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节度使,代州。
当丁会、张承业率领的大军抵达这里的第二天,周德威就率领五万幽州兵抵达城外。
双方就相隔十余里安营扎寨,并没有交战。
周德威很惊讶眼前大军的出现。
正常情况下,现在晋王应该已经控制太原城才是,可眼前怎么会出现一支拦住他道路的大军。
很快,他就打听到了消息,对面的大军是绥州兵和左羽林军,统帅是丁会。
“节帅,会不会是太原那边出现了意外?”手下人有些担心。
五万大军南下的真实目的,知道的将领并不多,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他们只是为了震慑可能反对晋王掌权的藩镇,其中重点就是绥州节度使。
可眼前绥州的军队抵达代州,拦住了他们南下的道路。
从绥州到代州,就必须从太原经过。
若是晋王掌权,绥州大军不可能北上。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晋王所谋之事出了意外。
听闻手下的猜测,周德威神色凝重,虽然不愿相信,但这种猜测的可能性很大。
“先派人去打听一下情况。去告诉对面的军队,就说我们是奉晋王之命南下。”周德威想不到太好的办法。
直接打,还是这么对峙着?
“节帅!对面大军派来使者,要求见节帅。”这时有人来报。
“使者?可知道来使何人?”周德威沉声问道。
“回节帅,是枢密使张承业。”
“枢密使怎么来了?”虽说他跟枢密使不算一个阵营,但毕竟共事多年,正好他不清楚太原的情况,或许能从张承业口中打听到一些。
“来人,去把枢密使一行人请进来。”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样子,张承业来到了周德威的帅帐之中。
周德威笑着迎了上去,“枢密使怎么来了?倒是让本帅欣喜不已。枢密使快请坐。”
张承业随即来到周德威旁边的一个座位坐下,看了一眼大帐中的将领,沉声道,“镇远,咱家是来劝降的。”
“劝降?”周德威听了有些惊讶,摇了摇头,“本帅奉晋王之命南下。没有晋王的号令,恕难从命。”
大帐中的将领也都表情轻松,原来枢密使是来劝降的。
张承业看着对方油盐不进,不禁叹了口气,“镇远,恐怕你再也等不到晋王的号令了。”
“等不到?”周德威眉头一皱,露出狐疑之色,“枢密使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心中不愿相信的那个意思。”
“什么?你说晋王出事了?难道是圣上杀了晋王?”周德威大吃一惊道。
从丁会率领大军出现,他就猜到这种可能,但他并不愿相信。
“在数日前,晋王谋逆,率叛军攻打行宫。所幸将士忠心,最终平定叛乱,晋王也已伏诛。
镇远,你是大将。如今晋王伏诛,难道你还要带着这五万大军成为叛军吗?”张承业并不想跟周德威兵戎相见。
多年的交情是一回事,同样也不想同室操戈。真要打起来,胜负难料,而且赢得那方都会损失惨重,这对朝廷不是好事。
“晋王伏诛?怎么可能!”听到这个消息,周德威有些不敢相信。
几个月前,晋王还在和他谈笑风生,说着怎么控制朝廷大权,如何平定伪梁,一统天下。
他兴致勃勃带着大军南下,结果等来的却是晋王的死讯。
“这是真的。”张承业无奈回道,“若不是晋王谋逆失败,咱家怎么会跟随大军出现在代州?如今晋王及其亲信都已伏诛,太原城以及禁军尽在圣上掌控之中。
咱家念及昔日交情,不想看到你最后落得跟晋王一样的结果,所以才亲自来劝降。
只要你肯下令让这五万大军放下武器,咱家可以保证不会追究这些将士谋逆之举。”
“枢密使这话不就是认为没有胜算,所以才来劝降的吗?”旁边一个将领冷哼道,自以为看破了张承业的虚实。
张承业瞥了一眼对方,冷哼道,“朝廷大军根本不需要打,你们就会溃败。等晋王死讯传开,你们的退路断绝,你们现在营中的粮草能坚持多久?”
