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州城内,一处偏僻的邸店里,张超和两名护卫正坐在一个房间里愁眉不展。
在他们外面,几十名西汉敦煌国的士兵正严阵以待,时时盯着他们,生怕他们逃走似的
“张公公,看这架势,归义军是要软禁我们。”作为其中一名护卫的王虎站在床边,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况,一脸担忧。
本来这处邸店是有人居住的,但自从几个时辰前他们搬到这里,那些人就被赶走,仅留下邸店的人员和那些士兵。任谁看,这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而在屋内,张超坐在桌前,端着一杯白开水喝着,看似镇定的脸上,也带着一丝愠色。他毕竟年龄也不大,遇到这种事,依然有些经验不足。
“王虎,你嘀咕什么?难不成你还能逃走不成?”另外一个护卫何大牛本来就烦,听到同袍的抱怨,就更加烦躁,便忍不住开口吼道。
“等到了晚上,我们肯定有办法逃走。”王虎反驳道。
“逃走?就算逃出去,我们能去哪儿?你熟悉这归义军的道路?我们就三个人,怎么能摆脱归义军的追捕?
别忘了,我们是带着使命来的,怎么能说跑就跑?”何大牛说着看了一眼张超,话中也有一丝怨言。
他们当初一共十个人被留下来协助张超和陈珍完成圣上下达的旨意,可最后因为分歧,队伍分裂。张超是带着何大牛他们四个人,加上新招募的几人横穿沙漠。
当然,除了他们五人外,剩下的人都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在途中,一共十几个人的队伍死了只剩下他们三个,本来向导也还活着,可那是一个粟特人,为了保密,被张超下令杀了。
他们五人中,也死了两名护卫,其中一人是死于生病,另一人是死于队伍的内讧,那都是何大牛多年的同袍。
若是来到归义军,得到了隆重的接待和重视,并完成圣上下达的差事,倒还没什么。可现在归义军态度不明,想到死去的两个同袍,何大牛心中也有怨言。
“都到了这里,难道你们想放弃?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半,等回到太原,圣上肯定会给你们升官加爵,难道你们就不想光宗耀祖?就甘心死在这无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张超也知道这两名护卫心中有不满情绪,可他也不是武将,不能靠武力压制二人,只能靠大义和前途来劝服二人。
“张公公,不是小的想放弃,可王虎说的也没错,如今的情况,归义军是根本不想承认我们的身份。”何大牛解释道。
“再等等看。”张超想到之前在那‘敦煌国’的皇宫里那些朝臣们的反应,他觉得其中应该还有不少忠于大唐。
“还要等多久?与其等死,不如拼死一搏。”何大牛有些激动。
“何。。。”
张超正欲开口呵斥,就听到外面的院子有动静传来,好像是有人在说话。
“别吵,外面好像有动静。”张超沉声道。
何大牛和王虎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来到桌前拿起武器,就来到窗前,并把张超保护在身后。
不满归不满,但他们也没忘自己的职责。
而这时,外面的交谈声音也断断续续地传到三人耳中。
“沙长史。。。。你怎么来了?”
“这恐怕有些为难,大王下令严加看管。”
“沙长史。。。你这是何意。。。不要超过半个时辰。。。”
因为隔得距离有些远,三人也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很快就有人从外面推门而入。通过窗户的缝隙,三人看到一个身穿红色官服、腰挂金制饰物的中年官员走了进来。
红色官服?
若是按照大唐的服饰要求,这应该是一个四五品之间的官员,就是不知道归义军这边是不是还在沿用大唐的礼制。
看到这名官员进入院子,三人来到门前戒备。
就在三人疑惑外面的官员怎么不进来时,就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传来。
“大唐归义军节度使麾下、沙州长史曹仁贵求见天使!”
“归义军?沙州长史?曹仁贵?”
听到这几个关键词,张超三人也一愣,什么情况?难道那张承奉承认他们的使者身份了?
可若是承认他们的使者身份?怎么会派一个沙州长史过来?
