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光阴在林间小路跃动。风一点也不柔和,反而夸张的大,灌木丛被吹的刷刷作响,明明是才抽芽的时节,烂叶却满天飞舞
小白鞋踩在泥地里,留下坑坑洼洼的印痕,有长有短,弯曲的小路上是匆匆忙忙的那段时光。
嘴里嚼着甜度减半的口香糖,嘟起嘴吹出一个泡泡,用力过猛,还没有成型的泡泡就破碎在空中,盖在唇瓣上面,凉凉的,黏糊糊的甜
一步一步踩上楼梯,留下带有泥土气息的脚印,就连扑进他的怀里也显得顺理成章,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含糊,翻倒在他烟草味的怀抱里,粗糙的衣服磨的脸生疼,但是心很踏实
“今天回来怎么这么晚”
些许是考虑到她也并不小了,给予一个短暂的拥抱之后,裘克选择了放开她。莉迪亚从他的怀里解脱,呆呆的直立在原地
“你不想和我拥抱么”
“亲爱的,你不小了,你的老父亲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跟你吻别了,我可以亲你的额头。祝你好运,我去一趟厨房”
摸脸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她想留住他手掌心的温度,可是残影也只是一刹那,只能够安慰她那么一小会
从小就觉得这个叔叔帅极了的,说话时喉结在上下翻动,头发卷起,像天边火烧的云,浓郁的番茄色、波浪发型和他瘦削的脸。记得当时她第一眼把他当哥哥看。
“亲爱的晚饭要再等一会,我今天尝试给给你做新的菜系”从厨房里面探出一个头,莉迪亚应和一声后拖着步子回房间。
身体像烂泥一样全部卸在椅子里,胳膊动动把书包抱进自己的怀里,舌尖卷走刚刚压在上面的口香糖,它已经没甜味了,但是莉迪亚还是尽力吹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泡泡。
粘到作业本上了,不要紧。莉迪亚捧起书本,看着白里泛黄的书页,手指滑倒最上面,顺着线把那一页纸整齐的撕下,再两手并用将纸撕成一片一片的碎屑。
扬起和落下只在一瞬间,手一挥就有纸片组成的千军万马。一片落到鼻头上了,莉迪亚附身,抖裙子,所有的纸片飘飘然又归属于地板上。
“他是否只是把我当作一个小孩来看?”
镶嵌在椅子里面,钢笔插进满满当当的墨水瓶里,瓶子壁上全是斑驳的黑蓝,水墨一点点拓开晕染,将一个个字母用蓝黑串联在一起。
本子上写的爱他生生世世
落款是她的大名,莉迪亚.琼斯
“亲爱的,来下楼吃饭,我刚刚差点把锅烧糊了,也就是说你差点就见不到这顿晚饭”给她碗里堆肉,他的理由总是她还在长身体,可事实情况就是她真的好像已经不再长个子了
用自己的脚踢他的裤腿,这是她爱玩的把戏,脚尖触碰到他的脚踝,在上面画一个圈。裘克把腿收回去,有些恼火,但还是耐心的给莉迪亚切着牛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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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迷茫,迷茫到眼里只剩下你了”
“好像真的,一见钟情不需要什么理由,心动了就是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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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和小白菊最配,沉醉在晚风里,微醺的空气
抱着一捧小白菊,将包装纸紧紧搂在怀里,打出的蝴蝶结丝带在空中飘。站在山坡上往下眺望,凌乱的头发勾近嘴角,几乎将脸庞盖的严严实实的。
裘克几乎是踉踉跄跄的爬上山坡的,捂着膝盖,靠着树哀嚎一声:“你是不是仗着我年纪大了就带我来上山,你小时候可没有那么好动”
“你很大吗?”莉迪亚这才反应过来,冲他一笑,压低帽檐,让细碎的阳光不再照到脸上
正午很热,两个人身上直冒汗,裘克的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
河那泛着涟漪的澄清的水面闪耀着鲤鱼般的光彩,水气随着微风,飘到河畔的村庄
炊烟升起 ,飘的很远
“老啦老啦,那还有年轻时的活力”裘克单手扶住树桩,“怎么会想来爬山?”
