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纪元-远星城 第一章节 第一幕

“所以，做好选择了吗？”

“我是谁不重要，艾伦，请继续活下去。我只是一名存于你脑海里的一位士兵，我们曾经见过一面。我曾经发誓过，绝不会让你牺牲。”

“你认为你应该复仇吗？”

“如果是，你的计划又是什么？”

“请在这个转折点之上作出你自己的决定。真正的棋局，已经开始了……”

艾伦醒来，周围没有一人。

雨停了一段时间，雾气弥漫着，折射上面的亮光。光线发散着，照着这片土地，却似乎只是徒劳。此刻艾伦明白，他需要一次改变。

“为什么……只有我活了下来……”

“那个人……复仇……或许现在我要做的，不是、不仅仅是复仇，而是探索这些事情的真相。”

“我必须时刻小心，因为我不知道我还可以信任谁。我只能依靠自己，我不属于任何组织的手下了，现在谁都是无法信任的，甚至有些可能是敌人。”

“我该如何去做？现在要做的，是收好队员们的…狗牌，对吧……只是不切实际地期望着，还有跟我一样幸存的队员。”

天狼从此名义上被封存、冷却。因为在这"任务"里，他们全部阵亡。无法相信，因为他们是最优秀的特遣队之一。

事情充斥着各种疑点，艾伦决定去探寻真相。不过，他需要帮助，而在此之前，他需要活下来。

他无法站起，只好带着自己的装备一点一点地向前爬。不过神奇的便是，他在不久后就能够凭一条腿站起来了。大半条裤腿被染得褐红，他做好临时的包扎止血，防止失血过多休克。剧痛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大脑，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它正在从大脑里钻出来，或是从大脑里被硬生生拔出来。他找来一根棍子，驻着棍子向前走。他遇到的每一位队员，都没有了声息。艾伦没有了同伴，他绝望着，草木皆兵，手枪时而握紧，时而又仿佛即将脱手掉落在地。他收好队员们的兵籍牌，检查他们的伤口，寻找一些关于敌人的线索。他相信，敌人还在搜寻、屠杀。这次的战斗，双方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需要活下去，继续为自己、战友的理想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他穿过一条小巷。在此，他发现了两个人影，不，是倒在地上的两个青年。其中一个穿着黑色的大衣，头戴一顶有着特殊花纹的礼帽，是个魔术师的打扮;还有一个，头套着毡帽，脸上有些雀斑。艾伦知道，他应该自己先去下层的医院里。但见这情形，他心中的声音告诉他，他应该救下那两个青年，顶着昏迷的风险查看他们时，他好像发现了两人那特殊而又危险的伤口。这无疑比自己负的伤更严重，他咬咬牙，决定去做些什么。

当他感受到青年们的心跳时，他更加坚定了救他们的决心。但该怎么做？没有临时的救助设施，没有快捷的运输工具，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他清楚，不能轻易移动他们，这会导致伤口更加严重，甚至是生命危险。

他沉思着，直到意外发现伤口正在愈合。但这并不代表会痊愈，尤其是现在这种心智混乱的时候，更加要慎重做出决定。还是有些犹豫，但目前的紧急状况已经无法让他再次等下去。因为追杀，因为自己和别人的生命危险，因为他需要活下去，因为他还有许多事情应该去做……

他试图扶起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青年，把他的肩膀搭在自己的胳膊上。就在此时，另外的那个青年似乎醒来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艾伦小声问道，见他还是比较虚弱，又摘下头盔，把头凑过去。

“还…还是有点痛……但比之前好些了……对了…约翰逊大哥呢？”

“你说的是？”

“穿着黑大衣，带着魔术帽的，应该就在附近，他去找支援了吗？”

“在旁边，但他的伤势依旧严重，需要送去医院。”

“可以走吗？实在走不动我可以扶你一把。”艾伦问他，顺便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口，发现伤口已经愈合到了皮外伤的水平。他感到奇怪，又感到庆幸，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些许怀疑。

“谢谢，你可以叫我马内尔，约翰逊大哥给我的名字。”

“好的…不过，马内尔…你们是为什么在这里的？”

“嗯，约翰逊大哥说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呵呵…你这小子啊…我也不相信任何人，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不坏…甚至，在这时，你们是我目前唯二可以信任的人，毕竟，很高兴你们还活着，而且遇到了我。”艾伦就这么说道。

“真的可以互相相信吗？”

“希望，我们其实都希望……”艾伦强挤出一点笑容，顶着心理、精神和负伤的压迫。

“那就一起说出自己的任务吧……”艾伦默声听着，拉开防弹背心上一个小包，一点一点更换象征组织和『旧』身份的魔术贴。他并不是、或并不只是掩盖自己的真正身份，也是在为接下来要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需要这么做。启用自己的假身份，倒不如说是在迎接新自己的到来。这是需要封存的东西，但不能随意抛弃，因为，这里是他活下去的念想、意志——在这『天狼』之中，那『狼』之意志。