归义军已经建国,一个沙州长史,算不上高层。
就在三人疑惑的时候,外面那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天使一路舟车劳顿,下官曹仁贵代表归义军沙州境内百姓为天使接风洗尘。”
“张公公?”何大牛看着张超,低声问道。
“开门吧!”张超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但这个时候不能丢了朝廷颜面。
何大牛点了点头,便去开门,张超则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坐在桌前的凳子上,并不打算出去。
而外面的曹仁贵有些疑惑里面为什么不开门,突然‘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就看见一个持刀的男子大步走出,看了一眼曹仁贵,面无表情说道。
“曹长史,张公公有请!”
曹仁贵见那宦官并未出来,心下一惊,对于三人的身份更加确信。说着,他便起身,大步走向房间。
当他一进屋,便看到一个年轻、无须的男子坐在桌前,并在打量他。
“你是沙州长史?”张超努力让自己保持威严的模样,面无表情地问道。
“回天使,下官曹仁贵正是沙州长史。”曹仁贵恭敬回道。
“刚才听闻你自称大唐归义军节度使麾下,难道你们的那位大王愿意恢复归义军的藩镇称号?”张超问道。
曹仁贵连忙开口说道,“回天使,在下是代表沙州城内忠于大唐的家族和百姓前来。”
他这话很明显了,并不是奉张承奉的命令来的,而是私下跑来。
张超有些意外,本以为张承奉改变态度。不过曹仁贵的到来也算是好消息,说明归义军境内还是有不少人忠于大唐。
“曹长史的意思是你家大王已经背叛大唐?”张超神色一下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有些生硬。
“天使恕罪。”曹仁贵连忙行礼请罪,“吾王只是受奸人蒙骗,认为大唐灭亡,这才做了对不起大唐之事。”
看似他这话在为张承奉解释,可那罪名是能解释就可以消去的吗?他这话实际上就是在强调张承奉做了对不起大唐的事。
“哼!”张超神色不悦,“圣上听闻西北有孤忠,担心归义军的处境,这才派咱家不远万里出使归义军。
可当咱家抵达甘州时,听闻归义军已经叛唐建国。当年南阳郡公大败吐蕃、收复河西,咱家并不信南阳郡公的子孙会叛唐自立,所以冒险穿越沙漠想要求证。
没想到抵达沙州才得知归义军不复存在,只有这西汉敦煌国。”
“天使恕罪,下官一定想办法劝说大王向朝廷请罪,尽快恢复归义军称号。”曹仁贵继续给张承奉挖坑。
张超听出一丝不对劲,突然话锋一转,“曹长史,你一介长史可以左右你家大王的决策?”
额。。。
曹仁贵语气一顿,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当即道,“天使有所不知,下官妻子是吾王表妹,下官可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若是这样劝说不动,下官还可以联络沙州本地各大家族一起劝说。”
这不就逼宫吗?
看来去年的惨败,让这归义军内部有些不稳啊。
张超虽然年轻,但也不傻。
他跟随张承业多年,也见过各种各样的官员,也大致能猜出这曹仁贵有野心。
但这跟他没关系,他需要的是顺利出使归义军,然后平安返回太原。至于归义军内部的问题,他不想干涉,也干涉不了。
“看来曹长史的确是我大唐的忠臣,等咱家返回太原,定上禀圣上,为曹长史请功。”
曹仁贵听闻,顿时大喜,当即道,“谢天使美言,下官一定誓死效忠朝廷,生为大唐臣,死为大唐鬼。”
基本的客套后,两人的谈话也就随意不少。曹仁贵想通过张超之口,了解中原的情形;后者也想通过曹仁贵了解归义军现状以及西域情况。
得知于阗复国和西域可能还有安西都护府以及北庭都护府的残部时,张超更为激动。
不过归义军西边是西州回鹘,曾经的安西故地如今已经被西州回鹘、喀喇汗王朝等占据,即便可能存在安西都护府以及北庭都护府的残部,因为道路问题,归义军得到的消息也不会太多。
除非是能和于阗取得联系,可这又谈何容易?
说到最后,曹仁贵问了一个问题,应该也是整个归义军几十年都想问的问题。
“敢问天使,不知王师何时能归来?”说着曹仁贵一脸期待地看着张超。
后者一愣,他没想到曹仁贵会问这个问题。
他沉吟了一会儿,神色认真地说道,“离开太原之时,圣上曾亲口告诉咱家,说若是咱家能顺利抵达归义军,就让咱家告诉归义军的军民,最迟十年,王师定重回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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