“想来看看,很久没来了,记得上一次你带我来还是我一点点小的时候。今天有太阳,你也多出来活动一下”只言片语间说的很轻巧,唇边勾起一丝笑:“叔,你好像才刚刚18,是吧”
“但实际情况是我将近是18的两倍了”裘克耸肩,最后还是选择了靠在树干上休息:“年轻人跑起来没命的,我体质不行喽”
“不,你要相信你并不老,至少你脸上的褶子还没起来,鱼尾纹也不是很深,难道不是吗?”莉迪亚往下走两步,对于刚刚爬到山顶再立马下去 裘克是非常不赞同的。但是考虑到还没有为莉迪亚准备午餐,也只好放弃休息
“你什么时候观察到的,那么仔细?我甚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些”裘克弓着腰下山,现在的画面反倒是他在追随着莉迪亚,黑西装作了小白裙的跟班
“平时我就看看你呗,就那么简单”
漫山遍野铺的全是绿色,白色和黄色星星点点的交织着,两个人一路无言,倒是鞋子上多了点泥泞,两个人到家时门口已经踩了两串脚印,一串大的一串小的
“叔,以后我每个月都带你去趟山顶”莉迪亚扑进沙发
“你想玩死我是不是”裘克捶着发软的腿,感慨一声,却也还是答应下来:“好,依你的”
“我今天没带画板,下次记得替我扛上”莉迪亚害羞的把头闷进去,提要求的时候她没有那么厚脸皮:“叔,拜托”
“行,那我在成绩单上看不到A我可就要打人了”作为对换条件,她既然都那么要求了,他也得追加上
“你在我成绩单上见到过B吗”莉迪亚来一个反问,她的成绩也一向是他的骄傲
“亲爱的,记得哪天给我开开眼”裘克摘下帽子,“给我来个B开开眼”
一个平常的夜里记载着星辰,无边的黑将窗外的景物只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点着灯,趴在床上,她翻动着自己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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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午饭上,还是没能喊出一声他所想要的。莉迪亚知道他养自己那么多年,就是心心念念她尊敬的、认真的喊他一声,没别的了。
“莉迪亚,吃饭时不要吧唧嘴”裘克从旁边抽出餐巾,给她小心的擦嘴。眼聚清波,轻盼曼顾。顿觉有情,原是无情。
他的眸子真生的好看,干净的墨绿色,有种意识在眼眸里面高耸,淡淡的暗影聚焦在一个点上
“嗯好”莉迪亚将外套脱掉,搭在椅背上。
成片的云一起一伏,就像白裙子的褶皱,撑得饱满而鼓,一层接着一层翻滚在天蓝色的幕布之上
后院的玫瑰开得正旺,不过也大多数是由莉迪亚来管理了,照裘克的话讲,自从家里有了她,他就没想过去照顾那些杂七杂八的阿猫阿狗之类,包括他广大后院里的花花草草们
听他说下午会来客人,于是她便开始修剪枝叶 ,将那些长出边界的枝叶全部清理掉,帮裘克打理厨房,提前泡上一壶上好的茶,备上点糖和点心,裘克这个大男人从来都不关心宾客会不会介意没有下午茶
客人的陆续到来无疑是为家里添了点生机,打破了一贯的沉寂。客人们摸着莉迪亚的头,笑着对裘克说家里还有个小女主人。于是莉迪亚那点骄傲的情感便毫不保留的露出在脸上
红着脸回到房间内翻出日记,羽毛笔刚刚沾上墨水就拿出来,泛黄的纸张每个字眼上是她对他悄咪咪的爱恋,那种诉说不出来的情感只能自己藏在心底,被莉迪亚个人定义成为爱情
记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心脏还是碰碰的直跳。修改一下自己的语言,嗯对,就这样。
莉迪亚把本子紧紧抱在胸口,扑倒床上,双腿乱蹬着。又害怕墨汁没干,于是索性摊开日记本在床上,一遍遍翻阅着自己写的情话,怎么也不厌倦,反而上面的字在她的眼里就像要飘起来一样
门“吱扭”一声开了,莉迪亚沉浸在文字和幻想里,仍旧趴在床上揉着头发,脸如正午的阳光一般滚烫,要是抬起脸来估计可以看得到一片绯红色。
“干什么呢?”裘克走向床边,一眼看到了上面摆放的小本子,好奇心的促使下,他拿起本子看了一眼,莉迪亚这才错愕的反应过来,“腾”的一下把身体坐直,意欲抢回本子,可是无奈裘克好像已经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裘克像被雷击一样惊呆了,张大了嘴,呆立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浏览式地翻动着本子的内容,看莉迪亚在上面写的情话,上面有他的名字和她的落款,句句如此,页页如此。每个字都像刺一样扎他的眼,他一时也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他该不该接受
错愕半天,还是将本子还给莉迪亚,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用轻松愉快的口吻跟她说话,但是两个人之间好像再也谈不起什么话题,寒暄两句,裘克就选择了主动退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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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到天台上去,现在,给我捧着这些纸,读”
命令很简短,撕纸的声音也很清脆,笔记本的每一张纸可以很清楚的被看见,在阳光下分崩离析,纸张很薄,在阳光下呈均匀的明黄色
“不”莉迪亚捂住脸,不愿意让自己再看一眼写的日记,抵抗没用,她只能退缩到角落里,祈祷暴风雨更晚一点的到来。
用胳膊圈住自己,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话是从嘴里飘出来的:“叔……”
然后是她自己稀里糊涂忏悔的话,扯到什么上帝,女皇和主。她把自己背的祷告词完完整整的背了一遍,平日背的磕磕巴巴,今个却完整的顺出来,整个身体似乎就要顺势贴在了地上
风很大,破碎她每一句的求饶和道歉
“聋了吗,起来,站到天台上,读”
大步跨下楼梯,他手一昂,纸张便被风卷起到更高的地方,莉迪亚后知后觉,咬唇扑上那本子,试图挽留每一张纸,那对她来讲不仅仅是纸,还是她对他的单向痴恋
这本该是个秘密的
只是被钦慕的对象发现了
再也挽留不住的纸就随它而去吧,反正他亲手撕开了她的伤疤,再痛再麻木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承担。莉迪亚拿开横在嘴角旁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另一只手费力的压住纸张让它们不要乱飞,努力的站起来,脚猜踩到冰凉的台阶上
她在往天台爬
……
裘克坐在后院里面,点上一根未抽完的雪茄。躺在藤椅里面,摸着胡茬思索着什么。
他今天没有翘二郎腿,他在认真平和的思考他们的关系。他完全是因为这个孩子乖才收养的,那个孩子眼睛里像是有着星辰与汪洋大海,棕色的头发和淡蓝色的眼几乎是一瞬间就吸引了他。
他怎么会想到身上有星星点点阳光的女孩会爱上自己
这个城市里有和他重名的人吗?
