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办法?什么办法?”韩逊听到有办法,有些激动,当即追问道。
韩洙犹豫了一会儿,“为今之计,靠灵武自身实力恐难解决。惟有请外援!”
“请外援?哪里来的外。。。”韩逊开始还没认真想,可说着说着他就意识到不对,猛地抬头看向长子,沉声道,“你不会是说请朝廷出兵吧?”
如今的灵武,哪里来的外援?除了向朝廷求援。
韩洙也知道这个办法会引起父亲的不满,但说都说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父帅,除了请朝廷出兵,孩儿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解救灵武危局。”
“可你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吗?朝廷一直在削藩,朝廷军队一来,很大可能就不会走了,到时候灵武就是姓李,不姓韩。”韩逊有些不高兴,他没想到长子想到的办法居然是这种败家之举。
不,不能说是败家,而是卖家。
韩洙哪里不知道请朝廷出兵的后果,但他也有些无奈,“父帅,这天下本就是李家的。有一件事或许父帅还不知道,孩儿回来前,四郎派人送了信回来。
说是朝廷在二月于昭义大败魏博梁军和昭义叛军,如今昭义和横海两镇都被撤了,前者划入了河东道,后者并入了河北道,朝廷已经基本完成了削藩。
削藩是大势,到时候朝廷各个藩镇,除了大同、邢洺外,就剩下我们灵武,朝廷肯定会把目光放在我们身上。
与其被动削藩,不如主动一些,或许还能给我们韩家换个好的结局。
而且李唐现在已经有了一统天下的局势,只要魏博落入李唐之手,朱梁再无获胜的打算。
其实孩儿也不愿献出灵武,可父帅百年之后,孩儿和诸位兄弟无论谁继任节度使,谁能守住灵武基业?
孩儿自忖守不住。”
见自己最看好的长子居然说出如此没有信心的话,韩逊不禁沉默了。
崽卖爷田,自然不心疼,可韩逊不同。
这灵武基业是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十几年了,突然让自己交出去,他不舍得。
“这件事情为父再想想!”韩逊犹豫了,但他现在做不了这个决定,“接下来的时间,你以少帅身份暂时管理灵武之事。”
“父帅放心,孩儿会竭尽全力。”韩洙神色认真地保证道。
灵武最精锐的军队被击败,韩洙想要力挽狂澜,确实有些难,他只能确保灵州的安危,至于糜烂的战局,他却是力有不逮。
韩洙离开后,韩逊立即召集灵武节度副使、灵武行军司马等一众心腹商议,此事事关重大,由不得他不谨慎。
。。。。。。
灵武因为一直保持着一定的独立性,所以跟朝廷的消息传递有些滞后。加上党项各部发生动乱,来往道路被截断,就算是锦衣卫的探子也无法把消息传回太原,因此太原这边还不知道灵武发生了什么事。
这段时间,朝廷削藩之事有条不紊地在进行,李存进也并未阻挠,而是乖乖地回了太原。其实对削藩,他早就有预料,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其实他真的很冤枉,他在德州城外击败了梁军,可谁想到梁军退到城内死守。
之后的日子里,他都在为攻城做准备,眼看就要准备好了,朱汉宾三万梁军在潞州几乎全军覆没,率领五万梁军的杨师厚退兵了。
这些让他傻眼了。
这四路大军里,李定江那边就不说了,击败数万敌军,收复潞州;孙耀那边好歹也夺回了深州,包围了冀州;郭崇韬指挥的大军就更不说了,最后也夺回了洺州,解了磁州之围。
相当于四路大军里,他寸功未立。
他也想速战速决,奈何梁军太猥琐。
只能用一句话形容,时不待我。
所以对朝廷召自己回太原并撤销横海节度使的时候,他也就想开了,谁让自己点背。
李存进这边配合削藩,横海这边自然没有太大的阻拦。
而郭崇韬这边也攻下了冀州,率领大军包围了贝州,跟魏博梁军在贝州干上了,打了几仗,胜负未分。
唐军攻不下贝州,梁军也赶不走唐军,双方就这么干瞪眼看着。
不过孙耀则是带着右羽林军在深州、冀州等地驻守,顺便监督横海镇的削藩。
虽说李存进乖乖回了太原,但心里的郁闷之情也是难以言表。
“好了,谁让你在德州一点战功没有,恰逢朝廷要削藩,你被牵连也很正常。不过你也没犯大错,刘知俊那种人都能担任镇南都督府都督,你还怕没有好的去处吗?”
