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这里?你要找死?”
秃毛肥乌鸦急眼了,气急败坏,怒吼不止,凄厉难听。
“我不想死,但也不想这么走。”
小家伙摇头,很坦率,大眼睛里满是不甘。
蛮兽袭城,毁了书院,他如果就这么走了,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或许他不能只手挽狂澜,但也要让蛮兽付出代价。
“疯了!你疯了!你不走,我走!”
秃毛肥乌鸦看着小家伙,连连摇头,一发狠,便要和小家伙赌气。
“而且,我现在也走不了,我身上有朱雀的气息,我出去,它们会捉我的。肥鸟,你也一样……”
小家伙摇了摇头,看着秃毛肥乌鸦,很是诚恳道。
秃毛肥乌鸦瞠目结舌,怔怔的看着小家伙。
他感觉得出来,小家伙没有说谎,说的是实情。
而且,蛮兽畏惧天光,畏惧烈火,朱雀却是火中之灵,忌惮是很正常的。
“留下来,陪我,相信我,我们会离开,不会死在这里的。”
而在这时,小家伙看着秃毛肥乌鸦,大眼睛弯成月牙,小白牙粲然。
秃毛肥乌鸦沉默良久,然后点了点头,旋即,两只翅膀抱住脑袋,气愤道:“疯了!我真的是疯了!”
小家伙缄默,转头向喊杀声震天的城墙上望去。
这一刻,何止是他们疯了,站在城墙上的那些人,哪个不是如疯了一样?
逆大势而为,这是很疯,但疯的值得!
与此同时,城墙上。
“陛下有消息了吗?”
宁清风斩掉两头化婴境蛮兽后,回到城墙,面露期冀的望着秦红玉和辛星河,沉声发问。
昨日蛮兽来袭,他便向云都传去了求救讯息,请求秦皇派遣距离大烈城近一些的白石城和黑水城前来救援,最好,能够再从各地调拨军队,守卫大烈城。
但可惜,讯息发出,却如石沉大海,全无任何回应。
他无奈下,便求助能够直达天听的辛星河和秦红玉,再度求援。
“没有……”辛星河看着宁清风期冀的眼神,很不忍心,却也只能据实相告。
“秦毅没有回信!”秦红玉目光冷冽,淡淡一句,接着道:“太后她老人家也没有任何讯息。”
辛星河听着秦红玉那冷冰冰的话,还有冷厉的神情,不由得哆嗦一下,脸上浮现苦笑。
普天之下,敢直呼秦皇姓名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位长公主了。
只是,苦笑之余,他心中更是迷惘。
蛮兽袭城,这绝对是天大的事情,边疆生乱,秦皇又不是昏聩之君,怎会不闻不问,管都不管一下?
宁清风默然,脸色阴沉得犹如天穹上的乌云,几乎可以挤出水来。
“魏真行和大烈侯从昨日至今,未曾离开过住所半步,大门紧锁,看不到里面的东西,我叫了门,但无人理我,城东那些世家,都已在收拾底蕴,准备灵銮,我怀疑,他们会大举外逃……”
而在这时,杜蓟御剑折返城墙,脸色难看的可怕,朝宁清风抱拳后,压低声音,道。
“该死,该死,这群……”
宁清风咬牙切齿,愤怒无比,双眼几乎喷出火焰,“昏君、佞臣、蠹虫”六字,已是在嘴边徘徊。
魏真行是大烈城城主,正是大秦在此城的权威,更是士卒们的领袖,可现在,他却如未曾发现大烈城此刻的困局般。
恐怕,若非他们这些书院之人一直驻守墙头,再加上士卒的家人皆在城中,怕是早已哗变了。
但即便如此,那些士卒的神色中,依旧有愤懑不平存在。
至于大烈侯和霍、李这些家族,就更不必说了,他们是大烈城的得利者,可在大烈城危机时,却不见影踪,令人心寒。
“我去见见魏真行,倒是要问问,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宁清风愤然一声,踏云而行,向着城主府疾掠而去。
果不其然,城主府大门紧闭,但沿着城主府内,却有阵阵丝竹之声响起,竟是有人在演奏音律。
“佞臣不知蛮兽苦,隔墙犹唱后庭花!”