……
裘克仔细的翻阅着档案本,查找存不存在另一个“裘克”,但是不管怎样都是他的疏忽。
回去的路上,目光被街边的纸包鱼吸引住了,那个男人总是推着手推车在各个小巷售卖食品。小贩很久才来一次,因为路途比较远,自己也很少专门跑一趟来买了。
但是他记得很清楚,莉迪亚爱吃
……
刚刚进大门,就听见老妇人般沙哑而沉闷的朗读声,就像是一朵乌云轰炸在晴天里。裘克抬头,莉迪亚正站在天台上,该有的年龄却发出不该有的声音。栏杆旁的瘦小背影仿佛风一吹就飘走了,她在尽力抱住每张因为风而吹散的纸,边哭边诵读着里面的内容
……
纸包鱼还是热乎的,香而不腻,鱼肉外面烤的焦脆,里面嫩滑。莉迪亚面对着角落,默默抹泪、啃鱼,他也知趣的自己走回房间,没有再打扰她。
日记散落在天台上面,她一口一口的认真啃鱼,目光久久盯着对面山顶的一个点,然后慢条斯理的咽下去。
风吟唱着岁月的诗歌,带走她年少的青涩
最后还是她开口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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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llywanttoholdyouandholdyoutightlyfromnowonuntilIcometoGod”
“好想从现在开始抱着你,紧紧地抱着你,一直走到上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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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她请掉了学校里一周的课程,很显然这是一个冲动的决定,但他还是进学校和校长进行了一个面对面的谈话。
没有提到她的学业,更没有提到她心里的那点歪心思和萌动,无疑让趴在门口偷听的莉迪亚松一口气
“叔,为什么给我请假?你的脑袋抽掉了吗?”莉迪亚把包包放在后座上,自己挤进副驾驶的座位
“怎么对我说话的?”裘克一手把住方向盘,歪头给莉迪亚一个眼神。
“哦,我亲爱的叔叔,您为什么要给我请假,还是一周的”莉迪亚字正腔圆的说出这句话,脸上的肌肉紧紧绷着不放。在裘克露出微笑之后,莉迪亚才放松她的表情,瘫在靠背上面
“叔叔,我爱死你了,要知道我很讨厌学校里那死板的课程”
“要是你再那么口无遮拦,我就找伍德医生给你上个牙套,还有,嘴里的口香糖,给我吐出去,黏糊糊的恶心死了”裘克摇上车窗,又后知后觉的给莉迪亚开了车窗,嘴里咕哝着:“不好意思,年龄大了有点健忘”
幽静的小路上几乎什么人也没有,车子因为土路的坑坑洼洼而来回颠簸,莉迪亚有意无意差点撞到裘克的怀里去。阳光照在空气像在水里洗过,凉凉的,带点草香和泥土味。
“叔,怎么有兴致带我来这个地方”莉迪亚托腮,肘关节靠在托上面,把目光放远凝望。不同于秋的麦浪滚滚,春过渡到夏时是闷热的,不通透的,就像有一个秘密只能自己藏在心底
“感觉你最近压力很大,带你出来透透风”裘克把车停在岩石与大树的缝隙之间,给莉迪亚开门“你健康成长就好,别有什么负担”
当爹的也倒是都希望孩子们的健康成长,裘克也是其中之一,看着莉迪亚长大,对他来讲就是一种自豪感和成就感,使他的胸膛变得满满的、充实而有力
他是一个典型的不婚主义者,年少时也没少耍过把戏,他是懂得浪漫的。但时间会改变很多,包括他的恋爱观,这也是他要引导莉迪亚的一个原因。
少时不荒于恋,这是他要告诉莉迪亚的一个道理
书包被放在车上就像烦恼被抛之脑后,莉迪亚可以大胆的在田间奔跑和撒野,乡下是释放活力的地方。虽然两个人的年龄都不再适合去玩追赶游戏,但是两个人都没有介意对方的追捕与逃窜
两个人经过的时候有野鸭扑腾飞起,草丛里五颜六色的小花乱坠着,草丛里面打个滚,苍耳无意间挂在衣服上,时光正闲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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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eful that is called love”
“小心翼翼的那才叫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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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上一束满天星,她想为花瓶里面增添点东西。在纸袋子的边缘发现一小段话:“甘愿做配角,寓意真爱和暗恋”
脚步停留在那条街上,呼吸也随之停滞一小会。不知道内心是什么时候才平静下来的,人潮在涌动,唯独她是静止的,画面仿佛被无形的大手定格
“我爱你”莉迪亚对着纸袋喃喃一句,终是以无奈的笑结束了她的沉默。
一直一来,都只有她一个人想要去奔赴,也只有她一个人敢在空白的大脑里幻想他们今后的生活和日子,不求什么大起大落,她要的是细水流长的慢节奏生活
而他偏偏有这种定性,一眼就给人一种满满的安全感,看到他,聒噪的内心也会跟着平顺下来。
鞋跟踩在路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音,一声一声,走的沉稳有力,皮鞋和小白裙也不是不可以用来代表坚韧,莉迪亚迈着步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时光洗刷掉身上的少女痕迹,她想要变得成熟,去迎合他本人所拥有的成熟魅力。
两个人之间的隔膜是因为年龄,至少莉迪亚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他的时光谦让一点,她的时光再跑快一点,是不是他们现在就会变得不一样。
两个人在乡下玩了一周之后,周末又回去很认真的翻阅了莉迪亚的日记,当然这是她允许的。裘克用引导性的话语来鼓励莉迪亚,告诉她正确的恋爱观。
“好好学习,争取考一个好大学”他一向不擅长口才方面的东西,有时候给莉迪亚灌输心灵鸡汤,还要被年幼的她上一课。
仿佛他才是该受训的小孩,而她就是一个小大人。
“我的一生不可能只有学习”莉迪亚耸耸肩膀:“我想去旅游,去世界各地旅游”
“那你要攒下来足够多的物质基础,能让你踏踏实实的去好好玩转,世间的风景确实美,但是在看风景的同时也可能错过很多”
翻转每一块马克龙,裘克在检查气泡。这是一个足够好的天可以供给他们来晒马克龙,太湿太干都不好,就失去了它绵软的口感
“我可以啃老吗?”莉迪亚无聊的就双脚蹬着桌腿,又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始蹬裘克 “等你死了我顺理成章继承你的遗产,多好,到时候我虽然也是一把老骨头,但我还能动”
“我不保证我会不会把我的遗产捐给慈善机构 ,至少我很早以前确实有这个想法”
