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浅予:忽然嚼得虚空破,始知钟吕皆参玄。
手感光滑的酒葫芦上镌刻这字体娟秀的诗文,无心人细细咀嚼也未能品出几分玄机,反倒被槛外人收入耳中
柳云岫:浅予,你念着什么
盛浅予:师父酒葫芦上刻着的,我瞧着不像是师父所刻,便念叨一下
刚经历生死离别的少女提及死人时,还带着那种痛入心扉的感觉,仿佛她已陪他走过半世流离,仿佛她已尝出他眼底寂寥落寞,这便是尘世离别的奇妙之处
柳云岫:唉,这葫芦往后也用不着了,不如把它与师父遗物放在一起吧
少年欲从小师妹手中接过酒葫芦,一向乖巧懂事的师妹此刻变得顽固,任凭他说什么也要随身带着这酒葫芦,好像这样她最尊敬的人从来没有离开过
柳云岫:罢了,只是不要因着这悲伤糟蹋自己
少年满腹的话语挤上又咽下,几次过后,只化作一声叹息,他想,那日看见师父灵躯的人物是否和他此时怀着同样的无奈
不过又怎么可能呢?对方是名满天下的大人物,自己只是一个初入长生道的毛头小子,只是等他成长为那样的大人物,再看见一生好友离去,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他想,这浮生居是待不下去了,只要一挪眼一移步,都是与师父有关的事物,既然他无力自我脱离苦痛,那就尽量不去看,不去听,不去念,让时间疗愈
他缓缓走到那棵银杏树下,自从师父离世后它就一直是秋天般的姿态,金叶纷纷,明明现在还是初春
柳云岫:你也是在为他难过吗?也是,他亲手种植你的
他这话不知说的是谁,从三岁起就跟在逍遥子身边,是逍遥子给予他家,虽然他们真正安定下来的年岁不过五载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遇见逍遥子前的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他只知道自己在三岁前一直在一个教书先生家里
关于那位教书先生他也无甚记忆,因为他刚过完三岁的生日逍遥子就翩然而至,他只与教书先生说了几句话就带走他
他让他以后唤他师父,他说他天资不凡,说他是土灵根,教会他长生之道,还说他在琴道天赋异禀,不如便以琴入道
那时他听得头脑晕乎,只一味点头,其实他连什么道都不知道,虽然他现在也不懂,但还是很高兴,因为师父对他寄予厚望
之后师父送给他一把不知用何物制成的琴,纵使是不懂琴的他也能看出此物不凡,师父教他第一首乐曲是《韶》,他说除了这首,他想不出来第二首如此适合他的乐曲
不过三个月,他便熟练《韶》同时也学会以琴入道之法,这般看来,他担得起师父的评价吧?
刚学会《韶》的他斗志昂扬,本想继续学《武》,可师父拦住他,说《武》美而不善。什么是美而不善,他没问,顺从师父的意思,继续修习《韶》
后来他不再是师父的独徒,有了两个来自百越那个被称为南荒之地的师妹,还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她们说着与他们不同的语言,游历四海的师父自然听懂她们所说何意,只是苦了他
在完成师父布置的任务外,他还要教两个师妹说官话,如此过了大半年,他方能畅通无阻地和她们交流
师父不羁世俗礼仪,任由他们名字师兄妹地乱叫,有时玩得开心还哥哥妹妹地叫,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彼此是家人,而不是同门
顾寒青:云岫,斯人已逝
拂去满身落叶,她走向扶着银杏陷入沉思的师兄、长兄
柳云岫:我知道,我只是……想到从前了
一语对面人激起千层浪,从前,多么美好的词语,她的从前有父母,有师父,这些属于从前的事物都不属于现在
顾寒青:天回地转春犹在,物是人非意自惊
顾寒青:这年的春天来得太早了
柳云岫:以后的春天我们都要自己过了
柳云岫用手指捻去自己发顶的一枚银杏叶,踏入长生道后不知还要经历多少离别,他又如何度过没有师父的年岁
这个问题,时间会逼着他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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