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小若

兰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幽幽醒来。醒来的时候她的头很晕、也很疼，两耳嗡嗡做响。她勉强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过了好久，他才感觉到自己是躺在地上的，在一间没有灯的房间里，而这，肯定不是酒店的房间。

因为酒店的房间不会到处都弥漫着尘土。

我这是在哪儿？兰若试着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想要坐起来，接着她就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了，难以动弹。恐惧瞬间侵袭了整个大脑，她于是不顾一切地开始挣扎，努力蜷着身子坐起，然后在被尘土呛得干咳中惊慌张望，试图在周身的黑暗中寻找到一丝出路。

“啪”有光突然兜头而下，兰若下意识闭眼闪躲了一下，神思还没缓过来她就听到了一阵开锁声。那锁似乎很沉，挂在极厚的铁门上，开启时与铁门相碰发出“咣咣当当”的声音。

兰若寻声望过去，头顶炙热明亮的灯泡直直地将光打照在他身上，多少也照亮了周边，却远不及她身上的亮度。

她像是蜷缩在舞台正中唯一的人，也像是孤立在黑暗中最后的角色。

“醒了？”有低沉的男声伴着沉稳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响起，那是刘宇宁。

他带着金丝眼镜、西服革履，狭长眼角勾着淡漠，薄唇紧珉，看不出喜怒，高高的个子在尘埃散落的地面上投下一缕长长的身影，就像他第一次出现在兰若面前时的样子。

兰若微微翘起唇角，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地吐出几个字:“你来了？”

刘宇宁没有回应兰若，直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他微微躬身，伸手捏住兰若的下巴，将她的脸抬得更高一些，问:“为什么？”

“什么？”兰若看着刘宇宁轻轻回问。

“为什么不走？”刘宇宁的拇指慢慢摩挲上兰若年轻的面庞，缓缓地问:“我觉得我给的钱已经够多了。”

兰若露出一丝甜美的微笑:“因为舍不得你啊。”

刘宇宁也跟着微微翘起唇角，跟着忽然间他狠狠扬手甩了兰若一巴掌，瞬间将她的头打偏过来，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片指痕。

“谋害我身边的人，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刘宇宁冷冰冰地声音自头顶传来，兰若歪着身子，伸舌轻舔了下口中那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忍过那一巴掌带来的钻心疼痛慢慢开口道:“我也是身不由己。”

“哦？”刘宇宁蹲下身子，镜片在灯光下反射出白晃晃地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兰若将头转向他，依旧对他笑着，露出染血的牙齿:“我爱上你了，想把你占为己有，所以我没有走。”

刘宇宁蹲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直勾勾盯着兰若。兰若笑了一会儿就不笑了，她望着刘宇宁的眼神开始迷离，似穿过他看到了很远的过去:“我知道你只把我当个玩物，很多人都把我当个玩物，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对你产生了幻想，产生了期待，期待你待我会有所不同，即使那个女人过来告诉我你喜欢的是别人，我依旧无法对你死心……”

“Chris？”刘宇宁忽然淡漠开口:“杨颖？”

“是。”兰若的眼神渐渐又恢复了聚焦，他望着刘宇宁，似将心中所有无法诉说地痛苦全都浸透眼中:“她告诉我说你爱上了你的妹妹，亲妹妹，乱伦，你却如同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所以，你盯上了小晗？”刘宇宁的声音阴沉下去似寒月冰霜，眼中却燃起了火焰:“那封信就是你换的吧。”

兰若忽然咯咯咯地笑起来，越笑越响，尖细地嗓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透出令人磨牙地疯狂。

“是我放的。”兰若笑了半晌气息颤抖地开口道:“那个女人说你妹妹已经过了18岁了，应该送份成人礼给她。她建议送个DVD床上教学给她，我觉得直观效果不好，所以就改送了照片。大考之际，还能收到礼物，又和自己的哥哥有关……哈哈哈，多么难忘的青春……”

“可是小晗没有看到那封信，我看到了。”刘宇宁一字一句开口道:“我当时就想到是你做的。这不像你啊，小若，你以前不是这么蠢的。”

“小若，”兰若的身子忽然抖动起来，眼中渗出大颗泪水:“你只在第一晚这样叫过我，后来就再也没有叫过。”

刘宇宁不为所动继续道:“你其实只要把信放到收信栏里就行，为什么还要换信？多此一举。你想拉杨颖下水，对吧？”

“我拉她下水？哈哈！”兰若突然怪叫一声，伸手去抓刘宇宁的衣领，却被刘宇宁半路截住双手用力推开，她身体一晃跌到地上，被震起的尘土又呛着咳嗽了几声才喘着气断续道:“那个女人她早就陷在泥沼里了，她就像个失心疯的恶魔一样，会将所有你身边觊觎你的人都统统拉到地狱里去。我拉她下水？是她拉我下去的好不好！”

“她要拉也得拉动，才能把你拉下去。”刘宇宁目光里闪过一丝锐利:“被你换信的那个孩子，杨颖正有求于他的父亲，她会这么蠢让你破坏她的好事？”刘宇宁说完站了起来:“说实话吧，以后你的日子或许还能好过一些……”

“以后？”兰若嗤笑一声:“被你抓住了我还能有以后？”

“有。”刘宇宁道:“就算是坐牢也有不同的坐法。”

“坐牢？”兰若闭了闭眼又睁开:“就算坐牢不也应该让那女人和我一起坐？是她指引我去学校看你妹妹的，是她教唆我给你妹妹使坏，这次的事也是她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找人下套教育教育你妹妹的……桩桩件件都与她有关，为什么我要去坐牢，她却安然无恙？”

“教唆。”刘宇宁重复了下跟着问:“教唆还是威胁？”

兰若面色一惊瞬间又掩饰过去:“她有什么……好威胁我的？”

“小若。”刘宇宁叹息着叫了兰若的名字一声，抬起头望向那个发着幽幽亮光的灯泡说道:“Chris在我手下工作有段时间了，她的个性有多么跋扈嚣张我是知道的。你呢，也并不是个软柿子，虽然身在风月场，但一向也是个有主意的。比如说梅开二度这种事，你应该做得挺熟练吧？你胆子这么大，”刘宇宁说着低头又看向歪在地面上的那个人，眉头轻挑道:“你若没有什么事攥在Chris手里，你怎么肯听那个女人指挥？还是说……你想保护什么人？”

歪在地上的兰若没有说话。灯光亮亮地照在她的脸上，将她每丝每毫的表情都照得一览无余。但此刻兰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她只是微微攥拳，支撑着自己慢慢坐起身，然后对着刘宇宁闭上眼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该说的都说了，随便你怎么想。”

刘宇宁对于兰若的说法嗤笑一声，抬手又拍拍她的脸低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让警察叔叔和你谈吧。”说完，他作势转身要走忽又停住脚步，对着兰若道:“小晗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爱她，是真的。”

兰若愣了愣，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刘宇宁只当她疯了，并不想再理会她，只大步往门口走去，脚刚刚迈出门口半步，兰若突然止了笑向他冷冷地问了句:“那你怎么知道她也是真心爱你的呢？或许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她为了继续留在这个家里的手段。”

刘宇宁脚下一顿，头稍偏了下，最终快步离去。

“咣当”铁门又被锁上，兰若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的玻璃窗，然后对着窗上的自己身影露出了一个诡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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