他很早以前确实愿意死之后把自己所有的财产捐出去,但现在他的家里迎来了一位“新生儿”,他也第一次明白了“责任感”有多么重要
“我只爱你的小钱钱”莉迪亚把头闷进胳膊里面
谁说她只要钱了,钱和他她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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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earestarsbrighterthanmeinhereyes”
“她的眼里有比我更亮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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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就听见隔壁的大动静,莉迪亚无心睡觉,拉开帘子,将半个身体探出窗外。
大大小小的背包和箱子被拎进去,沙发和柜子也依次下车,她看见了他和一位衣着姣好的女士正在攀谈,于是便一下子没了睡意
摘下睡帽,不能邋遢的出现在外人面前,但心里又不服气,只得匆匆梳妆一番就下楼
“嘿,叔,这是?”莉迪亚攀上了他的胳膊,俏皮的冲面前的佳人一笑。
她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像极了上流的贵族,高傲而且甜美,蕾丝网挡住小半部分脸,一颦一笑都用扇子遮掩着,活脱脱像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我们有新的邻居了,莉迪亚,这是海文莉娅”裘克揉她的头,对着女邻居微微鞠躬:“来,打声招呼。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莉迪亚.琼斯”
听到是女儿,她的目光呆滞了一两秒,“那您看起来真的很年轻,看起来她不小了,在上学吗?”
比废话还要废话。莉迪亚继续缠着裘克的胳膊,把他搞得也很无奈,但是还是用浑身的气力让莉迪亚去依靠着:“是啊,不小了,看着她长大确实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您没有孩子吗?”
“哦在决定终身大事之前我是不会生孩子的,至少现在还没有”海文莉娅附身看她,冲她露出一个淡笑“眼睛生的真好看,只是可惜了没遗传你的淡绿瞳孔”
“谢谢夸奖”莉迪亚微微点头,今天发生的事情可真的是称得上令她心慌意乱,别到时候上演什么邻居之间的情深戏码,又不是什么佳话,她可看不下去。尤其是有他的参与,她不希望他被卷进任何的桃色事件
或许是寒暄够了,裘克带着莉迪亚先行离开,她有功课,他有工作,每一分每一秒时间都是容不得浪费和奢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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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迪亚站在天台上与一人拥吻,狂风舞动着他们的头发,不过对象不是心心念念的他。
“你的眼睛真好看”莉迪亚听见句句来源于面前这个男孩的情话,踮起脚尖,双手捧住他下巴用力的吻下去。
唇瓣间的摩擦让温度升高,很明显瑞安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他把莉迪亚飘在空中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两个人在天台上接吻是一个疯狂而大胆的举动,校规里分明写着不许谈恋爱
“我们违反校规了”莉迪亚环住瑞安的脖颈,“我想我们很可能会被教导主任给训话,也许我们运气好一点,还能碰上校长”
“那我们现在就下去”瑞安拉着莉迪亚的胳膊,和她并排走下天台,“这真的是太刺激了,我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呃……我其实是想想问问,你对蛋挞感兴趣吗?我想我可以动手做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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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带着昏黄的光,将天边一尘不染的抹亮
莉迪亚一封一封拆着属于瑞安和她的情书,他们已经相互写好了各自的情话,瑞安向她要了两份,一份自己珍藏,还有一份给他的好哥们炫耀。
漫不经心的约会早就约好了地点和时间,莉迪亚趁着裘克不在家偷跑出去,他时而是下雨天温暖的怀抱,时而是她行动的束缚,没有他在的时光就是好,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瑞安!”
小跑着一路向前,莉迪亚早已在路上想通了,或许她可以把瑞安想象成裘克
她疯了,但没人说过这样不行
别人都能睹物相思,那她为什么不能睹人思人
他是一个有着金黄卷发的男孩,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所有女孩的梦中情人,泛蓝的瞳孔里像是有无尽的水波荡漾,跟随着他的情绪起起伏伏
但是她喜欢红头发的他,这是无疑的,无人可以取代他。
“给”
大大小小的东西塞满了莉迪亚的怀抱,以至于整个人几乎都要摇摇摆摆倒下
“这是什么?”
“我给你的礼物”瑞安挠挠头,“一不小心买多了”
两个人处在咖啡厅的边角,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余晖的光弥散到咖啡厅的整个角落,让空空的杯底落了点淡黄。
“多谢你的礼物,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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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形形色色的礼物挡住了视线,导致莉迪亚把一大堆东西扔往家里客厅的时候没看到他就坐在沙发那,他正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
“去哪了?说说看”裘克随手拿起一件礼物,发现上面有小纸条,写着云里雾里的情话
“不像是你写的阿,说说看”
一针见血,裘克张纸条轻轻揉在手里,待纸条蜷缩成一团之后丢出窗外
抿抿嘴唇,一口口水咽下去,莉迪亚呆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不该那么早回来的
“说说看?”
