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动摇

但明白李世民的想法是一回事，支持他的做法又是另外回事。

如果宁书成真的有任何造反的意图，一旦被他察觉，他会毫不犹豫的向李世民禀告。

可这段时间他一直跟在宁书成身边，对他的一言一行都很是敬佩，从心里出发，他越不愿意宁书成这样的人，最后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祖父。

当初斛律明月对齐国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就因为一句谣言，说什么‘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的话，就被齐后主高玮处死了，啊。

其实高玮虽然昏庸，但未必就会相信这样的谶语，真正让他对祖父动了杀机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当初斛律明月位高权重，在朝堂之上，说一不二，那个时候的他，也有造反的能力，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但依旧还是死了。

宁书成现在的境遇，和祖父是何其的相似？

他想到这里，心中叹息一声，看向那坐在龙椅上的身影，目光也越发的复杂。

“你现在去天牢，将处置结果告诉他吧。”李世民无力的挥了挥手，顿了片刻后又道：“另外...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遗愿，念在他对大唐有功的份上，朕会尽力替他完成的。”

斛律风应了一声，转身朝殿外走去。

阴暗的天牢，端庄肃穆，此刻斛律风却觉得犹如地狱的大门一般，在里面有无数冤魂嘶吼哭嚎。

他走到门口，有狱卒上前拦住道：“什么人？”

斛律风没有说话，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晃了一下，那狱卒见状脸色一变，顿时变得恭敬起来，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大人，里面请。”

斛律风缓缓道：“皇上命我来看望一下泉国公，有些话要对他说，你们不要打扰。”

那狱卒愣了一下，点头道：“遵命。”

斛律风缓步走到了宁书成的牢房外，看他此时正盘膝坐在角落，双目紧闭，神态虽然很是安详，但脸色却变得异常苍白。

斛律风眉头一皱，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上前抓住牢门，冲旁边的狱卒道：“快开门，给我开门！”

狱卒连忙跑了过来，斛律风一把夺过钥匙，一脚踹在狱卒身上，“滚，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这里！”

那狱卒不知道斛律风究竟是愁什么疯，此时去而不敢违拗，从地上爬起来，应了一声后，便一瘸一拐的跑开了。

斛律风打开牢门，走到宁书成的身边，蹲下身道：“大人，大人，您怎么样了？”

他刚刚才想起来，宁书成因为深中剧毒的原因，每隔三天是要服一粒大苗王特制的药丸的，否则的话性命不保！

可是他被关在牢里已经有四天了...

“斛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宁书成终于睁开眼睛，望着斛律风戏虐的说道。

他都不用深入去想，这时候斛律风能够到这里来，还能够对狱卒颐指气使，就已经足以说明了他的身份，这也从侧面证实了自己当初的想法。

斛律风呆了一下，低下头来嗫诺道：“大人，我从来没有在陛下面前说过一句你的不是。”

宁书成叹息一声，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这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斛律风见到他的神色，心中不知为何，只觉得空落落的，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这比宁书成指着他的脑袋，大骂他一顿，还要让他难受。

沉默了半晌，斛律风终于忍不住又开口道：“大人，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要不我回家把你的药给你拿过来？”

“你是替皇上过来传话的吧？”宁书成缓缓道：“说吧，这一次，他让你带什么话。”

斛律风犹豫了一下，咬牙道：“皇上...决定将大人秋后处斩，家中的女眷没官，男丁发配。”

宁书成听到这个消息，笑了起来，“皇上可真是开恩呢，造反这样的大罪，不但没有诛我的九族，还放我家人一条生路，只杀我一人，回去之后你记得替我谢谢陛下。”

听到宁书成这么说，斛律风心中更加难受，“大人，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可是...”

宁书成睁眼看着他，叹息一声道：“你知道我是冤枉的，那就行了，你也不用心存愧疚，这和你没有关系，行了，皇上让你带的话，你已经带到了，回去吧。”

斛律风望了宁书成半晌，眼中的某种东西似乎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向宁书成行了一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出了天牢之后，斛律风没有丝毫耽搁，径直前往了泉国公府。

虽然此时的国公府戒备森严，不过在斛律风亮出令牌之后，还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后院。

此时的云裳正在屋内来回踱步，忽然见到站在门口的斛律风，她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意，刚要开口，转瞬想到了什么，神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外面那么多守卫，你是怎么进来的？”

斛律风知道她是在怀疑自己，默然半晌后，咬牙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皇上已经下令秋后处决大人，府中的女眷全部要没官，你们赶快收拾一下家里的金银细软，回头我再来一趟，带你们离开。”

“你说什么？”韩娘子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望着斛律风，“皇上真的要杀了相公？”

斛律风点点头，“千真万确，我刚刚才从天牢中见过大人出来。”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担心她们不相信自己，又道：“是大人让我来救你们出去的。”

“我不走！”韩娘子泪水盈盈，“相公要是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云裳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想到这种时候，韩娘子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虽然这个人遇事没有什么主见，不过从这一点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她对宁书成的一片真心。

“别闹了，夫人。”斛律风劝慰道：“你现在的生死已经不是你自己能够掌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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