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要做一颗树

夏日清晨的山林里鸟啼啾啾，微风徐徐，沁人心脾的草木香气在晨曦的阳光中跳跃过每一片绿色，小精灵般围绕向每一个走进山林的人，给他们以清晨最美好的拥抱。

你带着阿聪拾阶而上，在山间小路边的一棵大树下站定。你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全身上下都被林间的负氧离子洗涤得一新，再睁开眼睛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是亮堂堂的。

一只大翅膀蝴蝶扇动着自己美丽的薄翼悄然落在了阿聪的圆鼻头上，阿聪两眼对在一起盯着蝴蝶身子不敢动，小爪子却慢慢抬起想要偷偷抓一把。你正瞧着阿聪有趣，落在他们后面的惠老爷子缓步走过来笑道：“哎呦，真是老了，腿脚不及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蝴蝶被突然的声音惊动，拍拍翅膀飞了起来，阿聪马上叫着追了过去，你则笑着下了几节台阶挽住惠老爷子的胳膊道：“姥爷您老当益壮一点儿也不输给我们年轻人。要不咱们在这儿站站歇歇吧，您要不要喝口水？”

惠老爷子推开你递上来的水瓶，稍微喘息了下说：“不喝水，马上就到山顶了，咱们到那里的亭子再歇吧，你陪姥爷溜达上去。”

“好。”你扶着惠老爷子又叫了阿聪回来，然后两人一狗就慢悠悠继续往山顶上走。

“这里可真好啊。”你一边环视着山林往上走一边感慨道：“来到这里好像什么烦恼没有了，可惜我家那边没有这样的山林可以散心。”

“孩子，你是有什么烦恼吗？”惠老爷子关爱地看向你，同时用自己的大手包住你的小手。

你眼里的光暗沉下去，你想说没有，不想让姥爷为他担心，可是姥爷的手那样温暖，目光那样柔和……你鼻子一酸，手指不禁揪住惠老爷的衣袖，使劲呼吸了下说：“是，有一点儿。”

“愿意和姥爷说说吗？”惠老爷子放慢了脚步耐心看着眼前的孩子。你的个头已经超过一米七了，再长长就能和惠老爷子一样高了，年轻的脸庞也褪去了些稚嫩显露出些许成年人的模样，但即使如此，在惠老爷子的眼中你还是和当年那个窝在他臂弯里睡觉的小宝贝无甚区别，都是令他最心疼的孩子。

“就是……我喜欢上一个人，他说他也喜欢我，一直很喜欢我，我们两个在一起很快乐，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开心的走下去一直到永远，可是……”你本想一鼓作气把心里的难过一次性说完，但话到伤处你还是疼痛得难以自制。你不自觉地抓紧惠老爷子的胳膊，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慢慢说道：“有一天，那个人对我说，我们也许并不适合在一起……之前不过是……错觉……”

你的话还没说完惠老爷子就已经将你紧紧地拥进了怀里抱住，努力用自己所有的温暖去安抚怀中颤抖的孩子。

“混蛋!”惠老爷子咬着牙慢慢挤出两个字。多年前女儿扑在他怀里伤心哭泣的场景重又浮上心头，他揪心的想为什么他们惠家那么好的孩子却总是要遇上伤害他们的人？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

“我知道是我……是我自作多情……是我惹了不少麻烦，可是，可是，我，我不是故意的……”你越说越难过，越说越伤心，你好不容易缓解了一些的心情一下子又被还没愈合的伤口痛到，眼泪如决了口的流水又一次冲破眼眶。

“告诉姥爷，那个人是谁，姥爷叫上你的舅舅们一起去揍他!”惠老爷子抱着怀里的孩子心疼得不行，说话都是咬牙切齿。一边蹦蹦跳跳的阿聪也不跳了，看见你哭得伤心，它着急得呜呜呜出声围着爷孙俩的脚边打转。

“有眼无珠的家伙，真是给他脸了!我们晗晗这么好，别人求都求不来，他还敢欺负人？呸!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咱们才不稀罕他!”惠老爷子越说越气，他用力拍了两下你的背，然后伸手挖出埋在他怀里你满是泪水的小脸儿，笨拙地为你擦了擦眼泪，然后认真说道：“告诉姥爷，那个王八蛋是谁？姥爷把那一药埔的毒苗苗都挖出来给他煮汤喝了!”