裘克又拆开另外一份礼物,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带着棕色腰带。他咂咂嘴,摸摸布料
“看起来他的品味也不怎么样,说说看,是谁?”
“额…我给自己买的”
莉迪亚低头就遇上裘克凌厉的眼神,上面分明写着“我不相信”
当然,她自己也不相信她自己的鬼话,但无奈她自己也什么理由都编不出来了
“额…叔,是这样的”
一个绝妙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浮现,莉迪亚清清嗓子,夺过连衣裙
“喏,嗯…其实叔…一直没告诉你我我喜欢的是女的”
“再扯”
裘克挥挥手,示意莉迪亚继续说下去,他把身子往后放放,背部彻底的靠到了沙发上面
“额…叔,你要相信我”
“可能我…额…”
莉迪亚无语凝噎,就差双手高举外带一面小白旗
“我现在特别想扇你两巴掌让你滚蛋”
“所以?”莉迪亚试探性的问
“给我滚回你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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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抛去年龄,他们还剩下些什么。他其实不必她大多少的,当年找工作时他谎报了年龄,也许他生来沧桑。
葡萄酒的味道有点发涩。
心里像是有一头困兽,在爱与隔阂之间疯狂碰撞。
"她的年龄比我小了几岁。"
他说着话,心却痛苦着。
等等,他有收养证明吗?
裘克起身,翻箱倒柜,等找的筋疲力尽了,才想起来他压根没申请过这些。
"算了,先睡吧。"
裘克躺下床,闭上眼睛,却久久无法入睡。
这种事情就像是毒药一般侵蚀着他的内心,让他的心痛的不行。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
他记忆中的那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尽管小朋友就在楼下睡的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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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花岗岩台子上,轻轻撩起前额的发丝和落在耳前的头发,嘴里吹出的风使发丝轻轻晃动。
摇动自己的双腿,双手撑在台子上。
天灰蒙蒙的发黑,像墨盆倾倒。
有风略过,莉迪亚低头看见步履匆匆的他从远处赶来。
还是来了啊,这意味着这场赌局里她赢了,赢得彻底。
裘克弯腰拽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她的裙子已经是半边污泥。
“你给我作死,你有一天偏偏得死哪不可。”
莉迪亚没拿正眼瞧他,只是低头琢磨自己的事情,或许是扣扣指甲,捏上自己的裙角。这 让裘克很不开心
“不要胡闹。我是认真的。”
叹出的热气在冷空气里变成白烟,淡淡的飘。
“我没有”
“雨好大,你又没带伞。”
莉迪亚小声的嘀咕几句,她自认为声音很小,却被裘克听得一清二楚
他愣了愣,似乎是有点父爱泛滥导致的自责心作祟,他破天荒的允许了莉迪亚无礼的请求
“那你靠近一点吧,我给你挡雨。”
好耶!
莉迪亚差点就说出口了,但是那点小心思却被裘克看得明明白白
她像个惊慌失措的小老鼠,拼命往温暖的避风港湾那窜,伸着手,一把抓住裘克的衣领,一点一点往下扯,把自己往里塞。头深深地埋进那胸膛里,连深呼吸的勇气都没有了,头脑里嗡嗡作响。
“喂喂喂,你要把我的风衣蹭破了都”
裘克往这自己怀里动来动去的莉迪亚,无奈的叹口气,手掌轻轻揉着她占满水珠的头发
“哪有?”
莉迪亚猛地抬起头,她和裘克似乎只相离毫米,透过被她抓的褶皱的风衣,近距离观察裘克,除了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甚至能体会到和他热情拥抱后那种亲身经验的感觉
上一次这么抱是多久之前来着。
莉迪亚是这么愉快的幻想着的,忍不住多蹭几下。
莉迪亚认识到,他弯腰时和她简直一般高,她能看见他墨绿的眸子。
就是现在
她猛扯一下风衣领子,踮脚把自己往更高的地方送去,昂头吻他。他却在那时别了头,她不轻不重的吻上他发硬的胡茬
微凉的红润小嘴碰上他下巴旁的胡渣,那感觉肯定不太好受
可惜,就是没亲到
莉迪亚停在半空,把自己的脚垫了垫试图真的亲上他的唇,再将一切当成误会,成为理所应当。
但是裘克向后退了几步,尴尬的斜身擦了擦下巴
他像是很害怕刚刚的事再次发生,于是乎脱下了自己的风衣胡乱塞到莉迪亚手里,又扯起一角盖住她的头
“拿着,挡雨。”
莉迪亚有些失望,但也只能闷闷不乐的将风衣裹在头顶上,自我安慰的感受上面残留属于裘克的气息
清爽的薄荷 但是又有一股陈年佳酿般的沁香甘甜,沉稳而又爽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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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她同样的情感,类似于蒙冤受屈一般
与其说是正巧撞见他们在约会,还不如说是一路悄悄的跟踪他们
裘克点燃一根烟,跟随着两个靠拢的肩
他当时确实也在好奇,莉迪亚回头看见他在跟踪时,会是什么个惊讶模样?
毕竟她的叔叔放下了工作,只为了来看看她所谓的约会。
双手交叉靠在墙上,走走停停。
她有一个男友,而且是这样的晚上
不过当她转身时,裘克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因为她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反倒显得更加的苍白了起来,明媚澄澈的眸子和嘴角勾起的笑并不能掩饰她的苍白无力。
瑞安听到动静,老鼠一样窜跑了,而她站在原地向他挥手。
"怎么了?"
