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要么全是好人要么全

他提到绑架女孩这件事，看来他已经看过通缉令了，可是，看过之后他并没有在乎，继续当他的流浪汉。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他的心态和正常人已经大不相同了。

“你有没有和你姐姐有过联系？”

张子扬尽量挑重点的问，因为谁也不知道他愿意回答几个问题。

“没有，我有……我也不知道具体多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

李广龙有点艰难的说道，一提起姐姐，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

张子扬不由的想，李广龙出来当流浪汉恐怕和当年的伤害是分不开的。

李佳欣发展到报复当年伤害他们的人，而李广龙则是承受不住那样的伤害，所以离群索居，成了边缘人，流浪人。

如此一想，张子扬忍不住生发了悲悯之心，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承受不住精神便会发生异变，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时间，李广龙才处理完精神上的纠葛，慢慢的平静下来。

张子扬是有过精神痛苦的人，也就更加的理解，经过李广龙那样经历的人，没有成为杀人狂魔，不得不说是社会的幸事。

因为他真的有理由恨这个世界。

也许是报仇的欲望和善良的本性多番冲突之后，他再也无法正常生活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流浪的？”

张子扬想要多了解一下，他相信在最初的时候，他们姐弟肯定是在一块的，什么时候分别这个很重要。

“ 什么时候？这里也没有表……过了两三个冬天了吧！”

李广龙喃喃道，时间什么的这种概念性的东西，他已经十分不敏感，乃至相当淡漠了。

“你知道你姐姐去了哪里吗？”

张子扬直接问到李佳欣，突然想到，这两姐弟恐怕是发生过争执的吧，不然也不会走如此不同的道路。

可是，李广龙可是李佳欣唯一的亲人了，她能不管不问？

“我……你们是想要抓我姐姐吧？

从我这里问信息，你们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沉默了好一会，李广龙才用平淡的语气反驳道，听的张子扬一愣，按照朴素的价值观来看，通过盘问弟弟来抓姐姐，这确实有点违背常情，可以现代观点来看，李佳欣犯罪了啊，难道任由她继续杀戮？

“是有点残忍，可是，她已经杀死一个人了。

我们知道你们当年受到很大的伤害，可那些人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张子扬本能的解释道，说着说着就有点说不下去，他是最讨厌道德说教的，现在自己却在道德说教了。

说实在的，在受过那种伤害的人面前谈道德，他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本身就有点不道德，就像西方有一位哲人说的那样：

“对一个受苦的人要求道速度。”

对有些人不能要求道德，他们没有报复这个世界，没有成为杀人狂，就已经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贡献了。

“我和姐姐当年也很无辜！”

李广龙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似乎对他人的痛苦并不关心。

他说的一点没错，当年他还在上学，如果按照正常轨道走下去，现在应该正在上大学。

可各种人的恶把他一步步的推到现在的位置，他恐怕到现在都在消化痛苦。

对这样的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张子扬有点无奈，目视庞晴天。

说起来李广龙青春正好，希望他对美丽女性会有感应吧。

庞晴天皱皱眉，想了一下说道：

“伤害已经产生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伤害继续下去。

难道你希望你姐姐这么一直报复下去？”

庞晴天柔声道，看到李广龙这样，她也是心有不忍，明明韶华正好，却在这里慢慢枯萎。

她有点无能为力，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李广龙。

“所以，应该让她被你抓到，然后坐牢?这样对她就有好处了？”

李广龙反问一句，接着一声叹气，“我到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做噩梦，梦见我爸，我妈，他们骂我，说我无能，不能给他们报仇。

如果你们说的罪犯真的是我姐姐，我倒是有点欣慰。

我是个无能的人，我姐姐至少在报仇，我们姐弟做了不同的选择，我们的父母总会喜欢其中一种。”

他的表情还是有点木讷，可说出的话却是动人心魄，没有经历过的人自然无法感同身受，可只要稍微想想，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父母被人害死，姐姐被人羞辱。

这份仇恨是多么的沉重，恐怕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复仇，可他本性太过善良，无法动手。

这无法动手本身又成了他的心魔，折磨着他。

庞晴天也不忍心再问下去了，扪心自问，自己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真的能比他做的更好吗?

什么是对，什么是对，有时候光是这个问题就可以困扰人的一生了。

如果单从法律的角度去想，李广龙不应该复仇，至少应该用法律的武器去复仇，可他一个农村少年，拿得起法律的武器吗？

就算拿得起了，能惩罚到谁呢？

邹家是提前撇清了的，最后就惩罚几个小混混？

永远没有满意的答案，这便是他一直当流浪汉的缘故，因为在人生路上，他走不下去了，只能原地徘徊。

这是一个可怜人，彻头彻尾！

“可是，难道你就这么一直流浪下去吗？”

出于女性的本能，庞晴天问了一句和案子无关的事情，她大概是想拯救李广龙吧，可想来想去无从下手，只能好奇的问。

“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仔细分析过我自己，我觉得我就是一个胆小鬼，这世界的恶一下子吓倒了我，我爬不起来了。

我被打败了，有时候也想振作，可光是想想我就觉得的疲累不堪。

有一个问题我想不通，人怎么会那么坏呢？”

李广龙可以说是发出了一个天问，人怎么那么坏，庞晴天哪里能回答这样的问题，求助的看向张子扬。

“也许是和阶层有关吧！”

张子扬有点沉郁的说道，他想长篇大论的告诉李广龙，这个世界并不是没有美好，更不是没有美好的人，只是，底层拥有美好的可能性不大。

人要先取得自己的地位，金钱，然后才有可能接触到美好。

所谓底层，就是资源特别稀少的地方，人多资源少，就会各种的倾轧，每个人都必须不带感情，呲出獠牙，不然就会被人给吃掉。

在这样的环境下，要感受美好，近乎不可能。

张子扬还记得有一个演员叫黄渤，人长的很丑，却很有名，演技也特别好。

又一次接受采访，他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段话，大概的意思是说，在他没有出名的时候，遇到的都是坏人。

发盒饭的师傅不会给他好的盒饭，都是给最差的，米饭都和沙子一样硬，态度也不好。

经纪人也不会全心的带他，而是尽可能扣他的钱，对他极尽敷衍。

至于导演，更是刻薄的很，说出的话能把人冻上，因为经常被打击，他会躲在厕所里哭。

可哭完之后，世界还是那么的黑暗，遇不到好人。

可是，世界上真的只有坏人吗？显然不是的。

黄渤接着说道，等我出名之后，天翻地转，我发现所有人都是好人，就算之前不好的也都变好了，一个个的，十分尊重他，不停的叫着黄渤老师，唯恐他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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