你抽抽噎噎看向一脸怒气要为自己报仇的惠老爷子，努力吸了吸鼻子，断续道：“干什么……都挖出来……挖一根就行了……多了……浪费……”

惠老爷子瞪了你一会儿忽然无奈一笑，又把他抱进怀里叹息道：“晗晗乖，咱不伤心了啊，为了这种人不值得。既然你舍不得浪费你姥姥的药草，那姥爷就叫你二舅找人准备个麻袋，套上他，揍他一顿好了。你二舅在内地还是有些人脉的。”

你靠在姥爷怀里平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那股难受劲儿过去一些才慢慢开口道：“其实，这事儿我也有错……”

“你有什么错？小晗，我自小看你长大，知道你是最乖巧懂事的，性子好又不软弱，遇事还有主见，你都这么好了还能有什么错？”惠老爷子脾气大起来，把你扶正站好，也不问事实怎么回事儿，只一味偏袒道：“我们惠家的人都是最优秀的，给那些人一个追求的机会是给他们脸，既然他们给脸不要脸，那咱们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你别哭了，正好你大考结束放假休息，回头我叫你那些表哥表姐过来好好带你出去玩玩儿，结交一些新朋友，多认识一些人，也开阔开阔眼界。见的人多了你就知道天地之大了，再回头看看以前，你就不觉得那人有什么放不下的了，都会过去的。”

看着眼前真心为自己动气的姥爷，你心中一片温暖，你不想姥爷再为自己生气于是缓了缓情绪反过来又劝向惠老爷子道：“姥爷，您说得对，过去的事儿就让他慢慢过去吧。不过我现在还不想再认识什么新朋友，就想在这里和您与姥姥过一个安静的暑假。至于认识新人的事儿等上大学的时候再说吧，到时到了新地方也许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你愿意陪着我们老两口这当然是最好的，不过小晗呐，不管以后你又认识了谁，也不要忘记做好自己。”惠老爷子见你情绪缓和下来他也跟着缓和下来，拍着你的肩膀他认真道：“很多时候我们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但我们可以把控我们自己。只要我们自己是优秀的，是坚定的，我们未来的路就是光明的。在光明的路上你还会遇到更有趣更优秀的人，那也许才是真正能与你心灵相通、与你一路相伴的人。但如果你一直把自己锁在自己的小房子里伤春悲秋，那么外面的世界也会遗忘你。所以孩子，即使不能马上放下悲伤，还是要勇敢地向前走，去看看这个大千世界，然后你就会知道除了那一个男人外还有那么多的精彩纷呈在等着你。你的世界可以很大很大，可以拥有很多不同的快乐，而不是只萎缩成一株菟丝花，只依附在一个男人身上才能生存。懂了吗？”

你重重点了点头。越发明亮的阳光透过林间交错的枝叶照耀在你的身上，也照进他心里。你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你的妈妈惠珍珍当年在遭受了那么大的感情冲击之后，还依然能够为自己活出一个亮丽的天地，让你的继父甚至是更多优秀的男人争相为她倾倒，甚至毫不在意她单亲妈妈的身份……因为惠珍珍并没有因为感情伤害而放弃自己，她像一棵树一样将过去深埋地下，而将自己的枝丫努力伸向阳光，最终于勃勃生机中盛放出最美丽的花朵。

那是她自己的花朵，不为任何一个男人绽放，只为她自己绽放，但那花香却吸引了更多的男人为她倾倒，然后她因为自己的美好，重新得到了幸福。

你豁然开朗，心中一时转过万千感慨。于是在下山回到家里后，你掏出手机，在久未更新的朋友圈里发了一条新信息，那是三毛一首诗的摘抄：

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配图是一棵站在静水边开着繁花的夏树，阳光洒照在它满是美丽的蓬松树冠上，恬静美好，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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