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成德那边刚刚传来消息,杨师厚的大军已经攻下赵州,正朝着镇州杀去。若是镇州失守,定州危矣。”
如今王郁一走,王都自然就成了王处直身边最信任之人。
王处直听后冷笑一声,“都儿,你没发现吗?为什么之前契丹人那么肯定能调走一部分小皇帝身边禁军?就是因为他们提前跟杨师厚有过联系,甚至早已达成了协议,不然杨师厚出兵怎会如此迅速?”
王都听后很是惊讶,“义父的意思是杨师厚私下勾结契丹?”
“不一定是私下勾结,可能是东梁跟契丹达成了同盟,共同出兵河朔。本王一直疑惑契丹人怎么会大举南下,原来是这么回事。
如今小皇帝已经调禁军南下增援,这就是我们的机会。”王处直有些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恭喜义父,贺喜义父,等义父大事成功,未尝不能成为这河朔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甚至一统河朔诸镇。”王都连忙贺喜道。
“哈哈!都儿说的有些道理,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了,等郁儿那边成功,我们只需要等契丹大军南下即可。
若不是那小皇帝千方百计削藩,本王何至于跟契丹合作?”王处直一点没有内疚的意思,反而把责任怪到朝廷削藩。
当然,削藩之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身处角度不同,很难说谁对谁错。
不过对方提到王郁,王都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义父言之有理。按照行程,朝廷军队恐怕明日便会经过定州,我们是否要防备一二?”王都试探问道。
王处直本来有些心虚,可又担心做的太明显,被朝廷察觉,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还是不要防备,以免引起禁军的察觉。明日禁军过境,就由你负责接待,好吃好喝招呼着,不能让禁军察觉到异样。”
王都心中有些激动,王处直的话正中他的下怀,连忙回道,“义父放心,孩儿一定好好接待禁军。”
“嗯,这件事就由你负责。只要大事成了,本王也不会亏待你。”王处直拍着义子的肩膀保证道。
对于这空头支票,王都并没有心动。不亏待自己?那就让自己担任留后啊!
王郁做了什么?为什么一回来就要继承义武军,而自己辛苦多年,就等来一句不亏待,连一点实处都没有。
此时的几方势力都各有打算。
耶律阿保机想挑起唐军内乱,击溃幽州城外大军的同时,还想攻入易州,活捉或者斩杀大唐的皇帝;
李柷则是想着借机实际控制义武军并削弱成德、邢洺的实力,然后截断契丹几十万大军的退路,改变幽州战局双方态势;
杨师厚想趁唐军和契丹大战的机会扩充地盘,增强自己的实力;
至于王处直,则是想着借契丹值守,壮大自己。
总之,各有打算,但谁能如愿以偿,暂时没人知道,而且他们也都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都认为自己能实现目标。
。。。。。。
就在南边河朔地区正在上演各种阴谋诡计的时候,在代北,一支由步骑组成的军队正在翻山越岭,前往塞外。
得到圣旨后,丁会就准备大干一场。
在这之前,他有步骑五万五千人,骑兵骑兵两万两千人,步兵三万五千人,但在圣旨抵达之前,他又从大同节度使境内各部落再次征召了五千骑兵。
这样一来,他手上就有两万七千骑兵。
以大同节度使的情况,抽调一万部族骑兵并不困难,而且不需要给军费,只是同意对方得到战场缴获的一部分,但战死会给抚恤。
如今的大同节度使境内,各部族之间禁止相互征战,就造成想要赚钱养家只能通过放牧或者跟商队交易。征召入伍虽然会有危险,但有保底的抚恤,还能趁机得到不少缴获,自然很多人愿意。所以丁会的命令下达后,吐谷浑、鞑靼、党项、沙陀各部很快凑齐了五千骑兵。
鉴于也需要骑兵留守,所以此次丁会只出动了两万两千骑兵,外加一万步兵参战。以五千骑兵前往草原打劫契丹的后勤线,再以一万七千骑兵和一万步兵攻打武州城外的三万契丹军队。
此战的目的就是解武州之围,并截断契丹的后勤补给线。