“断绝我大军后路?枢密使这是在说笑吗?”那名幽州将领不屑道。
在他看来,大同和幽州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怎么可能断绝后路。这不过就是张承业的使诈,逼迫他们投降而已。
但周德威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看着张承业,不确定问道,“圣上已经给天德和振武两镇下令了?”
若是朝廷要断他们的后路,只能是这种可能。
虽说振武和天德两镇的兵马不多,但只需要征召一些部族骑兵,就能集结两三万军队。到时候攻入大同,截断他们的后路轻而易举。
旁边的将领听闻脸色大变,他倒是没想到这两镇。主要是这两镇的存在感太低了,导致他下意识忽视了这两镇的存在。
到时候两镇兵马只需要截断他们的退路,等他们的粮草耗尽,最后真的只能缴械投降。
张承业没有直接回答,沉声说道,“镇远,放弃吧。晋王谋逆,本就是不可饶恕的罪名。
你不一样,你何必为了一个死去的晋王就让自己和子嗣成为叛逆?你难道就没想过自己?
只要你放下武器,咱家可以确保你能平安无事。”
“但必须得辞去所有职务吧?”周德威自嘲道。
“但圣上不会追究这些将士的责任。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不为他们想想吗?若是这五万将士折损在这里,谁去防备契丹?
镇远,你不能因小失大啊!”
“晋王怎么死的?自裁?还是被圣上下旨杀害了?”周德威沉声问道。
“都不是!”说起此事,张承业摇了摇头,“晋王是被其义子石敬瑭所杀,晋阳宫的女眷和不少将士能证明。
可惜,晋王也是咱家从小看到长大的,最后却死于自己的义子之手。”
张承业是真的有些接受不了,即便是事情过了好几天,他还是没能放下。
“石敬瑭?他怎么敢?”周德威有些愤怒。
石敬瑭此人,他也见过。可对方怎么敢去杀害晋王?怎么能去杀害晋王?
同样,周围的将领得知这个消息也很震惊。
他们以为晋王会死在圣上手中,或者自裁,可没想到最后却是死在一个小人物手上,这无疑让人很难接受。
“石敬瑭现在何处?若是圣上下令杀了这个贼子,末将降了又如何?”一个将领激动地说道。
张承业惊讶的看向对方,脸上露出淡淡笑容,“晋王虽说谋逆,但圣上念及其乃功臣之后,并没有处死其的意思。
所以在晋王惨死后,圣上下令诛杀了石敬瑭。”
这。。。
听到圣上已经杀了石敬瑭,那个将领有些尴尬,这脸打的。
是否投降,可不是他说了算。他本以为圣上不会杀石敬瑭,可谁想到,还真给杀了。
“镇远,你觉得如何?圣上给晋王留足了颜面,而且还保证不会追回先王的荣誉这些。
只要你肯投降,过几年风头,咱家会保举你重新领兵。以你的能力,足以坐镇一方。”张承业一脸期待的看向对方。
其实双方都知道,就算是周德威投降,也不可能继续掌兵。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选择,想要领兵,起码也得等风波过去才行。
周德威并没有当场给一个准确答复。
不可能张承业凭一张嘴说,他就让五万大军放下武器投降,没这么好的事。万一张承业是诓骗他的呢?
“枢密使,不是本帅不相信你。本帅需要派亲信去太原打探一下情况,才能给你答复。”周德威沉声道。
张承业有些意外,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没问题。”
看张承业答应的如此爽快,周德威心里也猜到恐怕事情是真的,不然对方不会答应。
“在本帅亲信回来前,还劳烦枢密使在这里陪本帅叙叙旧。”
听到这话,张承业脸色微变,对方这要是强行扣留他。
“周德威,你这是干什么?晋王已经伏诛,你若是敢伤害枢密使,圣上不会放过你,还有你们这些将领的。
难道你们想被诛全族吗?