"没事"她摇了摇头
虽然她这么说,但是裘克还是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慌乱,强忍的镇定只是皮毛
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走,带你去个地方"裘克拽起她的手,往前大步走着,风衣因为步履匆匆而鼓起。
"去哪?"莉迪亚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一间酒吧,他们走了进去,找了个位置坐
"想喝什么?"他把菜单推到她的眼前,轻轻敲了几下。
"随便"莉迪亚低着头,看着桌面上的菜单
她现在的脑袋里乱七八糟,根本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不语
莉迪亚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之中透露出了询问的意味
裘克点了两杯鸡尾酒,把菜单交给服务员
他们又面对面陷入了安静之中,她轻轻用鞋尖踢他的腿,老把戏了。
莉迪亚低着头,看着桌上的菜单,却是没有一丁点食欲。
他低沉的嗓音很好听,而且他是双手摊开面对着她,他的眼睛里总是充满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真诚。
“拙劣的借口和不择时间的约会”
他摸着下巴,笑着评论今天发生的事,她选择把头埋进胳膊里面。
“酒来了”裘克靠在后座上,朝服务员投去一瞥。
深蓝和浅蓝在透明的酒水里相撞,外延还加了一片柠檬。
莉迪亚吐吐舌头,将酒杯上的柠檬取下,再将酒水推给他。
莉迪亚淡淡的看着裘克把酒水一饮而尽,自己篡紧了拳头,却是相对而无言
她无意识的将头瞥向窗外,天边阴沉沉的,莉迪亚似乎能感同身受般体会到窗外闷热到窒息的气息,翻滚的热浪层层打在身上,纱布下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莉迪亚将几缕发丝揉在前额上,若有若无的汗滴裹住了她棕色的头发,如同刚在风中凌乱奔波回家的迷路小女孩,但是她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也有点优质
年纪早已不小的她单纯的认为,将眼睛遮住,就能悄咪咪的看着裘克吧
就像对他的情感,偷着藏着掖着
“你在看什么?”
对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即使明知道是谁,莉迪亚却还是吓了一大跳
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嬉皮笑脸的看着裘克,一边回复他,一边还不忘摆弄手里的柠檬片
“我在看你,有问题吗?”
莉迪亚又开始托腮微笑,她不知道裘克不太喜欢这样痞气的她,显得格外不张弛有度
他讨厌她这样,因为她只会愈发让他大脑一热,变得不理智,从而应许一些无理取闹的请求
“别闹,安静的坐一会。”
裘克将怒火压到极致,讲真的,他可能是醉了,明明自己才是无理取闹开始莫名恼火的那方
“我没有闹!我是在以一个正常人的方式和你说话。先生!”
先生的含义有两种,一是与女士对立的礼貌称呼,二是爱人的敬称。莉迪亚选的哪种,她自己最清楚
裘克皱起眉头的看着她,这个孩子让他操心太多,现在过分逾界了。
他由不得感慨,这还是自己当初认识的莉迪亚吗?开始后悔了牵起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了吗?
不是。裘克很清楚
从昨天的那个男孩给她的靓丽礼物,和他们肩靠肩亲昵的姿态,裘克越来越不明白莉迪亚想要干什么了。
“叫叔。”
莉迪亚低下头,眼睛酸酸的
自己到底算什么?他是不是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能够白头偕老的对象,自己何必痴情这么久?有意义吗?
有。莉迪亚很清楚
“我不。”她铿锵有力的回答,双手藏在桌下握成拳。
“我不想重复第二次。”裘克阴沉的抬起头,他真的生气了,身心俱疲,“我也不想和你再在这个无聊的事上吵架。”
裘克说着,伴随着天外的一道惨白刮开黑漆漆的天空,从窗边照射进来,印得双方看对方的脸都有些瘆人
不知怎么的,莉迪亚的一滴泪顺着流下来,在脸上留下浅浅的印记。
“回家吧。”
像是缴械投降一般,裘克松了一口气,朝着莉迪亚伸出手,无奈的笑了笑
“我不。你休想每次站在父亲的高处逃避我的一切问题。”
莉迪亚没有紧握他的手,昂头与他相互凝视着,像是要望穿对方。
“你从一开始就知晓我对你的一切,然后只是在装作浑然不知是吗?”
裘克无语,脸上的笑意逐渐僵持住,接着,消失
“不走是吗?不叫是吗?”
