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牌牌啊,这是我出海打渔的时候,从一条鱼肚子里剖出来的,觉得挺漂亮的,就带到海神庙里面,开光后,给小泥鳅带着。不过海神爷爷还是很灵验的,小泥鳅以前的身体不太好,总喜欢生病,带了这个护身符以后,好多了……”
渔翁听到这话,笑呵呵的回答了一句后,然后有些紧张道:“小兄弟,这东西,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没有,给小泥鳅戴,挺好的。”
秦昊摇了摇头,笑吟吟道。
“呼……”
渔翁听到这话,立刻长舒了一口气。
很快,秦昊便帮着渔翁,把渔船拖到了屋子里,然后又帮着他把那些海鱼,在院子里一字摆开。
一切做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空气中,朔风呼啸,吹得让人觉得大地都如在颤抖。
而且,沿着遥远的海域中,更传来阵阵如神鼓擂动的可怕雷霆声,如天地都要被这恐怖的电光凿穿。
所幸的,这个村庄位于背风的地方,海龙卷来袭的声势虽然惊人,但受到的侵扰,却并不算多。
“这次的海龙卷,比平时还要更大一些,估计小兄弟你要在这里多待几天了。”
渔翁朝天穹看了眼后,向秦昊道。
秦昊皱了皱眉,可听着海龙卷的声威,却也明白,现在着实不是出海的好时候。
“饭好了,可以吃饭了。”
而在这时,那个眉眼温婉的女子,也将饭食做好,站在门口,向两人呼唤道。
海边人家的饭食,很是简单,不过是一碗白粥,再加上一人一块巴掌大小,烤得焦黄的腌鱼罢了。
秦昊本以为,这种海边人家,应该是吃惯了鱼类,可没想到,小泥鳅竟是抱着腌鱼,吃得香甜无比。
吃饭前,秦昊也问出了渔翁的姓名,他叫做张石,而他眉眼温婉的妻子,则是叫余秀秀。
“每天都吃鱼,不会觉得腻吗?”
秦昊见状,看着小泥鳅,笑吟吟的询问道。
“每天吃鱼?没有啊,我们这些鱼,都是要拿去卖的,家里平时很少吃鱼的,顶多是吃些杂鱼,这种大鱼肉,以前都是过节的时候才能吃到……”
小泥鳅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小脑袋,道。
生活在海边的渔家,平时竟也很少吃鱼!
秦昊闻声,神色不由得一怔,但旋即,他便想到,昔日在大烈城时,山中多猎户,但猎户猎获再丰,但平时也是舍不得吃,至多过节才吃一餐,山中猎户如此,海上的渔翁,自然也是如此。
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莫过如此。
只是,他在云都生活了一段时间,却是有些忘了,昔日习以为常的一些事情。
紧跟着,当他再朝张石和余秀秀两人的面前看了眼后,立刻发现,这两人虽然也各自有一块烤腌鱼,但也只是摆在那里,一口都没有动过,显然是舍不得吃,要留下来,省给小泥鳅。
这一幕,看地秦昊心中满是唏嘘感慨,再看到自己吐在桌子上的鱼骨,脸上露出羞赧。
显然,张石是为了招待他这个客人,才把过节吃的腌鱼,拿了出来。
“哈哈,小兄弟你远来是客,当然要好好招待,尽一番地主之谊。不过,等到明日,到时候老哥哥我用清粥小菜招待,老弟你可不要说我小气……不过,说起来,这也是我看小兄弟你投契,换了旁人,我可不这么招待他……”
张石很是爽朗,看到秦昊的目光,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笑道。
“多谢大哥。从明日起,清粥小菜即可。”
秦昊闻声,向着张石抱拳,诚恳道。
不仅如此,他心中更是做出决断,待到从此地离开时,要给张石一家留下几块灵玉,作为这几日饭食的报答。
“好。”
张石爽朗笑着应下。
片刻后,用过饭食,张石望着秦昊,道:“小兄弟,你之前不是说,我的那几句渔歌不错,走,我带你去海神庙看看,那里刻着的渔歌,还有好几篇呢。”
“好。”
秦昊不假思索,立刻点头。
张石此前在海上唱出的渔歌,有一种空灵超凡的气韵,绝非等闲人所能撰写。
“我也去。”
小泥鳅蹦蹦跳跳,跟在秦昊和张石的身旁,欢呼雀跃的向海神庙跑去。
海神庙,说是庙宇,但实际上,只是一座只有半人高,很是低矮的小庙宇罢了,黑魆魆的神龛里面,供奉着一尊不知道用什么材质雕刻而成的神像,昏暗天光下,看不清神像的模样。
不过,海神庙虽然低矮,但并不破旧,修缮的很干净,而且庙宇前,还有香烛点燃后的残留痕迹,并且瓦檐上,也清扫得很干净,每一块砖缝间,连青苔都没有。
这模样,一看就是村子里那些虔诚的信徒们,时常前来清扫祭拜。
“这里供奉着的海神,是哪一位?”
