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斧出世（一一一）

一段佶屈聱牙的咒语过后，“博山炉”上空狂风大作，吹得左航几乎睁不开眼睛。

左航还从未见过如此风起云涌的施咒态势，看此情状架势，那神秘声音的主人当真有几分本事。

再看那老掌事的尸身之上，穿胸而过的铁链被轻而易举地扯断，尸身受力浮空，被由先前光刃散作的灵光包裹。

那些灵光附着在尸身之上，如同会呼吸的细胞，闪耀着青灰色的光泽，看上去像极了富有生命力的活物。

相应地，“博山炉”中扬起袅袅黑雾，升腾而上，左航仔细去瞧，见那黑雾由微小的颗粒构成，仿佛是炉中烧焦的残渣。

左航:「这是何物？」

料到左航心中会有不解，那神秘人声再度响起。

神秘人:「若要救活此人，需得先将躯壳修补好。」

神秘人:「他的肉身被炉火燃尽，化为粉尘，正所谓“有来有去”，吾不过是替他寻回一部分组织而已。」

左航:「仅仅是一部分？」

左航敏锐地捕捉到那神秘人口中的托辞，果不其然，那团黑雾源源不断，围绕老掌事的尸身打个转，便各自充入那些灵光之中，不多时便拼凑出一副“完整身躯”来。

左航盯着那具黑黝黝的干瘪骨架，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曾在一位外域神祇的藏品中见到类似的干尸，好像是盛产于两河流域的东西。

若那老掌事往后都是如此阴森可怖的德行，不说邓佳鑫看在眼中，会不会心有戚戚，恐怕也会吓坏水府一众仆从了。

左航:「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可有办法让他恢复原貌？」

左航:「他若一直是这个样子，我可不敢向邓佳鑫“交差”啊......」

左航话音未落，便觉得一股强大的斥力，将他和老掌事从“博山炉”口丢了出去，稳稳地落在了炉前空地上。

那神秘人声轻描淡写，并不十分在意的样子，但隐约间可以听得出些许疲惫。

神秘人:「吾与少主只有救人性命的约定，至于让此人肌理新生，稀罕药石便可做做到，实在不必浪费吾之力量。」

左航:「可是......」

左航撇了撇嘴，半句争辩未曾出口，眼前的骨架便连呼三生，双眼蓦地睁开，一对深白眼球在枯槁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怕人。

那对眼球滴溜溜地转了片刻，总算留在了左航身上，古怪的神色让左航头皮发麻，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左航:「呃......欢迎回来？」

左航反复斟酌字句，想要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你被我父亲烧了”这种话来，最后只能憋出了这么一句。

那老掌事惨死，且去归墟鬼界走了一遭，由鬼差领着，经历了鬼界“问名”、“判罪”的流程，却突然被召回世间，连他自己都尚在一片浑噩之中。

水府掌事:「好生奇怪，像做了一场梦，我明明记得，我已经死了啊？」

归墟中的景象历历在目，老掌事不由得心头一紧，迟来的痛感袭上全身，他艰难抬起双臂，映入眼帘的，是枯槁骇人的指骨。

老掌事吓得大叫，口中喃喃有声。

水府掌事:「啊！我这是怎么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少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左航听得老掌事的文化，又仔细打量着他，见老掌事似是失去了有关惨死记忆。

左航未有全足的把握，便有意搁置了老掌事的话头，反而小心翼翼地反问他。

左航:「你可还记得死去之前，发生了哪些事吗？」

老掌事本想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记得，不料却因为骨架过于干瘪，只听得“喀嚓”一声，手臂尺骨竟生生断成两截。

水府掌事:「......」

左航:「......」

幸亏左航眼疾手快，连忙出手扶助摇摇欲坠的骨头，老掌事的手骨才不至于掉落在地。

老掌事虽然手上疼痛，但还是断断续续地应下左航。

水府掌事:「我记得眼前有一片火海，煎熬许久之后，便没了力气......」

左航生怕老掌事回忆起什么，连忙截住他的话，转向面前的“博山炉”，请求他神秘音声背后之人替老掌事接骨。

然而，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磐渊”之中一片寂静，那神秘人声再也不曾响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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