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师厚自立的流言并不是最近才出现在开封街巷,而是源起数月前就爆发的李唐和契丹的大战。
杨师厚私下和契丹可汗耶律阿保机联系,却让朱友贞忌惮不已。
魏博势大,已经成了东梁朝廷的心腹大患,但朱友贞成事离不开杨师厚的支持。加上杨师厚兵强马壮,如今坐拥九州之地,麾下十余万大军,这让东梁朝廷十分忌惮。
也就是李唐和契丹打的正激烈的时候,关于杨师厚心怀不轨的流言就出现了,到了最近,有愈演愈烈之势。
本来朱友贞就忌惮杨师厚,如今有了这些流言,他更加不相信杨师厚。
“姐夫怎么看最近坊间的流言?都在说杨师厚打算自立,甚至还有人说杨师厚打算立新君!”
开封,皇宫花园里,朱友贞一边散着步,一边问向赵岩,言语之间很是随意。
“陛下,这些都是坊间流言,不可信。”赵岩连忙劝道。
对于这些流言,赵岩早就知道,可知道不代表有办法解决。
流言这东西,没法阻止,越封锁,传的越凶。
“可杨师厚如今坐拥九州之地,兵强马壮,已经成为我大梁治下最强的藩镇。若他真的动了自立的野心,割据河北怎么办?”开始的时候,朱友贞还很‘随意’,可说着说着,就有些着急了。
杨师厚已经成了他的心病,根本做不到毫不在乎。
慢朱友贞半步的赵岩抬头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色,心中感叹,“陛下也说了杨师厚如今兵强马壮,若他要反,朝廷有足够的兵力去平定吗?”
“怎么没。。。”年轻气盛的朱友贞本想强硬到底,可说到一半,他就想到朝廷如今的处境,“姐夫,难道这事朕就这么看着吗?”
“陛下,既然杨师厚已经无法遏制,若因为流言逼反对方,反而对朝廷不利。”赵岩劝道。
“难道就没很好的办法可以解决杨师厚?”朱友贞的脸上充满不甘,他作为一个皇帝,居然如此害怕一个臣子,脸上很没面子。
“其实陛下可以换个角度想,杨师厚的存在对于朝廷反而是好事。有他在河北之地牵制李唐,李唐就无法腾出兵力对朝廷用兵。
如今李唐刚刚结束跟契丹的战事,元气大伤,但其吞并河朔的野心暴露无遗;而杨师厚野心勃勃,势必不会满足现状。
二者必有大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短时间,二者很难分出胜负,这对陛下、对朝廷来说都是好事。”赵岩劝道。
“可朕就什么也不做吗?”朱友贞反问道。
“陛下可做的事情很多,逆贼朱友珪还活着,还有不少藩镇跟朝廷离心离德,这些都是陛下可以做的事。”赵岩提醒道。
“朱友珪?”提到这个名字,朱友贞就咬牙切齿。
朱友珪在朱友贞心里,是仅次于杨师厚的心腹大患,至于李唐只能排在第三。他不是不想除去此人,而是李唐三番两次出兵捣乱,让他屡次受挫,不然朱友珪活不到现在。
“可出兵关中,李唐必定出兵。”朱友贞有些担心。
“那就让李唐无法出兵。”
“还请姐夫教朕!”
赵岩想了想,缓缓说道,“陛下可以让人查找开封散播杨师厚有异心留言之人,封锁这个留言,让杨师厚知道陛下对其绝对信任。
当然封锁留言还不行,陛下还得厚赏杨师厚。
杨师厚虽有野心,短时间他还不敢自立,不然就会面临李唐和大梁两个大敌。杨师厚虽坐拥河朔九州之地,但面对李唐和大梁两个大敌,不是对手,以他的聪慧不会这么做。”
“什么?朕不仅要封锁流言,还要厚赏他?”朱友贞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陛下,这只是权宜之计。要想杨师厚为陛下所用,陛下只能摒弃前嫌,忍住心中的不满。
只要能让杨师厚主动出兵李唐,李唐就不敢出兵增援朱友珪那个逆贼。即便出兵,也问题不大。”赵岩态度有些强硬。
朱友贞听闻一愣,犹豫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咬牙道,“就按姐夫说的办,朕先忍了。可怎么才能说服杨师厚对李唐出兵?”
“这个倒不难。李唐刚刚结束大战,又一举吞并成德和义武两镇,恐怕这两镇也有不少人反对,这就是机会。
除此之外还有昭义,李唐在削藩,如今成德和义武两镇都被吞并,昭义肯定也怕。只要陛下许以诺言,昭义或许会改投大梁。
昭义位置关键,想必杨师厚不会不心动。只要杨师厚出兵,剩下的事情就不用陛下担心,只需坐着看戏即可。”说着,赵岩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朱友贞一听,满意地直点头,“姐夫这办法不错,果然朝中大事,还是姐夫能帮到朕。杨师厚和李唐这边不用朕去操心,那朕那些兄弟怎么办?
若是他们被有心人利用,恐内乱再起。”
因为他就是在藩镇的拥立下夺位的,所以就很心虚,也怕自己的兄弟也这么做。
赵岩想了想说道,“此事陛下倒不用太急。如今朝局刚刚稳定,不宜处理此事。等后面局势稳定,陛下把这些亲王召回开封软禁即可。
没有了兵权,又被软禁,这些亲王自然不会威胁到陛下的皇位。”
朱友贞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不再这事上说太多。
赵岩的话对于朱友贞影响很大,所以第二天朱友贞就下令在开封封锁杨师厚有不轨之心的流言。流言这东西本就是有心人刻意传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朱友贞注定是封锁不住这些流言的。
当然,他也没想封锁住,只是按照赵岩的建议,做给杨师厚看的。
表面上,朱友贞做出对杨师厚信任无比,但暗地里却在濮州、滑州、郓州屯集重兵,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防备魏博大军南下。
同时,朱友贞也开始向洛阳集结兵力。
杨师厚一日不除,开封就不安全。
可关中被西梁占据,迁都洛阳也不安全,所以他必须做两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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