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着这些话,是不是觉得,我不仅歹毒狠辣,而且全无人性?!”
秦皇看着秦昊的表情,神态很是平静淡然,仿佛是在说的,是一件与他完全不相干,而且不是涉及一座城池之民陨亡的事情,而是一个蚁穴被洪水淹没一样。
“是。”
秦昊坦率点头,诚恳道。
如果这样的人,都不算歹毒狠辣,全无人性的话,那么这天下恐怕就没有恶人了。
甚至,瓢把子的所作所为,和秦皇比起来,都像是一个天大的好人。
“大胆!”
陈风火猛然抬头,望着秦昊,沉声冷喝道。
秦皇转头,望着陈风火,冷冷道:“朕说过让你说话了吗?掌嘴!”
陈风火闻声,未敢有分毫迟疑,扬起手,朝着自己的面颊,便是噼里啪啦的几耳光,而且秦皇不开口,他便一直不停。
那模样,哪里像是抬手便可镇压秦昊的强大修士,倒像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蝼蚁。
“别看那么多人叫他内相,可在朕这里,他永远都是个奴才……”
秦皇淡淡扫了陈风火一眼,平静一句,抬起手,示意他停下动作后,转头这秦昊,道:“你认为朕狠辣,认为朕歹毒,认为朕没有人性,那是因为,你站在这里,而朕,则是坐在这里,你看不到朕所能看到的风景。”
秦昊默然无言。
他的确不是皇帝,但这依旧不代表,他就能够认可皇帝的所作所为。
“不过,朕做什么事情,不需要和任何人解释,只要朕认为做得对,做得值便是……朕,天下一人,便要乾纲独断!”
秦皇看着秦昊的样子,冷笑两声,旋即也不知道是触动了哪根心弦,竟是站起身来,那张白白胖胖的面颊上,浮现出激动的红晕,低沉着声音,一字一句,如在抒发胸臆。
陈风火头颅低垂在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秦昊只是静默望着秦皇,一语不发。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为宁清风不值,为那些山长们不值。
但他也明白,无论是宁清风也好,还是那些山长们也罢,他们所做的,都不是为了眼前这个早已舍弃了他们的人。
不,不是人,而是野兽。
“你冒充上使的事情,朕就不再追究你什么;你砸了秦烈府邸,打了秦肃的事情,朕同样不再追究你什么,从今日起,你便住在云都,随便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而在这时,秦皇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话锋一转,朝着秦昊上下扫视一番后,嘴角露出笑容,重又落座下来,低头批阅奏章后,对陈风火,道:“带他出去。”
“陛下如此宽恕,还不谢恩?”
陈风火恭敬起身,然后转头看着秦昊,道。
秦昊一语不发,转身便朝着大殿外走去。
陈风火见状,紧张的向秦皇之处看了眼,当看到他似乎并不在意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宁伯伯很失望,姑姑她也很失望……”
但就在秦昊走到大殿门口时,陡然回头,看着正在批阅奏章的秦皇,淡淡道。
一语落下,秦皇恍若未闻,手中笔全未停顿分毫,依旧在面前的奏折上不断批阅。
秦昊看着秦皇的样子,摇了摇头,大步向宫阙之外走去。
陈风火紧随其后。
“清风……红玉……”
几乎就在秦昊身影消失的刹那,秦皇手中持着的笔定了下来,旋即,狭长双眸闭上,口中喃喃,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幻,就如是回想到了什么过往的事情。
“朕是皇帝!”
但也只是一息,他便又睁开眼睛,低下了头,重新握住了手中笔。
“长公主走的时候,可曾要你给陛下说什么话?”
与此同时,走出片刻后,陈风火向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向秦昊问道。
“除了那块玉玦,姑姑什么都未曾说过。”
秦昊平静一句,旋即施展天神造化功,调动灵海真龙虚影,开始抽调此地灵气和龙气,滋养躯骸。
“你怎么又胆大妄为?”