她顿了顿
裘克迅速起身,朝着大雨滂沱的外面走去,头也不回
莉迪亚这才如梦初醒,赶忙追上去
她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可能是因为昏暗的酒吧与吵闹的人群致使她的脑袋被强制灌上颠茄了吧
莉迪亚迫切的想向裘克证明自己爱他,一开始都是,从来都是
他想当胆小鬼,她不想
大抵是记得不太清楚了,只知道雨下得很大,她冲去的几秒钟内衬衣就被淋的湿透,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勾勒出身体的曲线
莉迪亚顾不上,只是发疯般的想要追赶上裘克
“我想,我之前可能是很孩子气,我也不求你什么原谅”
三步并两步,她踉踉跄跄挤过茫茫人海。一会儿,大雨越来越疯狂,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狂风追着暴雨,暴雨赶着狂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行人身上抽打
她本就不堪一击的,在追他那么久都没等来回头时,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朦胧青涩的泪和咸苦的雨水交织在一起,苍白的脸仿佛纸张一般一戳就破,喉咙几乎是要被他的每一次拒绝堵住,无形的手掐住她咽喉,呼吸一下都要用尽浑身招数和气力。
她真的爱他,所以她想要的绝对不仅仅是表面上的亲人名义。她将她的孩童时代、青春和人生全都葬在他身上了。为他痴狂,对他心心念念,也为他做出过改变和收敛。她闭上眼,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但是流下的泪和呜咽与嘶吼没能骗过自己,也没能打动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脚步逐渐加紧,她用手肘撞开人群,另一只手护着头。她口口声声唤着他“叔”,一开始还有些底气,后来竟平添了些哭腔,多了些本该有的委屈
他终是回头了,狼狈撞上不堪
湿透的衣裳以怪异的姿态贴在身上,两个人就站在原地不动。匆匆穿过的人群已经是身外景,此刻只有他们两个喘着粗气站在雨里。
“我本来想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地点,等你什么时候真正有空了,我再找你,我们好好的谈上一谈。”
莉迪亚张开双臂,上前两步,给他一个头发贴在唇上的笑
“但是我不想等了”
她说出那句话前还是紧张的舔了口嘴唇
“裘克,我爱你”
她知道这句话相当的不合时宜,他们才吵过一架,他们才…太多的“才”足矣成为种种拒绝的借口和辩解的理由。她无权不接受他的拒绝,但是她不想
他什么表情也没有,也没再看她,迅速低头回身,留下一个披着长风衣的深棕色背影在车水马龙之中,被虚无和黑暗吞噬,直至消失在尽头的那一个小点。
爱不在街角等待天真的小孩。
遥望,无期,白等了几季时光。
追寻,迷茫,摇拽着岁月衣裳
她不知是自己幻想还是真的就是现实,迷迷糊糊中听见他飘过来的话:
“再不走快点,回家就晚了,我不会为你开门的”
他痛苦的捂住嘴巴,脑袋里全是她的话语,嗡嗡的直冲云霄,在他头顶盘旋作响,喧闹和鸣笛他丝毫听不见。等待再次清醒时早已泪流满面。顺着眼角摸到自己硬硬的胡茬,他们冷战多久他就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打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不需要精致
为自己喜欢的小孩哭不是他的本性,但他也并非第一次干。
他还以为他某一天会冲动的对她说出这句话来,不是没有幻想过,但是也止步于幻想,梦里有乌托邦和天堂,现实里有牛奶面包和果酱
但是她不懂事,他不能不懂事
门被顺手带上,木板上只剩走路时雨水落下的嘀嗒声。整个人陷进沙发里面,沉思半晌,听雷声滚滚,点一根香烟,吞烟吐雾,白茫茫的灰冲挤掉房间内干净的空气,呆坐在沙发之上,手敲着沙发侧面,柔软的真皮因为手指的重击陷下去又弹回去
“叔”
隔着门,他听见她委屈的长哼,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浑身淋湿的模样。刘海歪斜的贴在额头上,她扶着门,惨白的脸和门缝紧密的贴在一起。
她不知道怎的,腿软了,重心不稳,“碰”的摔倒了,膝盖摔出了一个大口子,顿时,火辣辣的感觉窜上的膝盖,她不停地用嘴吹着,血液仿佛也被疼得涌了出来,火辣辣的感觉立刻变为了麻木--疼得麻木了,她不敢用手碰伤口,只能哭
“叔,放我进去”
“我说了不会让你进来的”
沉默半晌,狠狠心咬咬牙,他没放她进来,他知道外面的雨是相当大的,但裘克至始至终还是没有什么行动,就是一味的闷在沙发里面抽烟,什么话也不说,就是一根一根的嚼着烟,于是他换雪茄抽,味很大,整个人像是埋在雾里
无情的暴雨,多情的她,乌云在头顶上密密麻麻,乌鸦拍打不动自己的翅膀,只能借着屋檐叽叽喳喳
腿的酸麻逐渐遍布全身,更可悲的是,除了哗啦的下雨声和自己心脏扑通的跳,她耳鸣一般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哀嚎、哭喊只是幼稚的耍花招,他不会信了,她自己也知道,一切都没有用了
浸水的衣服挤进地上的缝隙里,她在瓢泼大雨下将身体摆成“大”字型,雨点胡乱蹦跳在她身上,灌入她的耳朵和身上每一处,像是要将整个人往地下击去,巴不得她往土地里陷的更深一点。开裂的伤口在雨点的侵蚀下更加敏感的将每一次痛觉放大,一开始她也只是咬着衣领,后来再也无力咬下去一口,嘴本能的放开
“裘克,我爱你”
她在漫天瓢泼里重复着亘古不变的誓言
他听不见,自己还是在歇斯底里的吼,图什么
自己图什么呢?图他比她大?图自己痴情一场?图自己幻想中的盛世变成现实的一个个巴掌?
还是裘克亲自给的
莉迪亚苦涩的扯扯嘴角,很快便给自己一个答复:这全都是这些年来她自己对他放不下的执念,已经深深的雕刻在心间了,再怎么刀和剐也无济于事了,她玩不起了,也放不下了
为什么她输了,因为她甚至不能体面的出现在他面前了
人一旦失去所有斗志,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宁愿当时一觉不醒,就那么沉睡在地下,与鲜血和泥土一起埋葬于初夏。
莉迪亚顺势闭上眼睛,任凭风声呼啸着途径耳畔
梦里什么都会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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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少天,只记得醒来时是在床上,与以往伸着懒腰起来嚷着要吃早餐不一样
莉迪亚叫不到任何人,整个房子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他呢?