过去的他死在了昨天，现在，他是新的自己，只是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他并没有考虑长远的结果，他走向前方，只因为他认为他可以这么做。无论他的选择是什么，前方都会有阻碍，他便做好了准备，目的就只有一个——活下去。

艾伦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他记得他自己走到了医院，接受了治疗。他好像倒在门前，后被医生护士送去抢救，当然约翰逊应该也是。但又多出了一些记忆：他看到了一个身影，熟悉，但他强制使自己清醒，那说不定就是来灭口的『影子』。那身影走来，他好像开了一枪，却在情理之中地没有击中对方，他又支持不住自己，在距离医院几百米的地方彻底倒下了。失去知觉前，他隐约感受到，那个影子，是友方，而他们之间，极有可能是认识的。或许吧，但艾伦明白，只需要等一会儿，答案便会揭晓。

子弹无疑撕裂开大腿的肌肉，却在短时间内又使伤口愈合，这是新型的子弹吗？不清楚，他起身，怀着疑问离开病房，去寻找那颗子弹。值得庆幸，子弹找到了。子弹不是普通的铜芯或钢芯，而是一种看上去是铜的金属做成，艾伦毫不犹豫地将那颗子弹保存，因为他知道，这是打开暗门的第一把钥匙。

“您好，404号病房，找乔翰尼斯。?一个年轻女声响起，这是让艾伦勾起回忆的一声，熟悉，是个熟人”

艾伦察觉到了自己的病房号，『404』。但病房里，只有他和那个名为『约翰逊』的青年，马内尔则应该是出去了，他不会走远，因为他亲爱的大哥还在这里。

“『乔翰尼斯』？”艾伦回想起些什么。他想到了自己的一个朋友，不过不是他叫乔翰尼斯，他叫杰克。一样，姓氏不详，和他一样，只不过艾伦是因为身份的特殊而被抹除，杰克只是不想透露而已。杰克是个黑客一般的存在，他不止一次在远星城的档案馆网站中闲逛，找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说是要发掘出什么大秘密。看他那积极的样子，艾伦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怎么这么会折腾自己啊？几块肝啊？”在后来就多想：“他像是在为谁效力一样，不是赶着完成什么任务就是冲业绩似的”。杰克厉害就在以自己的高超技术帮艾伦搞了个假身份，随时更换，随时启用，连上面都不清楚。假身份的姓氏叫乔翰尼斯，这不是随便取得，而是花了一个星期解码出的，艾伦的中间名，而真实姓氏则无法以常规手段搞到。

艾伦找到了自己的衣服，这不是自己随身携带的，而是放在特遣队的宿舍里的。他又感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气味，像是女性的。但这确实是自己为数不多的……便服。

敲门声响起，还没有响完，艾伦也没说请进，门便自动打开。是个女生，戴着鸭舌帽，扎着高马尾，身穿象征年轻女生的卫衣。她拿着饭盒和几件衣服，手一甩，门一关，就怕饭盒突然打开搞得一片狼藉。

“是……你，”艾伦吐出几字，“你是……那个……”

“才多少天没见啊？就我一个认识的女生，还记不住我名字？”她见艾伦这样子有些厌烦地说道。

“乔伊……”

“哟，想起来啦……”

“嗯…”

“第1037号，乔伊……你是，Ω-7的……”

“唉唉唉，注意点，这里是医院，不是基地。”

“那个…是你发现了我？”

“要不然呢？你这个人…还给我一枪……要不是看你受了伤，我才不来管你呢。那作为惩罚，就自己去买饭吧，这是给这两位准备的……诶，还有一个……”

“应该快回来了……”

“呃，哦……”

“还请帮我一个忙……”

“嗯，你说，只要不难就……”

“我一起调查这个城市的暗面。”

“呃啊？那就算……哎，等等，什么？”

“谢谢，就当你同意了，我认为我需要你。”

“呵呵，本人可没你想的那样厉害……当然以你的实力，在这一方面还是不要拖后腿喽。”

Ω-7，隐狐『Hidden Fox』。特遣队里少有的全女性特种队伍，专于暗杀潜伏，在悄无声息之中完成奇袭。静默之中，精准索敌，在覆雪之下一击必杀。只是这个叫乔伊的姑娘的行为举止，着实让人觉得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大咧咧的女孩，有着光明的心灵和前程，却不止一次被这座城市的黑暗所染。她需要隐藏，什么时候都需要;艾伦也是，他的身份如参天大树的一条树根，不见天日，死死扎于黑暗的土壤之中，随着树的生长，便继续向下伸去，触及底层、深渊，为这棵大树献出自己的一切、养分。他于这个团体之中扎根，这个社会、城市也在他的身上扎根，互相汲取，互相更进一步，杀死对方，然后寻找新宿主。一个是榨取，一个是在夹缝中渴望成为一个人，逼得走投无路，以一切为代价，换取作为人的生存资格。

艾伦饱餐一顿后，带了些东西回来。约翰逊早已醒来，乔伊正在和他交谈，而马内尔坐在椅子上，看着医院里的杂志，马内尔联系了谁，想必也要来把两个青年送回去了吧。但，他们又是何许人也，见这样子，恐怕也是无家可归者，没有什么家人，但不代表他们没有『家』。对，明着说，他们隶属于某个组织、机构。