李存进回到太原就闷闷不乐,这不,关系还算行的李存璋就来找他喝酒,顺便开导一下。
李存进今年其实不小了,大中十年(公元856年)出生的他今年已经五十七岁,虚岁都五十八了。
若是以前,年轻气盛的他可能就跟朝廷翻脸了。
但他连李存勖都不帮,现在哪里会为了这件事而起兵作乱?
越老,胆子越小。
“谁说我没有战功?再给我一个月,我一定能夺回德州。”李存进有些不服气。
“这就没法了。此次出征,朝廷开支较大,别说是户部,吏部和礼部都不支持继续用兵。看着吧,贝州那边要是一个月没有实际进展,也得退兵。
此战朝廷已经达到了最初的目的,不想扩大战事。”李存璋给对方倒了一杯酒,劝道。
“还是羡慕你,当个枢密副使,等枢密使致仕,恐怕就是你接任枢密使一职。”李存进端起酒喝了一口,羡慕地看向李存璋。
两人年龄差不多,只是他没有对方跟随李克用那么久。其他河东旧部有些看不惯李存璋在之前的晋王谋逆中临阵叛变,但李存进却没资格去说对方,两人都差不多。
李存进虽未直接出兵对付李存勖,但也没出兵帮李存勖,但实际上也算是当了帮凶。
李存璋不禁摇头,“枢密使一职,我是不敢去想,照这趋势,就算是李定江和郭崇韬接任,也轮不到我。
更别说还有丁会和氏叔琮这样的圣上亲信。
别小瞧了当今圣上,心思难猜,不时就有新花样,前不久还让我去那个武学给那些学生讲兵法。
圣上更是不时跑去上课。”
“武学?就是年后就弄好的那个?圣上想干什么?”李存进对这武学有所耳闻,但之前并未关心。
“不清楚,有可能是想给朝廷培养更多的合格将领吧。这武学,不仅教骑射武艺这些,还要学习兵法。”李存璋连忙摇头,他对此举也猜不透。
“有个事我一直很好奇,圣上突然加封李定江为方城县子、封丁平为江陵县男,因为潞州一战?
