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唐鹤德点了点头,暂时没有和他说话,径直走到周福生的面前。
他一见我,有些怯。
但不等他开口,我先开口,道:“周村长,你好,我叫陈笙,我是陈开明的兄弟,现在来送他一程。”
周福生道:“噢,好。开明他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我转身看向坐在院子里的几十人,震声说着。
“各位,请暂时安静一下,开明哥是我陈笙这辈子遇到的好大哥。可惜,他出了意外,出了事故,英年早逝。”
我百分之一百可以肯定,陶家沟人绝对不可能知道陈开明生前是干什么行当的。
所以,我也不傻,把他死亡真相告诉在座的所有人。
“开明哥在临走前和我说过了,他父母早亡,是吃你们百家饭长大的。他记得,而且一直都记得这份厚重的恩情,所以,曾经发过宏愿,他要回报你们。”
“这张银行卡里有将近四百万,是开明哥生前做生意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所有积蓄。现在我把这张卡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转交给周村长,让他暂时代管。接下来,请周村长安排将老路进行改造,修一条四平八稳,平平坦坦的水泥路。这是开明哥的遗愿,特意为你们做的事!”
众人闻言大震。
霎时。
人群中传出啜泣声,又是一阵感慨,空气中都充满着悲伤。
“周村长。”
周福生走了过来。
我将银行卡递给了他,道:“密码是卡号的后六位。周村长,在送开明哥上路后,修路的事就请你妥善安排。我相信还会剩下一部分钱,到时候就请你按照陶家沟户名,每一户将剩余的钱平分了。这是我擅自作的主,但我相信开明哥他也一定会答应的。”
“好好好,你放心,我周福生对天发誓,我要是乱动卡里面的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周福生旋即面向陶家沟的村民,道:“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吧,开明他用一生的积蓄为我们陶家沟造福。如今,他走了,我们要让他走得体面,风光大葬。我以村长之名,号召陶家沟所有村民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在这几天里一个不少,必须全部到场!至于即将要修的这条路,我决定了,就叫开明路!”
将这件事交待完毕,我和江小楼还有韩小慧走到冰棺前,在唐鹤德的安排下,躺在里面的陈开明已经穿上了寿衣,而冰棺前供奉的食物,水果,以及火盆香烛纸钱,一样不少。
男儿膝下有黄金。
但这一刻,我心甘情愿的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上了一柱香。
“哥!”
韩小慧看着陈开明的遗体,她又嚎啕大哭着。
我去取来三个黑纱,分别递给江小楼和韩小慧,又缠上白麻布,我们要以陈开明真正的家人身份送他上路。
或许是时间太紧,来回的颠簸,以及处理陈开明的后事,唐鹤德的脸上明显能够看得见疲惫。
“唐叔。”
我将唐鹤德拉到了一旁,问道:“阴宅地选好了吗,开明哥什么时候下葬是吉时?”
唐鹤德揉着太阳穴,缓解着疲劳。
“我和黑子也是刚到不久,暂时还没有来得及。至于什么时候下葬,我刚才问过周村长他们陈开明的生辰八字,不是很准确,只问出一个大概。但是,你也知道他是死在墓里面,所以定的时间是七天后早上六点有一个吉时,宜动土,宜迁坟,宜下葬!”
我怔道:“七天!现在天气开始转热,尸体就这么停着,不是会腐烂吗?”
唐鹤德道:“所以啊,我联系了搞丧葬的,先搞了一个冰棺。放心吧,不会的。等一会,专做法事的那几个人会来,订的棺材也会送到,到时候你接应一下。阴宅地我可以选,搞法事这些事,我不做。”
在我回头看向冰棺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脱口道:“唐叔,你是不是忘了,开明哥肚子里有一只葬甲虫,就这么放七天,他的尸体就算不被腐烂,也会被该死的葬甲虫给吃得一干二净啊。”
“你想到的事,我早就解决好了。葬甲虫怕火,也怕石灰!”
唐鹤德和我交待完毕后,他拿了两根凳子,靠着墙去躺着养精蓄锐。
现在所有的事都在井井有条的安排下进行着。
而我则以陈开明家人的身份,接应着每一个来祭奠的村民,并联系搞乡村宴一条龙的人,毕竟要七天,这七天里不能让悲伤充斥着,反而要热热闹闹,至于会花多少钱,我自己出,不重要。
“陈笙,唐老之前和我聊过,陈开明这辈子虽然命短,但你看,现在这么多人给他送葬,最主要他散尽家财为村民造福,这可是积下了大阴德的好事。所以,他下辈子一定会投身在富贵人家。”
黑子走到我身边,说道。
我往火盆里又添了些纸钱元宝,道:“黑子哥,人真的会有下辈子吗,真的会转生转世吗?”
黑子递给我一支烟,笃定道:“那是当然的了。不然怎么会有些人竟然拥有前世的记忆。再说了,这是唐老说的,肯定就错不了。陈开明走了,这么多人来送葬,生前受苦,死后风光,总算也是圆满。要是哪一天我倒了血霉,也他妈的死了,不知道到时候又会有几个人替我送葬!”
江小楼突然开起了玩笑,道:“黑子哥,这么感慨啊。不过,人生无常,谁又能真的说得准呢。但你这么想知道的话,要不你现在就去死一次,马上你就知道了。”
“呸呸呸,大吉大利,我去你大爷的,老子还想多活几天,多享几天荣华富贵。”
黑子是自己往江小楼的枪口上撞,他活该。
中午十二点半左右,棺材,法事,还有搞乡村宴一条龙的全部都到位了,而陶家沟的人除了老人小孩子,全部也在帮忙着,所以一切的进展都很顺利,也很快。
这时,唐鹤德他睡了一觉,精神恢复得差不多。
“陈笙,吃完饭,你叫上周村长,让他带我们去陶家沟转一转,给陈开明择一个阴宅地。”
“好,我知道了。”
小小院子被我们摆了十几桌,好酒好烟好菜全部上,只可惜,陈开明他只能躺在冰冷的冰棺里面,根本不能亲自凑这个热闹盛气的场面。
正在这时,院子前路过一个男人,四十来岁,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衣衫褴褛,浑身邋遢,他嘴里哼哼唧唧,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做法事的道士嘴里念念有词。
我看向周福生,指着院外的男人问道:“周村长,他也是陶家沟的人吧,我们正好现在开饭,请他一起吃啊。”
“他是,但也不是。”周福生道:“小陈,这个人神经不正常,我们都叫他癫子。我们陶家沟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但他突然来到陶家沟已经快两年了,不过他不住在村里,一个人住在山里面,偶尔会出来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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