嘉念啊。”

朴志晟深深叹了口气。

“下辈子，我们不要再遇见了吧。”

罗嘉念的眼泪刷地落了下来。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满怀愧疚的爱意的撒娇，下意识的亲昵和追逐，小心翼翼的隐瞒和暗恋，都死在今天了。

/

【为什么你总要管我，我已经成年了，华国最新的律法是十六成年，你能不能别这样！】

【那个人……他并不算良配，你……】

【够了！我谈个恋爱你也要管，以后结婚呢？结婚你也要管一辈子吗？我们又不是真的兄妹！】

看着朴志晟猛地怔住的眼神，期间夹杂着让她看不懂的悲伤情绪，罗嘉念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很过分，于是倏地噤了声。

【算了，我不想跟你吵架。你……】

【我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被抓住手腕的瞬间，她听见朴志晟在背后轻轻的叹息声。

-

“罗嘉念对朴志晟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过期的牛奶，售罄的心愿单，生锈的锁孔，俗套又无聊的肥皂剧段落。”

“总而言之，是最最没用的东西吧。”

-

罗嘉念开始发烧了。

没日没夜。

她总觉得自己逃不出那片海，至于唯一的浮木，也被她推开飘远了。

——这是我应得的。

罗嘉念裹着被子，近乎自虐地盯着天花板想。

她是胆小鬼中的胆小鬼，失败者中的失败者。

为了那点该死的叛逆和自尊，居然断送了跟朴志晟最后的缘分。

只要一想到对方为了救她而死，她就觉得心脏好像全部碎掉了，变成一滩发臭的烂泥。

其实她不喜欢那个人的。

她只是……只是青春期少女面对心上人的惶惶和嘴硬而已。

所以她假装自己要跟那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恋爱，却在看见朴志晟频频注视自己时，心底闪过别扭……和一丝难以捉摸的欣喜。

当罗嘉念终于看清了自己的真心，她早就回不去了。

他们都死在了那场海难中。

她没能顺了朴志晟的愿，等到来救援的船。

朴志晟最后的爱意，是割开手腕，在黄沙中给濒临死亡的她喂下最后一滴鲜血，然后摇摇晃晃地起身，没入大海。

他在临走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毕竟罗嘉念是养的小猫小狗死了都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死亡那么丑陋的样子……还是不要让她看到了吧。

只求下辈子，他们不要见面了。

这样他不会成为她的束缚，只会成为希望她高高在海上飘荡的船帆。

/

“怎么烧成这个样子啊……”

江北绵举着温度计，忧心忡忡。

作为好朋友，她是自告奋勇地担任了照顾对方的工作没错——但这不代表江北绵能接受出门买个药再回宿舍，结果人就不见了这回事儿。

朴志晟承认，他接到电话的一瞬间的确慌了阵脚，但前些时候才赌咒发誓，说这辈子再也不要重蹈覆辙的决心让他忍住了一起去找人的欲望——得不到回应的爱意是多余的垃圾，就应该跟着浪潮一起腐烂在海底。

但最后，他还是在熟悉的海岸线边上看见了只穿着单衣跑出来的罗嘉念。

对方回过头，烧得通红的脸颊上挂满了泪。

“……”

朴志晟忽然觉得自己很累。

原来他自始至终，从未逃脱过那片海啊。

“回家吧。”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朴志晟哽着喉咙低头。

“海边风太大，江小姐他们还在找你——”

“阿晟，告诉你一个秘密。”

罗嘉念踩在沙滩上，重力使得她脚下的细沙不断向下凹陷。

“其实我怕水。从你走后，我就怕了。”

“我知道不是所有过去都会被遗忘的，可是我们……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

/

罗嘉念有个秘密，只是她对谁都未曾提及。

上辈子她醒来后，看见的除了灼烧的烈日，四周一片都是空茫。

朴志晟以为他已经隐藏的足够好，只是那穿碎掉的手链，散落的珠子，唇上一直流到海边的鲜血，都给了罗嘉念指示的方向。

她体会到了彻骨的疼痛。

这座孤岛的每一处海风和不复相同的海岸，都留下了一个濒死的孤独旅人，用足迹绘制着心上人临走前涉足的景色，喉间试图哼着那首破碎的歌。

罗嘉念心里清楚，不会再有人回应自己。

于是她的生命定格在朴志晟离开那天。

这个事实她明白的太晚，又或者说，不肯承认，也不敢承认。

被人轻轻回抱住的瞬间，罗嘉念终于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于是她知道，她的爱与她的罪，她的泪与她的罚，在此刻，终于被宽恕了。

TNT：金丝雀反杀计划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