“呃，哦，感谢你们救了我。”约翰逊对艾伦和乔伊说。

“你是艾伦对吧，我听乔伊姐说你叫这个名字。”

“哦，对，是的，当然，但是现在在公共场合还是请叫我乔翰尼斯，只是假名而已，不必在意。”

“对了，因为一些不太能说的原因，希望接下来的问题你可以如实回答。不会泄漏，可以放心。”

“啊这……可以吧……希望圣娜大姐不要责怪我……也毕竟你又一次救了我。”

“又一次？”

“是，你是特遣队的吧，和乔伊姐一样。那我也保密，我可不是小孩，已经17了……”

“呃，是的……就算分享了……嗯嗯，进入正题，那就第一个问题:你的名字、身世。”

“全名：约翰逊·乔斯达。父母于十年多前的动乱中阵亡，现在家中只有祖父和自己。2030年10月23日出生于第一层级。”

“那么，第二个，你的身份、以及工作。”艾伦问着，习惯性用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本笔记本，再把估计是自己的录音笔打开，开始用墨水和声音记录这次访问。

“没干什么事，就是个普通的青年，有组织会定期发补助金。有时候会自己打点工多赚些钱。钱这种东西，我还是看得蛮重要的，在这座城市里，没有钱就等于没有命啊……那个，明天可以出院吗，我想回去看望我的爷爷……”

“可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明天一起去办理手续吧。但是，我想说，你的说话技术不错，但还需加强一些。不错在你选择了半说事实的方法来回答问题，在阐述事情时既让自己能流利地讲话，还能以看似八九成的语句来洗脱自己的嫌疑。但欠缺在太自然了，以至于好像天天说一样。以及，真的很真，就是事实，而假的也明显。为什么？我和乔伊都注意到了。而且从实际角度来看，要想真正维持生计，可不是单单打点工就可以的，还是要额外管两个人的生活。那么，便是你至少有一份正当的工作，并且还是有人能给予你们这种未成年一定的帮助的单位、公司……或者最有可能的，那个你说过的『组织』。”艾伦斩钉截铁地说道，像是突然犯了职业病，又开始变得严肃，气氛瞬间变成了审讯室中的那种冰冷到冻住喉咙的感觉。

“这，嗯，呃……好的，是的，你是对的。那个，我在说出实话之前，希望你能说明一下自己的立场，这样，我才能放心。”

“我已经决定要背叛上层了……因为，我在二十几个小时前失去了我的所有队员……我真的不可相信，但我也清楚了，我们是被抛弃的，成为了历史，成为了时代的牺牲品……我们心本向着光明，但我们时刻、一生都于自己创造的黑暗的深渊之中挣扎，以自己的身躯铸就光明之路。而在我们之上，不知是自己所要守护的人们，还是那群怪物。我们没有眼睛，我们只是左膀右臂，在军方的背后，做着那些『为了远星』的任务。我们不是精英，只是受征招者，一群与军队比肩，属于政府的佣兵。”艾伦的话戛然而止，随之衔接的是心中和口中传出的停顿和梗咽，但作为一名特遣队队员，他觉查到自己被感情控制了，又只好再次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归于平常，又从左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把套着灰色圆圈的兵籍牌，用拇指轻轻地摩娑……

“嗯……”大家都沉默着，为他们默哀，也为真相而震惊。

“我很抱歉……但我所隶属的那个『组织』，是你曾经的敌人之一……没错，就是在第一层级的『和平』组织。我和马内尔都是其中的一份子。既然你已决定要将你的…『天狼星』特遣队独立出去，那么我认为，现在，我们成为了友军，面对特遣队的现状，我建议你能加入我们，至少，有个依靠……”约翰逊再次打破沉默，道出艾伦想要的答案。

“我……艾伦…既然约翰逊也说了，那就做出选择吧……我还在编制内，暂时无法明面参与，待会儿我回去一下，还有一些事等着我……”乔伊压制着情绪，她感受到了某种不详的预感，但眼前的通知告诉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以及因为『天狼』的消亡，特遣队马上会做出一次前所未有的『调整』。

“嗯，好的，那你是打算在现在回去吗？”艾伦对乔伊问道，他努力调整状态。

“是，那我先走了……”

“那就…路上小心。”

“知道了。”

“保持联系，有事找我。”

房间门被轻轻地打开，又被轻轻地关上。一眨眼，门口恢复如初。

“我再考虑一下，如果没有突发情况，明天我先独自行动，然后晚上你再带我去你的组织。现在需要休息，而且不必担心……能够起步的前提永远是让自己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睡吧，我关灯。”艾伦看着先睡着的马内尔，对约翰逊说。

“我从现在开始，一切的所作所为真的是正确的吗？答案是时间给出的，希望我做的事是对的，也希望，当后果冲锋过来时，我还能救下自己……每一步，都应该深思熟虑。这是你对我说过的，我脑海中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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