陈风火皱眉,沉声呵斥。
“他说了,云都中,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想要此地的灵气和龙气。”
秦昊满脸无所谓,继续吸收灵气和龙气。
陈风火张了张嘴,想要呵斥一句“陛下并非那个意思”,但嘴唇翕动,话却是没说出来。
“你认识姑姑?”
秦昊回头看了陈风火一眼,向他疑惑问道。
“陛下和长公主,是我看着长大的……可没想到,我比她痴长几岁,她竟是先一步……”
陈风火目光复杂,缓缓道,眼眸中,满是追忆。
“姑姑只是和大爷爷他们一起失踪,没有陨亡。”秦昊看着陈风火,郑重一句,接着道:“瑶儿在云都,她和姑姑很像。”
陈风火一怔,愕然向秦昊望去。
但在这时,秦昊已是吸收着灵气和龙气,大步远去。
陈风火缄默,盯着秦昊的背影看了又看,沉默少许后,转身重新朝大殿走去。
云都让人失望,秦皇让人失望,唯一不那么让人失望的,便只有这皇宫中的灵气了……
秦昊走出宫门时,回望背后缓缓关上大门的恢弘宫阙,摇了摇头。
“秦公子一路从大烈城来到云都,一路所见,不知道感觉如何?”
但就在这时,自他的背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秦昊转头望去,立刻看到,在自己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名穿着白色麻衣的老者。
老者的个头很高,麻衣虽然有些老旧,但洗的很干净,花白的头发也梳理得一根根紧贴着头皮,连一丝都没有翘起。
甚至,连他的胡须,也是如此,根根直直垂下,每一根都在该在的位置,就如是用秘术进行过梳理一样。
这样一位老者,叫人完全挑寻不出来任何毛病。
但秦昊,并不认识他。
“感觉不太好。”
秦昊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秦公子觉得哪里不好?”
老者脸上笑容不减,声音和煦且熟稔,仿佛已经和秦昊认识了许多年。
“世家、书院、修炼者、平民,大秦城池中的这四者,很乱,世家富有天下,书院超然世外,修炼者高高在上,平民却在泥沼里打滚,无论大烈城,抑或云都,都是如此……”
秦昊盯着老者看了看,将自己这一路所见所感,坦诚相告。
“秦公子能有如此见识,这假上使,便当得真上使了。”
老者捻须轻笑,笑容愈发和煦,看向秦昊的目光,更是充满了赞赏。
他知道我是谁,更知道我上使的身份?
秦昊盯着那个整整齐齐的老者,看了又看后,道:“不知道老爷爷你是何人?”
“我姓叶,名昭云。”老者微笑一声,道:“你从大烈城离开后,在每一城做过的每一件事情,陛下都给我看过。”
“你就是那个养气四十年的叶昭云。”
秦昊闻声,眼露异芒,兴奋的看着老者。
昔日前往乱古深渊时,他便从诸多学子的口中听闻过叶昭云之名,而这一路行来,无论是与谢宝树等人的交谈,还是一路所见之人,都有诸多人言及这个堪称传奇的人物。
可他未曾想到,自己到云都的第一日,便遇上了这位养气四十年,终拨开云雾见光明的叶昭云!
“是我。”
叶昭云并不为秦昊言及自身的过往而不悦,笑容依旧,点了点头。
“若你也是我落魄宗的人就好了,大爷爷他们见到你,肯定就不会说我是全天下资质最差之人了……可惜……”
秦昊看着叶昭云,很有些惋惜道。
叶昭云神情古怪,显然着实没料到秦昊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不过,我还是很钦佩你的……”但在这时,秦昊看着叶昭云的双眼,诚恳一声,然后接着真挚道:“虽说你资质比我差了一些,但你能在养气境积累四十年,厚积薄发,然后再一飞冲天,这样的壮举,我还是不如你,我只积累到六岁,便再也撑不住,突破广寒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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