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珪虽然很快加冕登基,可朝中人人都清楚他弑父篡位的事实,即使朱友珪用财宝贿赂,大多也不情愿辅佐他,此时大梁君臣正处于离心离德的境地。
而且朱友珪弑父篡位带来的恶劣影响还不止如此。
魏博距离洛阳并不远,在得知朱温被朱友珪宰了后,杨师厚激动地在府中大笑不已。
“朱温这个老匹夫终于死了!哈哈,天助我也!”
整个院子都能听到杨师厚的大小声,那些跟随杨师厚多年的老将也很激动。
“恭喜郡王遇如此良机!圣上驾崩,这大梁再无人能逼迫郡王。”旁边的亲信听了,连忙恭贺道。
“你说的没错,朱温一死,这魏博也该姓杨了!”杨师厚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滑州虽好,可哪有魏博富庶。
“末将愿意助郡王夺下魏博!”
“末将愿誓死追随郡王!”
如今天下正逢乱世,这些将领自然愿意跟随一明主,打下这天下。
杨师厚点了点头,沉声道,“想要拿下魏博,还需要除去几个钉子!”
他说的钉子是衙内都指挥使潘晏、指挥使赵宾、大将臧延范和赵训图等人,这些都是朱温或者罗氏一族的亲信,他想要夺下魏博,就必须除去这几人。
。。。。。。
河中节度使,冀王府。
作为朱温仅存的义子中地位最高之人,朱友谦被封为冀王,为河中节度使,管理这大梁最富裕的藩镇之一。
要知道仅仅是河中的盐池,就为河中每年提供了超过两百万贯的收入,这个数字甚至跟前两年的太原朝廷税收差不多。可以想象太原朝廷相比于洛阳朝廷,差距有多大。
虽说河中盐池的收入大多上交了大梁朝廷,可每年朱友谦都能在盐利上截留超过五十万贯。正是有这么大一笔钱,朱友谦才能凭一个河中府和一个绛州,就能养活三万装备精良的军队。
“这个朱友珪,居然敢弑父篡位,如今还想召本王去洛阳,他想干什么?”看到朱友珪下的那封圣旨,朱友谦气得直接把圣旨扔在地上。
他所说接受了朱友珪的任命,可并不代表他就支持朱友珪。再怎么说,朱温也是他的义父,朱友珪弑父篡位,那就是他的杀父仇人。
“父王千万不可去洛阳,朱友珪明显不怀好意。”一旁的河中少帅朱令德着急劝道。
“为父还没那么傻,去了洛阳,那就是任由朱友珪摆布了!”朱友谦冷哼道。
“父王,那现在怎么办?河中离洛阳太近了,朱友珪不会轻而易举放过我们的。”年轻的朱令德有些慌张,若是失去这冀王世子和河中少帅的身份,他可就什么也不是了。
朱友谦神色阴冷,咬牙道,“若是朱友珪敢对本王不利,就别怪本王另投明主了。来人,带着礼物去太原,找晋王李存勖。”
听到父王的命令,朱令德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另投明主,投的是晋王李存勖。
除了杨师厚和朱友谦,朱梁境内还有其他人也都蠢蠢欲动。例如荆南节度使高季昌、均王朱友贞,这些都是在密谋一些不轨之事。
当然,朱友珪弑父篡位,也有直接造反的,驻扎在黄河北岸的龙骧军就占据怀州,并宣布要讨伐朱友珪这个乱臣贼子。
怀州和洛阳就隔了一条黄河,而且距离泽州也很近。
得知怀州的梁军叛乱,陈宏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若是能趁机夺取怀州,则昭义的实力就会大大增强。
可他的建议却被李继韬驳回,很简单,刚刚接任节度使的李继韬,还需要稳定局势,哪里敢在这时候出兵怀州。
朱梁这边的动静越闹越大,各种消息就传到了太原。
一时间朝野上下都认为这是出兵伪梁的好机会,可此时朝廷大军被拖在幽州,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南征伪梁。
而且在甘州回鹘的使团接走和亲的公主后,李存勖便准备去幽州。对于李存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攻克幽州。
幽州一日不破,他在朝中就受到李柷的压迫。
所以在朱友珪那边刚刚弑父篡位的时候,也就是七月初一的时候,李存勖便率领左右神威军启程去了幽州。当朱友谦的使者抵达太原时,并没有见到李存勖,因为此时的李存勖已经抵达云州。
朱令德使者然后去了任圜的府邸,可任圜此时也无法做主。
谁能想到晋王前脚刚走,此时传来这个消息,总不能让晋王又带领大军返回吧?那样士气会受到影响,反而不好。
“李尚书,现在怎么办?朱友谦派人来求见晋王,可是晋王已经率领大军离开数日。”任圜无奈,只能来找李存璋商量一下解决办法。
李存璋也有些头疼,“谁能想到伪梁那边会闹出此等大事,朱温居然被子杀了。朱友谦此时来求见晋王,肯定是想晋王出兵相助,恐怕是朱友珪要对他动手。
若是能一举拿下河中节度使,对于晋王百利而无一害。”
朱温的死,让太原方面激动不已。
那可是他们的大敌。
对于河东旧部,那是晋王李克用的平身大敌,即便是李克用死前,都对此事放心不下;对于忠于大唐的文武官员来说,朱温这个篡唐的贼子死了,无疑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可此时任圜和李存璋都高兴不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晋王率军北上了,按照行程,恐怕都到了云州。此时若是折返,势必会动摇大军的军心,这么来回折腾,谁能受得了?
