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女子监狱最外层的铁门被打开。
临近晚秋,冷风打在脸上,干燥又刺冷,凌萱萱裹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缓步走了出来。
看着外面树木凋零的凄凉景象,她眸光一时间有些恍惚。
那个蠢货进来的时候,还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如今已经入秋了。
一扇铁门,不过半年,却宛如隔世。
陈琳知:萱萱!
凌萱萱僵住,眸中的冷寂消失,眼眶酸涩的厉害,心口处的委屈、难受、思念涌了上来。
她视线模糊地看着跌跌撞撞从牛车上下来的老父母。
曾经的父亲,年近五十,却依旧像个儒雅的大叔,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眼中更是有着睥睨的自信,仿佛他在就能独当一切。母亲慈爱温婉,是云市第一贵妇,优雅知性,是父亲背后最有力的贤内助。
如今,他们身上褪去华服,换上最普通简单的粗布衫,短短半年多,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大半,眉眼间尽是疲惫。
凌萱萱僵硬地说不出一句话,直到母亲将她抱住,从前一举一动皆是完美的母亲此刻早已泣不成声。
凌萱萱:娘……
陈琳知:娘在,在呢,萱萱,娘来接你回家了,不怕不怕,我们再也不怕了。
凌萱萱想扯开唇瓣安慰母亲,可还未开口,泪如雨下,只能紧紧地抱着母亲。
凌父撑着拐杖 上前,将她们母女拥住,眼角湿润,声音沙哑道,
凌宏昌:一家人团聚了,团聚就好,就好。
凌萱萱平复一下情绪,将脸上的泪水擦干,
凌萱萱:爹,娘,我们回家吧。
陈琳知:好,好,回家。
凌萱萱转眸看向亲自送她出来的龙傲天,笑着点点头,与从前漫不经心的笑意不同,带着少女的纯粹柔和。
龙傲天也扯出一抹笑意,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似乎柔和了不少,她朝她挥挥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龙傲天:保重。
凌萱萱点头,
凌萱萱:再见。
龙傲天站在监狱外,看着牛车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到影子,才转身回去。
……
一路上,凌母紧握着凌萱萱的手,不断的询问她有没有受伤,身体好不好。
凌萱萱:我很好,爹娘不用担心。
凌母见她除了有些消瘦,气色还好,心里也松了口气。
凌萱萱看向凌父,
凌萱萱:爹,您呢?
凌父慈爱一笑,
凌宏昌:爹也好。
夫妻两人除了刚刚见到凌萱萱时有些失控,之后都没什么异样,仿佛凌家没了,如今落败到只能坐牛车也无所谓……
可,怎么会没关系呢?
她的父母多么要强,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更何况凌家几百年的基业就这么毁了,父亲心里想来比谁都痛苦。
凌萱萱看向他的双腿,凌父从前有点风湿的毛病,但也没严重到需要用到拐杖,可现在即使用到拐杖,他也走的艰难。
恐怕被带走调查的那段时间,过得也不好,身体精神双重打击,拖垮了他的身体。
凌萱萱不觉攥紧双手,指甲陷入肉里,心里第一次泛起一种名为“恨”的情绪。
恨那些所谓的上位者,恨啃食了凌家血肉的所有人,更恨忘恩负义的顾家人。
陈琳知:萱萱,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凌母见女儿垂眸不说话,担心地问道。
凌萱萱抬头,乖巧一笑,
凌萱萱:没有的。
凌母心疼的摸了摸女儿的脸,
陈琳知:瘦了,回去娘给你炖鸡汤,好好补补身体。
凌萱萱:娘真好。
凌萱萱抱住凌母的胳膊,和从前一样,依偎在她的肩膀上,眉眼弯弯地看向父亲,
凌萱萱:爹也好。
两夫妻一时被她逗笑了,
陈琳知:傻孩子。
牛车进城,往西拐,拐进了一个小巷子,在一间老旧的瓦房前停下。
凌母推开门,拿着一个火盆,凌萱萱抬脚跨过,消灾去厄。
房子很老旧,中间是堂屋,两边是卧室,外面是泥土墙围成的一个小院子,左边是厨房,右边搭了个养鸡棚,旁边还围了一块地,用来种些菜。
陈琳知:来看看你的房间。
凌母推开右侧卧室,笑着说道。
卧室不大,却很温馨,被褥床幔都是她喜欢的颜色,窗边还摆放着几盆花草,点缀着屋子里的生机,红木衣柜里,四季的衣服都有,书桌上还有一台小小的花型台灯。
这屋子,与曾经的凌家大宅毫无可比性,但有个落脚的地方,家人都在,也不算太糟糕。
由奢入俭难,可如果都没得选择了,还能矫情什么?
况且她父母还尽量地给她最好的,她怎么会挑剔?
凌萱萱抱了抱母亲,
凌萱萱:谢谢娘,我很喜欢。
凌母眸光慈爱,
陈琳知:有什么缺的,告诉娘,知道不?
凌萱萱心里清楚,凌家的所有财产都被抢走了,留给他们的银钱肯定少的可怜,但她还是笑着点头,不管辜负父母的心意,
凌萱萱:好!
晚上,凌母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庆祝一家团圆。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她父母不说付出什么代价才帮她脱罪,让她走出监狱,也不提这几个月凌家的剧变,他们的奔波,凌萱萱也不问。
似乎老旧的瓦房,他们住着,也与奢侈大宅没什么区别。
晚饭过后,凌萱萱主动揽下来收拾厨房的任务,凌母原本是不想女儿做这些的,但见她坚持,也只好由她去了,可看着女儿熟练的做家务,眼底漫过水意。
明明她的女儿以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可现在……
凌萱萱心里轻叹一声,却当做没看到,有时候安慰和懂事,苍白又戳心,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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