无故的耳鸣声像是脑袋里装满了无头苍蝇。
莉迪亚浑身上下不知道从哪攀升起的酸痛,从头到脚,像有毒的荆棘,将她的双脚乃至全身束缚住,痛到无法自理,刚一下床就扑通跪倒在地
膝盖再一次受损,她忍不住大叫一声,还是没有回应,但是一遍遍若隐若现的回音显得这座房子更加空寂
又是一阵风吹过,一张纸从床头柜上飘落
莉迪亚小心翼翼的将它捡起来
泛黄的字页,潦草的字体以及熟悉的笔墨,她不用想都知道这或许是裘克不辞而别的原因
她咬着唇尽量不使自己哭出来
致我亲爱的莉迪亚:
想必你已经醒了,并在感叹与不解我无声的离开。这么说来你可能会懂一些,我叫你好好学历史,你不听,自然不知道现在的美丽景色是怎么来的。而如今,你的叔叔,也要为此出一份力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等你看到北方的景色同样迷人的时候,我就回来了,也可能回不来,需要你去找我啊。就这样吧,这段时间可能要你自己照顾自己了,不用等我回来,找个好人家吧。小孩。
你的叔叔裘克
署名与日期标注时间是一周前,这意味着莉迪亚已经昏睡一周了,好奇怪,就那么躺着,听着世界上细细碎碎的声音,就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她是不怎么关心国家大事,但是恐怕只有傻瓜才不知道这封信里的含义吧
他去参战了,生死未卜
莉迪亚抽泣着,从柜子里捞出一支笔,在信末处涂涂改改
【your lover joke】
这是她迄今为止最满意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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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战友躺在树的下方,腰腹和其他地方的伤口已经不允许他们再度前往第一战线。
“来,给你看个东西”
裘克从胸前的衣兜里拿出一张合照,抖两下,身体努力的往战友旁边靠拢。
“看,漂亮不”
“你妻子真年轻”战友笑呵呵的推了裘克一把。
他笑着,肩膀轻颤。用手抹一下自己的脸,胳膊枕到后脑勺下,感慨般的说到:
“是年轻啊”
“可惜了,她是我女儿”
林间的叶子被风刮的簌簌作响,蝉声鸣出那个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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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的灯还没灭,雨声闷闷沉沉的打在每一位匆忙路人的肩上,宽大的衣袖里,一只手伸出来提灯。
昏黄的灯照亮她的半边脸,混浊的泪也变得明黄,甚至有一些发光
莉迪亚僵硬的抹泪,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迈出这一步步的:是她最后侥幸抱有的幻想指使着她吗?让她奋不顾身的从床上爬起来,从楼梯摔下来,直到站起来走在大街上。雷声的滚滚与轰动也没能敲醒她混乱的头脑
心跳漏了一拍,没有他在的日子,他知不知道自家小孩到底受了多大委屈
身隔山海,她的心为他而跃动,她的思绪为他而忧虑,当内心开始泛起惊涛骇浪,那么就彻底平息不下来了
路上是不平的,她忘了穿鞋。泥沙和雨水合并在一起拍打着脚掌,是真切的、肉在痛的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于是她只好加重自己的每一步,好让自己不飘起来
泥沙和石子像是要揉进脚去
“小孩,夜里自己一个人来墓地,可害怕?”
一位值班的士兵靠在缠满藤蔓的栏杆上,嘴里吹着轻快的口哨,高高耸起的帽子无不象征他的地位
是皇室兵,但不知道怎么的来守这腐败的墓地了
莉迪亚抬头看他一眼,又自顾自的朝前笔直走,幽深的小路一眼望不到尽头
对啊,她怕啊,怎么不怕。
她是怕黑的啊。
但这次,她还不是因为来看他,所以忘记了黑暗吗
他曾作为一束柔光照进她的生活,那么想必在最后也会带走她心里的阴霾与黑暗
她相信他
闪耀的镶金勋章高挂胸前,那是对侥幸存活者的夸耀,但是他不一样,唯有雏菊能够纪念他存活的日子与光辉灿烂的岁月。
现在她来了,亲手献上属于他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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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于葬花天气时惊醒过来,发现不过也只是做了一个稀疏平常的梦,石板凉凉的,脸贴在上面早都麻木发烫
一个有着棕栗色头发的小男孩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捧着小白菊,直直的站立,看不出一点表情,但是莉迪亚能感觉到他很茫然,老妇人一般沙哑的嗓音也令自己吃了一惊:“你迷路了吗”
“没有,我在想,里面的人会是谁”
“我的妈妈在昨天上吊死去,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男孩的唇动了动,蓝色的眸子里是无尽的忧伤
“里面躺着的,是你的亲人吗?”
“不是”
她否决了,她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
“你的挚友?”
“…”
莉迪亚回应以沉默,其实她也一直没有搞明白他们的关系,有不明不白的纠缠,还有不告而别,好的,又是极坏的,亲近的,又是及其疏远的。可以搂抱在一起共进晚餐,也可以坐在长桌的最两侧沉默一整天
“你的爱人?”
似乎是戳中了她的泪点,但是她还是予以否认,用尽浑身力气去摇头
“不是”
他曾否认过,那么她也没有勇气去肯定了
即使是内心最为真实的想法
“那他是…?”
想到他因为打赢过一场重要的战役特地写信回来,当时的他比孩子还要兴奋,说那么重要的仗都打下来了,他离回家也不远了,他让她等她
但是他是靠同伴们托运回来的
她再也见不到山海之外那火红如骄阳
莉迪亚擦掉泪水,平静的回答:
“他是历史的见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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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爱之人成为了历史的见证”
“我们相隔山与海,却忘了曾相识于月与云”
“抱歉啊,那天实在太困了,我就趴在你的坟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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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栀:七夕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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