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勾连

“到底怎么回事？王掌柜，说说吧？”

洛阳县衙后堂偏厅里，县丞严汀边手中端着茶杯，却没怎么喝，而是不停拿茶杯盖子在茶杯上刮来刮去，拿腔拿调的问。

王彦成没开口，先赶快陪个笑脸，又弓着腰走上前，将两枚银锞子轻轻放在严汀身旁的桌子上。然后这才开口说事：“回县丞，出人命了！刚才……”

除隐去一些对自己不利的细节外，王彦成几乎毫无保留，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详细叙述了一遍。尤其重点叙述了宁书成亲手拿刀，砍死王家家丁的一幕，说的就像他自己亲眼看见了一般。

“宁书成？”严汀眉头皱起，脸现疑虑：“你说的，可是那白衣卿相宁书成？”

“啊？”

王彦成嘴上应道：“对对，就是他！”

心里则迅速的斟酌起来：看样子，这位县丞该不会是听了宁书成的名字，就想打退堂鼓，不敢招惹那小子吧？

这也很好理解。

自古官员查案，最怕遇到的就是名人，而且是名气越大麻烦越大！像宁书成这样名满天下的人，更是麻烦的紧。

鬼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根本不认识宁书成，却因为崇拜他的诗词而甘愿为他奔走。在审案过程中，任何一点瑕疵都会被这些人给揪住，用来帮宁书成翻案！案子要是被翻了过来，宁书成被无罪释放就算了，负责审理的官员却要受挂落，可能一辈子前途都得完蛋！

设身处地的一想，王彦成也不得不承认，换做他是县丞的话，也绝对不想沾惹这种案子。

最起码，不会为了两个银锞子，就冒这样大的风险！

想明白这一点，王彦成赶忙抢在严汀拒绝之前，又凑上前去，将随身的两个金戒指还有一个羊脂白玉的玉佩，都取下来放在了桌子上。赔笑道：“劳县丞多多费心了，某出来的急，身上没带太多钱，等回头一定送来两倍的这个数！”

“嗬嗬……”

严汀本来已经板起的脸，登时又绽放开来：“王掌柜何必这么见外？凭咱们的交情，一切都好说。”

嘴上说的漂亮，却袖子一卷，就把桌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后世的白痴武侠小说，给人造成一种错觉——古代的银子很普及，老百姓买什么都用银子，银子的价钱也很便宜。随便街边小店喝个大碗茶、吃几个馒头就要几两银子，稍微上档次点的酒楼，一桌饭菜就得几百两银子……

全是扯淡！

实际上，华夏虽然号称幅员辽阔、物资丰富，却自古就是个贫银、贫金国，金银矿的储量少的可怜。

在海外贸易极度发达、全世界白银八成都流入华夏的明朝中后期，银子才开始作为民间货币流通起来。而且，即便明朝时，白银的价钱也是很惊人的，官方规定一两银子等于一贯——也就是一千枚铜钱，但实际上却至少要一千四五百枚才能换到一两。

在此之前，即便经济空前发达的宋朝，也因为白银数量稀少，根本没法作为货币在民间流通，铜钱又不够，被迫只能造铁钱，最后还发明出纸质钞票来。

而唐朝更不用说了。

明面上，唐朝也规定以两银子换一贯铜钱，实际交易价，有时却能达到两贯！换算成后世钞票的话，相当于一两银子四五千块、甚至七八千块人民币！

那些动辄几百两银子一顿的酒菜，就相当于几十万一顿啊！只能说，那些侠客还真有钱……

王彦成那两个银锞子，加起来共一百两，加上金戒指、玉佩，约莫共值四百量银子。即便按照最低标准换算，也相当于后世的两百万人民币！

再加上他许诺的另外两倍，也就是共要送六百万给严汀。

六百外，无论如何都不是小数目。

在后世也够雇佣国际职业杀手，干掉四五个仇人了。如果按矿难赔偿标准，能买三十条人命！

放在人命不值钱的唐朝初年，更是夸张。如今买个家仆也只要二三两银子而已，即便可以拿来做妾的漂亮小姑娘，也就十两银子。这可不是每月工资，也不是每年工资，而是买下她们一辈子的价码！

王彦成送给严汀的钱，够买一百多个漂亮小妾了。如此大方的贡献，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准备冒险一搏……

“来人呀，拿我敕令，传唤嫌犯宁书成！”

为保万无一失，严汀直接把县衙一半的差役都派了出去，防止宁书成逃跑或者反抗。

“王掌柜，你再跟我说道说道。”在人带来之前，严汀又跟王彦成攀谈起来，“你既然是要对付宁书成，怎的却又故意让我把赵掌柜他们也抓起来？”

王彦成闻言，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一句：真他妈老狐狸！

他刚才送那么多钱，本意是想连带宁书成和赵老板他们一起，让严汀帮忙处置了。但现在严汀却又单独问赵老板等人的事，分明就是在给他暗示——刚那些钱只狗我处置宁书成，赵老板等人，你得另外出一份钱！

真是贪得无厌！

王彦成心里大骂，但也不敢表露出来，还得陪着笑，拍马屁道：“严县丞您说笑了，我那点花花肠子，您心里还不跟明镜似的？何必又要问呢？”

“哈哈……”严汀大笑起来，点点头：“嗯，没错，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意思，无非是想借谋杀罪名弄垮宁书成，趁机吃下他的千美纸坊！又怕赵老板等人插手跟你争抢，所以让我顺手将他们都抓起来，对不？”

“对，县丞英明！”

“马屁就不用了，你就说吧，是准备让我把他们关几天就算了？还是要上点什么手段？亦或者干脆让他们都出不了大牢？”

“不不！县丞言重了，只用把他们关些时日，让他们没法搅局就好。我跟他们毕竟份属同行，可不忍心坏了他们性命。”

王彦成话说得漂亮，其实，只不过是他不敢而已！

赵老板等人也都是有后台靠山的，虽然没王家强悍，但他要敢把这么多人都弄死的话，对手联手反扑，他只怕也承受不住——太原王家倒是能承受，但多半不会承受，而是会把他扔出去平息对手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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