契丹喜欢以轻骑兵袭击敌军的后勤补给线,丁会此举也是反其道而行之。若是能解武州之围,再趁机收复其余几州,就能相互联系起来,构成坚固的防线。
若是让氏叔琮来打,肯定不会要步兵,直接以骑兵发起突袭,快速解决战斗。但丁会跟氏叔琮不同,丁会喜欢用步兵,骑兵只是他用来协助步兵的辅助部队。
是说他担任大同节度使后开始改变自己以前的战法,毕竟大同紧邻草原,骑兵的用处更多。但丁会短时间内无法完全改变自己的打法,在实际作战中,依然喜欢用步兵。
因为这次涉及数万大军的作战,肯定不会沿着之前李荣、刘知远等人穿过的小道行军,而是从云中县东北方面,出北魏时期修建的长城,经怀安县前往武州。
虽说大唐建国以来并未修建长城,境内的长城基本都是北魏时期用来防备柔然等草原民族修建的。大唐并没有在此基础上扩建什么的,但其重要关隘依然保留着,有着不少烽燧堡,也设置有军镇,用于警戒游牧民族南下。
只要草原上的军队南下云州,这些修建在崇山峻岭之上的烽燧堡都能发现敌军的动静,进而点燃烽火,传递敌军南下的消息。
大军到了怀安县,路就要好走很多,毕竟可以沿着洋河直接抵达武州,契丹的大营就修建在洋河边上,这也是便于饮水。
丁会亲率数万大军解武州之围,肯定要隐藏行踪,否则被契丹察觉,就失去了先机。
因此他派出了数支骑兵在前面开路,清剿契丹游骑,封锁消息。
怀安县在之前也被契丹占领,不过契丹人只在城里留了五百人,也就是一队的规模。
契丹的军事编制不是什么常见的百户、千户、万户,也跟大唐的军制不同。契丹因为以骑兵为主,所以最基础的编制是队,一队五百人到七百人不等,十队为一道,十道为一面。
在交战时,契丹军队会各队轮番冲杀,不给敌军喘息的机会,其他兵马则可以趁机休息。如果敌阵坚固,不强攻,如此轮番冲杀二三天,待敌疲惫,然后派辅助作战部队“打草谷骑”迷惑敌阵,主力部队乘势歼敌。
这种打法在野外遭遇敌军的骑兵或者步兵很有效,但面对坚固的堡垒就无可奈何了。即便契丹军队可以轮番上阵,但不擅攻城的他们,有着先天的劣势,攻城这些也只有简单的攻城梯,连云梯都没有,更别说其他的攻城器械。
“李都将,不能再往前了,靠近契丹大营十五里的距离后,契丹巡逻的骑兵很多,我们很难隐藏行踪。”
在距离契丹大营二十里距离时,刘知远便劝住李荣。他跟契丹打过不少次交道,也深知契丹大营的防守薄弱之处,这是用血的教训换来的,所以他印象深刻。
“刘火长,你干脆来大同军吧,李某肯定给你一个旅帅之职。”李荣笑着对刘知远说道。
李荣并不是在说笑,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他很看好刘知远此人,有勇有谋,是可造之材。虽说对方还是火长,但李荣却把五十名部族骑兵交由其指挥,名为火长,实际堪比队正。
至于李荣口中的旅帅跟禁军的旅帅有些不同。
禁军的旅帅一职是营校尉的副手,战时才有统兵之权;而李荣口中的旅帅,是旅的主官。李荣此时严格来说不算是边军,而是直属于节度使府管辖的藩镇兵,没有沿用边军的戍主、镇将、守捉使等称呼。
毕竟军镇这些属于驻守各个边关军镇的编制,而李荣所在的部队直属于节度使,是藩镇的机动兵力。藩镇内若是有战事,一般都是用这些军队前去参战,只有战事规模太大,才会从军镇以及境内的各部族抽调军队参战。
若是论地位,自然是直属于节度使的藩镇兵地位最高。
因为大同节度使没有牙兵和帅府亲兵的区分,就只有这么一支军队,可以看做是牙兵和亲兵的联合。
“多谢李都将的好意,卑职是武州的兵,若直接改投李都将,卑职岂不成了逃兵?”刘知远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李荣有些意外,自己给对方一个旅帅,对方居然会拒绝。以对方的年龄,一个旅帅,并不算辱没对方。
“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那李某就不强求了。此战过后,李某会给你们刺史说明你的功劳。”李荣保证道。
“多谢李都将!”
刘知远听了有些高兴,若是对方愿意担保,倒也不怕上级不相信他的功劳。
在靠近契丹军队大营后,李荣等人并未继续向前,而是趁夜退到距离契丹大营三十里的地方等候大军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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