“可关键是晋王不在太原。”任圜急得在那里转圈,“要不建议晋王返回太原?”
“不行。”李存璋连忙摇头,“此时折返,会动摇军心。”
“那怎么办?可朱友谦的使者还等着。”任圜说道。
“只能让他等等,先把此时跟晋王汇报,看晋王怎么说!”李存璋也想不到太好的办法。
其实这几日李柷也有些激动,更是斋戒三天。
不仅是他,何太后也是如此。
一切都源于朱温死了。
作为杀害昭宗李晔的罪魁祸首,朱温横死,朱友珪也算是变相帮李柷报了仇。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李柷也不可能对朱温的死漠不关心。
他只是没想到朱温还是跟历史上一样,被自己的亲儿子朱友珪杀了,只是时间提前了两年,看来朱温命中有此一劫。
朱温的死,无疑是解开了伪梁朝堂乱局的开始。无论是弑父篡位的朱友珪,还是此时在暗暗积蓄力量的朱友贞,都会在摇摇欲坠的伪梁这艘大船上大肆拆家,然后这艘船拆沉了。
“陛下,刚刚得到的消息,伪梁冀王朱友谦派了使者去求见晋王。因晋王不在,使者又转身去了任圜府中,此时正在城中一处邸店休息,要不要老奴去把朱友谦这个使者抓过来。”张承业恭敬道。
朱友谦的使者先后去了晋王宫和任圜府,行踪自然瞒不住,消息很快就摆到了李柷的面前。
“朱友谦派了使者去求见晋王?他想干什么?要叛离伪梁?”刚刚结束斋戒的李柷,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
“回陛下,臣认为应该是朱友珪要对朱友谦下手。”氏叔琮在一旁分析道。
“就算是朱友珪弑父篡位,不应该想办法除去朱友贞这个朱温嫡子吗?动朱友谦干什么?”李柷不明白朱友珪为什么放着朱友贞不打,去弄什么朱友谦。
难道朱友珪不知道朱友贞才是他的最大敌人?
朱友谦虽说是朱温义子,但注定无法染指皇位。若他是朱友珪,反正把自己亲爹和义兄杀了,再杀个亲弟又算什么?
杀了朱友贞,朱友珪就能控制洛阳和开封,然后笼络各地藩镇,用时间消磨弑父篡位的恶劣影响,未尝不能坐稳皇位。
“陛下,或许是为了河中的盐池。”氏叔琮猜测道,“朱友珪此人骄奢淫逸,并不比其父朱温差。朱友谦虽说掌握河中这富裕之地,但武力并不强大,而且距离洛阳太近,朱友珪或许是想把这里先拿下,稳定伪梁朝廷的财源。”
“若是这样,朱友谦派使者来找李存勖,就是想投靠晋王?想要晋王出兵救他?”李柷迟疑道。
“陛下圣明!”氏叔琮说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若真是这样,那就不能让晋王夺得河中,这块富裕之地,必须掌握在朕的手中。”李柷沉声道。
那可是差不多两百万的盐利,李柷不动心是假的。若是有了这笔钱,他就能武装更多的军队,生产更多的火器。
“陛下,晋王应该不会坐看陛下掌控河中,任圜肯定派人给晋王报信,很有可能晋王得知消息后就会返回太原。”张承业担心道。
“那就让他回不来!”李柷思考了一会儿,吩咐道,“给丁会传令,让其半月内率领两万步骑进驻石州;再给折嗣伦和张忠唐传信,从各州征召两万军队,本王有大用。”
“陛下这是要?”听到李柷的两道命令,张承业顿时大惊失色。
不是说现在不是动手的机会吗?
李柷没有回答张承业,思忖了一会儿说道,“这还不行。氏卿,传朕的旨意,调五千右龙武军进驻忻州。”
听到这道命令,张承业和氏叔琮二人脸色大变,圣上这是铁了心不想让晋王回来的节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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