我跟魏博军队交过手,李定江那点军队,就算是有石君立当内应,是怎么全歼朱汉宾和李继韬的五万联军的?我可是听说朱汉宾手中还有五千银枪效节军。”因为没有其他人,李存进倒也敢问。
李存璋喝了一口小酒,看着对方,低声道,“是因为神机营。朱汉宾手上的五千银枪效节军基本上就是折在神机营手上的,他的三万魏博梁军直接损失在神机营手上的占了一半左右。
圣上得知这个消息,龙颜大悦,封爵是自然的。”
“神机营这么邪乎?连银枪效节军都折在它的手上?要知道李嗣源那家伙吃了银枪效节军多少亏,直接闻银枪效节军色变。”李存进这么一听,对神机营更加好奇了。
李存璋盯了一眼对方,摇了摇头,“这不是你该知道的,而且我知道的也不多。神机营虽说是禁军,但圣上十分重视,枢密院很少插手。”
“那你知道朝廷会怎么安置我?总不能这么闲着吧?”李存进离开中枢有些年月,对于朝中之事知道的不多,消息也有些迟钝。
“你?”李存璋一脸无奈,“别问我,这事不是我说了算,但听说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置你。毕竟削藩之后,就少了不少职位,你本身就是节度使,若是太低不合适,安排虚职估计你也不愿。
倒是圣上打算组建右神策军,不知道会不会让你去担任大将军。”
“还要组建禁军?这如今都多少禁军了?”对于担任禁军大将军,李存进倒是不抗拒,对他这种人来说,或许纯粹的武将更适合一些。
“早着呢。朝廷想要讨灭伪梁,以现在的军队还差了一些。对于圣上在这方面的想法,我倒是猜到一些,估计是以禁军作为军队主力,各道军队只是维护治安,大点的战事还是得靠禁军。”李存璋解释道。
这一点,李存进倒是明白,削弱地方军队,就是为了避免藩镇割据的局面再次出现。
就在两人一边饮酒,一边聊些朝廷之事的时候,有宫中宦官上门传旨。
“李副使、李帅,圣上召你们二人进宫议事。”
“圣上怎么知道你在我这里?”这下轮到李存进皱眉头了,趁着传旨宦官在外等候的时候,不禁问向李存璋。
只见李存璋面带苦涩,有些后悔过来找对方喝酒了,“还能是谁?应该是锦衣卫报的信,这锦衣卫越发邪乎了,估计是看着你的。看来后面我得少来找你,这要是被圣上误会了,那就糟了。”
李存进对锦衣卫不熟悉,但李存璋熟啊!
来之前,他真没想到这一茬。
比之担心此事,他也有些疑惑圣上此时召见所为何事?还把李存进叫上?
怀着一肚子疑问,两人急忙赶去晋阳宫。
等他们来的时候,便发现其他大臣们都在,搞半天自己二人是最后到的。
他们二人一到,圣上就把原因说了。
事情简单,灵武节度使派人送来折子,希望朝廷出兵,助灵武平定乱局。
仔细听了后,他们才知道是凉州吐蕃和温末人在搞事,党项人也插了一脚。
虽说党项平夏部被朝廷打的四分五裂、实力大减,但其他部落还在,单个规模不大,可要联合一起闹事,倒也麻烦。
最让他们不解的是,韩逊此举目的。
向朝廷求援?就不怕朝廷趁机削了灵武镇?
如今圣上削藩削上瘾了,你这灵武是要送上门来被削啊。
韩逊脑袋坏掉了?主动送出灵武的基业?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灵武想要朝廷出兵,可朝廷如今还在跟魏博交战,到底是出兵还是不出兵?”李柷把灵武的折子让人递给张承业等人传递,然后询问着意见。
就在张承业刚把折子拿到手上的时候,礼部尚书李珽却率先站了出来,“陛下,臣认为应该出兵。”
张承业等人一愣,李珽你这什么情况?
他们下意识看了一眼韩偓,发现对方也一脸惊愕,貌似是李珽‘叛变’了啊。
众人都没想到平时都主和的李珽,今天居然这么积极请求开战?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可这是晚上啊!
李柷也有些惊讶,好奇问道,“爱卿可否说说原因?”
李珽连忙道,“回禀陛下,这是朝廷重回河西的天赐良机。借此机会,朝廷便可恢复对凉州的控制,甚至配合镇西都督府打通一部分河西走廊。
到时候朝廷再联合归义军,定能打通河西走廊,让朝廷重回西域。”
韩偓一听,便知道李珽为何这么激动。
闹了半天,还是对归义军的执念,对方一直不认为归义军会背叛朝廷,所以才这么想打通河西走廊。
“陛下,李尚书言之有理。这的确是朝廷收复河西走廊好机会,有了凉州这个跳板,收复河西将指日可待,臣赞成增援灵武。”韩偓想到圣上对河西的态度,加上李珽的执念,便投了赞成票。
众人一听,顿时没了讨论的兴致。
你两个主和派都开始主战了,还讨论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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