宁清风浑身颤栗,愤怒抬脚,重重落在了大门之声,伴随着一声轰鸣,大门轰然洞开,目光所及,只见魏真行正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半敞着胸膛,自斟自饮,身前更有十数名女子,衣着单薄,酥胸半露,摇曳舞动,曼妙若隐若现。
若非城头喊杀声,蛮兽咆哮声,这的确是一幅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画面。
“继续跳,不必理会,乐声,再大一些。”
大门被踹开,那些女子和乐师立刻一滞,惊恐向着宁清风望去,魏真行闻声,手向桌面一拍,沉声道,立刻,那些绵绵的乐声,和妖娆舞姿,再度出现。
“魏城主,真是好兴致啊!”
宁清风漠然前行,穿过莺莺燕燕,走到魏真行面前,沉声冷喝。
“宁院长若是愿意,但请与我同乐。”
魏真行抬眼看了下宁清风,笑吟吟道。
“大烈城外,亿万蛮兽,恕我乐不起来!魏城主,城墙之上士卒,正在找他们的城主,还请与我走一趟!”
宁清风淡淡道。
“此间乐,不愿去。”
魏真行笑容不减,淡淡道。
“身为城主,你有守疆之责,你忘了吗?此间之事,你可曾问过陛下?”
宁清风脸色铁青,腰间佩剑都在发出阵阵铮鸣。
“你已经问过了,陛下可向你说过什么?又何必再来问我?”
魏真行轻笑,淡淡道。
“你知道?”
宁清风愕然发问。
“我不仅知道陛下没有理会你,我还知道,周遭五城的兵力,皆已在天落崖,可惜,他们不会有一人前来。”
魏真行轻笑,端起酒杯,仰头灌下一口,笑眯眯道。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宁清风闻声刹那,脸上神情骤变。
天落崖,乃是一片连绵千里的高崖,崖壁高逾百仞,被誉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天险,而无论是在天落崖前往左,抑或是往右,都将进入大夔边境。
魏真行轻笑不语,只是自斟自饮,快活无比。
“怎么会这样?”
宁清风颤栗,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己无论如何禀告秦皇,都没有回音,也明白了,为何无论他如何弹劾魏真行,也只是申饬两句,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答案,其实早已昭然若揭,只是,他一直没有往那个层面去想罢了。
“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想说昏君两个字?不过,以我之见,咱们这位陛下,实在是一点儿也不昏,反而英明神武,抛弃大烈一城,换来大秦安宁,这笔买卖,划算。天佑大秦,为陛下贺!”
魏真行哈哈狂笑,举起酒杯朝天一扬,然后一饮而尽。
宁清风一语不发,但周身却在疯狂颤栗,心如在滴血。
牺牲一城,而守大秦,这买卖,的确很合算。
可大烈城数十万之民,便不是大秦子民吗?
今日弃大烈,得一夕之安寝,明日便要弃青州,来换安寝吗?
“随我去城墙!”
沉默良久后,宁清风看着魏真行,一字一顿,道。
“你没听懂我的话?”
魏真行讶异看了宁清风一眼,玩味道。
“随我去城墙!”
宁清风一字一顿,道。
“哦,我明白了, 陛下不要大烈城了,可咱们这位宅心仁厚的宁院长,却是舍不得大烈城……不过,你守你的城,与我何干,昔日,你不便看不上我么?今日,又何必来拉我?”
魏真行玩味发笑,盯着宁清风的谎言,淡淡一句后,接着道:“而且,我就是不去,你又能奈我何?莫非,你这位读书人,大秦肱骨忠良,还敢拔剑杀官造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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