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扬正在沉思接下来案子的走向,所谓推理,只有一种,就是严谨的推理,不严谨的推理是没意义的。
所以每个推理流程他都喜欢站在另外一个角度去攻讦,看能不能发现漏洞。
“真的吗?快告诉我!”
张子扬听庞晴天这么说,心头一喜,欣赏的看了庞晴天一眼,他本身的破案能力够强,其实辅助是不需要的,他需要的是有人能够怀疑他,挑他的错误。
一个人要进步,要成才,切磋琢磨是少不了的,有些来自自己,有些来自别人。
通常来说,自己对自己总是迁就宽容的,所以才需要外人来做这件事。
古代帝王,昏君占了一大半,主要便是因为没人敢说他们的错误。
发展到大清朝的时候已经荒谬到了极点,因为没有人敢说帝王错误,大清的君王大多落了个明君的称号,甚至还有清朝无昏君的说法,也是颠倒黑白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张子扬可不想沾上这种文过饰非的毛病,因为一旦沾上这个,人便无法进步了,世界也跟着黑暗了。
他是警察,要像一把阳光之刃劈开黑暗,而不是和黑暗融为一体。
“你刚才说凶手也是穷人,这个推论不对吧?
如果真是凶手想要陷害姜琳,那他显然是知道球杆每天清理,不会有指纹的,不然他的陷害就不成立了。
所以,凶手应该是有钱人才对,因为他知道球杆需要清理这件事!”
庞晴天骄傲的说道,这种机会当真是绝无仅有,可以指出张子扬的错误,从来都是张子扬不屑的指出她的错误。
这是进步了?
庞晴天有了一种昂扬之感,只要一直跟着学,自己也会成神探的。
不过,内心也有一点忐忑,怕张子扬接受不了错误。
她也不是职场新鲜人了,可是知道,越是地位高,名气大的人,越是无法接受别人的批评,尤其不会承认自己错了。
因为对错不光关系着一件事的正反,更重要的是关系着一个人的权威,当今的人有一个普遍的观念,犯错会削弱权威,而有权威的人是不犯错的。
就算真的犯错了,也不能让人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就是在挑战权威,这是犯忌的事情。
所以,上位者犯错是一回事,被人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虽然有副队长的名义,可实际上,她清楚的很,张子扬才是领导者。
指出这点推理漏洞之后,她密切的关注着张子扬的脸色。
可张子扬脸上竟然没有一丝为难之色,甚至没有那种从谏如流的宽容,而是坦白无比的笑了:
“嗯……庞晴天,你行啊,说的很有道理啊!
这就是教学相长啊,可以的,可以的。
我确实这么说过,也是这么想的,这是为什么啊?”
张子扬反而思考起了自己犯错的原因,听的庞晴天一愣一愣的,这根本不是从谏如流,这是没有把自己犯错当做一件羞耻的事情,而是一个研究对象。
犯错是客观的现象,不引起主观感受变化。
一般来说,这是科研工作者才有的态度,张子扬秉持的竟然是这样的态度。
这也太自信,太磊落了!
伟大!
庞晴天见多了文过饰非之辈,见多了就是错了也死不承认也不允许别人议论的长官,见多了人情虚假,从未想过,竟然还有如此真实之人。
真性情,真袒露,人本来就该如此,可在这个社会,这种真却是弥足珍贵,难以奢求的东西。
庞晴天第一次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了伟大的品质,这个人对自己的错误不但不在意,第一个好奇自己为什么会犯错,完全是天真未凿的模样。
如此可爱,如此真实的男人啊!
庞晴天一下子理解了自己的心迹,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喜欢张子扬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张子扬太真了,在这个遍地虚假的社会里,张子扬的真有一种圣洁的光辉。
没有强大的能力,没有无上的勇气,是不可能表现这份真的。
真男人的魅力实在是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可爱呀可爱,不知怎么,她总想靠近张子扬一些,感受张子扬的真实,见过,侵染过太多虚假,她需要真实来滋润身心。
“是你疏忽了呗!
我想凶手一定是下意识的知道球杆需要保养的事情,所以才会想办法陷害姜琳!”
庞晴天有点调皮的说道,她越来越愿意在张子扬面前表现她女性的一面,表现出来之后,她自己也觉得分外舒畅。
正说着,宋连文带着姜琳过来了,姜琳的手里拿着几个笔记本,显然就是宋振山以前的工作记录了。
见了宋连文,张子扬思考了一瞬,问道:
“宋先生,你知道高尔夫的球杆需要保养这回事吗?”
“不知道啊,我很少玩那个,感觉老年人才玩!”
宋连文不假思索,若是小富之人,还需要拿玩高尔夫作为一种高贵象征,他是真正的有钱,就不需要这些装饰了,真心觉得高尔夫没啥意思。
听了这话,他身后的姜琳面色微微一变,庞晴天则是疑惑的摇头,按照她的推理,凶手该是个有钱人,可宋连文是有钱人啊。
难道凶手是个懂高尔夫的有钱人?还是说能接触到高尔夫的穷人?
怎么有一种掉进旋涡的感觉?
“这样啊!”
张子扬点点头,对这一点也是混沌的,可以说,到这点,对凶手的侧写发生了分叉,凶手到底是穷人还是富人,推理复杂化了。
“这是老董事长的工作日程安排!”
姜琳连忙把笔记本递过来,宋振山是大富翁,每天一举一动都有安排,都有计划,查起来很容易。
大人物都这样,有点像古代皇帝的起居注一样。
张子扬接过看了起来,宋振山事发当天是三月十三,在当天的记事本上写着放假的字眼,以及宋振山和马荣成的私下见面。
“放假?三月十三是什么节日吗?”
张子扬有点纳闷,这一天的工作安排和其他日子明显不同,宋振山只是打算见见马荣成而已,非常的清闲。
可明显,凶手应该就是专门利用了这一天,趁着院子里的人放假外出,杀死了宋振山,布置了密室。
“哦,是农历二月二,龙抬头,这里有祭社的习俗,这一天街上会歌舞,舞狮表演,祭奠英灵,祈求风调雨顺。
在公司上班的一般不放假的,老董事长体恤院里服务人员,给大家放假一天!每年都是如此!”
姜琳解释道,她比平时更加认真,吐字格外的清晰,意识到这件案子和她依然有关系。
张子扬点点头没说话了,毫无疑问,凶手是瞅准了来的,走的就是这个空挡。
过了一会,警察把那件凶器拿了过来,张子扬拿着和剩下的球杆比对了起来。
一套球杆是十四个,四支木杆,九支铁杆,一支推杆,每个杆子上都有号码,大小也是不同。
高尔夫球是一项精细优雅的运动,如此细分才能满足每个人每种情况下不同的需要。
作为凶器的是七号铁杆,比对了一番,张子扬并没有给出什么结论,他对高尔夫实在是缺乏了解。
等到鉴证科的人来了,把剩下的十三根球杆带走,他便和庞晴天先回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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