实话告诉你们,幽州节度副使史建塘已经归顺圣上,若你们敢胡来,不妨动手前想想你们在幽州的族人。”
张承业旁边的折从阮听到周德威要扣留他们,有些恼怒,不禁开口威胁道。
“你敢!”
听到这小将以他们的族人来威胁,在场的幽州将领就急了。
“节帅,降了吧。晋王已经死了,继续打下去也没意义。”
“节帅,末将的家人都还在幽州,还望节帅三思。”
虽然生气,但这些幽州将领并不愿拿家人去冒险,他们又不是跟随晋王多年的亲信,忠诚度没那么高。
“你们想干什么?都给本帅闭嘴!”周德威突然大吼道。
被周德威这么一吼,刚才还闹事的幽州将领,一下就怂了,不甘地退在一旁。
镇住这些手下,周德威才看向折从阮,“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将,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折从阮!”折从阮颇为傲气地说道。
“折氏?”周德威陷入了沉思,突然想起在哪儿听过,“折宗本是你什么人?”
折从阮一愣,当即回道,“那是在下祖父。”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是麟州折氏的人。”周德威想起之前的河东行军司马折嗣伦,想到这都是一家人,“你这么伶牙俐齿,也一起跟枢密使留在这里吧。”
“枢密使!”折嗣伦把手放在腰间的武器上,请示着张承业。
张承业摇了摇头,“不用反抗,他不会伤害我们。”
对于折从阮,张承业之前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但刚才那一恐吓,却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史建塘可没归顺圣上,他这么一恐吓,这些叛军反而信以为真。看来是有些小聪明,反应够快。
到时候就算是周德威要害他,那些幽州将领恐怕也不会同意。
听到张承业的吩咐,折从阮这才放松戒备,并把手中的武器上交。
随后周德威选了个亲信,让他跟着张承业手下传信的人一起离去。
而王珙得知张承业被扣,有些生气,但还是被丁会压下来了。
周德威有投降的意愿,这是好事,若此时胡来,就是害了张承业一行人。他让大军戒备的同时,也派人跟随周德威的人去太原,既然对方不死心,那就让对方彻底死心算了。
。。。。。。
与此同时,赶往太原的还有宋瑶。
相比周德威的亲信,宋瑶这边率领右神威军要先回太原。
对于右神威军上下,感觉这一来一回,变天了一样。
刚刚攻破河中府,俘获了朱友谦及其亲族上百人,就得知晋王谋逆。本来宋瑶要准备回来襄助,可李从珂的到来和折嗣伦的配合,让宋瑶失去了对右神威军的控制。
好在最终没有闹出兵变,大军还是以胜利之师的身份返回太原。
想到晋王已经伏诛,宋瑶也担心自己的下场,会不会被圣上清算。
可圣上仿佛忘了他似的,在回来的当天,他就被免去了右神威军大将军一职,转而以李从珂暂代大将军一职。
然后,宋瑶就被送回家了。
锦衣卫也没上门抓他、带他去问话什么的,也没限制他的自由,只是被免去了右神威军大将军一职。
开始宋瑶还很忐忑,毕竟他也得知这两日锦衣卫抓了不少人,不少官员被杀,大部分被贬。
可随着几天的冷落,让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只是贬职,不会死。
这也是,自己虽说亲近晋王,但没有附逆啊。晋王谋逆的时候,他正率领大军平定朱友谦的叛乱。
想通这点,宋瑶心里放松多了。
反而打探其具体情况,得知晋王被石敬瑭所杀,他很惊讶;得知孟知祥因为李青阳的进谏被处死,他不禁叹息;对于李存璋荣升枢密副使,他有些意外。
想到李存璋都是圣上的人,难怪晋王会败。好在自己平时没在李存璋面前说圣上的坏话,不然就惨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不是李柷不管他,而是没空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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