秦昊弯腰,凝视海神雕像,发现它的雕刻线条,历经风吹雨打后,已经变得模糊,分辨不清楚面容,只看到在他下半身部分,并非是人形,而是布满了半圆形的鳞片,仿佛人身鱼尾。
“我也不知道,从小到大,一直都在祭拜,大家都叫他海神老爷,说他老人家是北海的主宰。”
张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憨厚笑道。
秦昊点头,但心中却轻叹。
张石这种凡俗之人,对神自然一无所知,但他这种修炼者,却是知道,神明二字,不可轻用,非为神明,却敢自称为神,或安心受他人供奉的话,就会因果之力加身,反受其咎。
这尊海神,既然能接受供奉,而且这么多年,说明他的本体,或许是一尊真正的神明,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尊神像象征着的本体,早已枯寂死亡,唯有如此,才能妄称为神,却不受责罚。
“昊叔,这里刻着的就是爹爹唱的渔歌,据说,这是海神老爷自己刻下的哩……”
小泥鳅蹦蹦跳跳跑到一堵石壁旁,指着上面,看着秦昊,奶声奶气,稚嫩却很虔诚。
“海天万顷荡漾波光浮,但见洪涛巨浪,鲲鹏往来游。又见渔父载网乘舟,北海皓日天际流……”
“家住北海头,浪潮中也,一叶扁舟。任南北随东西而遨游,无累亦无忧,老天有意难留……”
“黑谁白滔,北海北海,两岸两岸两岸冬。靑篛笠,身着绿簑衣,丝纶长竿也在手,何拘何束又何忧……”
石壁之上,刻满了文字,一字一句,都透露出一种汪洋肆恣之感,让人看着这些文字,脑海中便不由得浮现出,无垠北海之上,一艘古老的舟船,穿行自黑水白滔中,船头上,一名老者,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丝纶长竿在手,一叶扁舟,任凭风浪向东或向西,稳坐船艄,不动如山,钓起了这北海中的万物苍生!
“这尊庙宇中供奉着的,或许真是一尊神明!”
秦昊凝视这些文字,虽未曾从其中感受到什么道韵,但字里行间的那种气势,却让他震撼,绝非等闲人物所能书就。
“昊叔,你是修炼者,海神爷爷应该也是修炼者,你们两个,谁最厉害?”
小泥鳅歪着头,看着秦昊,眨巴着大眼睛,好奇道。
“有一天,我会比他更强大。”
秦昊轻笑,捏了捏小泥鳅的脸蛋,道。
“哇,那是昊叔你……不对,昊叔你是说自己没有海神爷爷厉害……昊叔吹牛,羞羞……”
小泥鳅刚要赞叹,可突然间,反应过来,明悟了秦昊的话语,刮了刮脸皮,向他发出鄙夷。
“神之所以不凡,是做到了人做不到的事,人若不凡,也可为神。”
秦昊笑着刮了下小泥鳅的鼻子,但话刚出口,他猛然抬头,向天穹望去,目光所及,便看到一团黑点,正从远方疾掠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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