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只是半晌未见，刚下朝的君王不过刚刚饮了一口茶，屏风后却传来低语。

  萧凛见美人袅袅细影，款款走来。

  他有些微微的恍惚。

  那夜大婚，他没有再许下那么多的誓言，只是紧紧将她拥入怀中，炙热的心试图去融化那块小心翼翼的冰。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永远不再想起。

  再没有那么多变故，那么多遗憾，他倾尽一切去对她好。

  他会放下政务，陪她去施粥布学，会陪她去看都城外漫山遍野的花，会在一切闲暇之余与她下棋绘画。

  犹记得那日施粥归时，屏退了宫人，与她并行在暮春的花树下。

  就像他曾经在那场宴席上遇见的那般，只是没有喧嚣的人流，只有明月高悬宫墙之上。

  萧凛温柔沉静的眼眸里盛满柔光，“冰裳，我曾经想摘下那轮月，让它永远陪着我，不被任何人看见。”

她跟在他身后，凝望着他的高大的背影，眼中满是迟疑，任由萧凛握在她纤细的手掌。不知怎地，她的心跳有些快。

  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溪河，她踏着冰冷的河水，犹豫着是否该向他走去。

他们默默行在重重朱墙与月光交错的影里。

他轻声道，“我真的很想一直这样陪你走下去。”

  可偏在此，风里有尖锐的声音。

  她听不清明，正待问她，他猛然一停，转过了沈，冰裳猝不及防地摔在了萧凛怀里，还没来得及坐直，又被萧凛按在了胸前，他低哼了一声。

“小心——”

  藏在暗处的潜龙卫迅速上前，欲制住那个藏在暗影里的鬼魅身形。

刀剑声凛冽，空旷的花巷里骤然杀意弥散。有侍卫从屋顶跃下，跫跫脚步声慢慢逼近。叶冰裳被他死死搂住，只能嗅到他身上越发清雅的淡香，两只手只能环住他劲瘦的腰。

很快她便察觉出一丝不对劲，鼻尖隐约的血腥气竟慢慢浓烈起来，指缝间流淌出黏腻的液体。

她抬眼，他背后只有飞镖的一小截银光露在身外，大片的血迹染的长袍颜色越发深邃。

“殿下！”

她尖叫起来，却被萧凛按住，直到护卫赶来，他仍维持着那样的姿势，牢牢将他护在怀里。

“冰裳，没事的，没事的……”

萧凛在昏迷中也只这反反复复的两句话，柔弱的素衣女子看着满手的鲜血，地上还躺着一堆尸骨，可她却忽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她握着他冰凉的手，试图去温暖他，“你也不准有事！”

  幸而萧凛伤的不是要害，次日醒来，她熬的通红的一双眼睛险些掉下眼泪。

“别哭，我不是好好的吗？”

他轻轻一笑，点了点她跟兔子一样的眼眸，苍白面容上隐隐带着欢愉，仿佛看见她这样担心自己，是一件无比高兴的事。

叶冰裳怔了怔，心潮起伏间，酝酿了一夜的话被他这一笑给慢慢勾了出来，“殿下，你知不知道我曾经……”

话未了，一向恪守礼节的君王却打断了她的话，修长的手指轻轻抵住她的唇，“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的吐息在那刻有瞬间的凝滞。

  萧凛却深深看进她眼底，将她的迟疑与惊恐尽收眼底，他只能低头，吻上那双有些苍白的唇瓣。

  “无妨的，我会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从来与那些无关。”

 她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知道了什么，也没能再说出什么，只能轻阖双眼，感受对方的温柔以对。

  再后来，他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她还是那个柔情似水的妻子。

  只是不同以往的是，她开始有了一些小小的任性，小小的逾礼。

  譬如，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本不会说出这些饱含情意的话。

  可她现在却能从容地依偎在他怀中，向他提一些自己的要求，“殿下，我听闻如今青州供奉了一株异色童子面。”

  “那株是刚刚培育出来的，颜色极美，难得你有喜欢的，我等会便拿给你。”

  “无关什么颜色，”她低眉浅笑，“我只是喜欢山茶花。”

  “只愿你不嫌它一岁两开，太过庸常。”

  “山茶虽多，但你赠我的，便是我心上独一无二的一株。”

  俊美的君王心中某处柔软轻轻一动，眸光与她相触，嘴角渐浮起一缕笑意。

  她浅笑着低了眉，转头却有些忧虑地谈起了另外的事，“殿下可还记得那夜的刺客？他的声音似曾相识，不知殿下可知道他是何人？”

  手掌不自觉地攥起，萧凛沉默良久，只摇了摇头，并未言语。

  叶冰裳虽是失忆，但并不愚钝，见他面色有异，心中难免生疑。

  那晚，她便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被潮水一样的黑暗笼罩，她只瞧见站在角落的萧凛，一身的黑衣，浑身无半点装饰。

  这位温润如玉的六殿下，看着她，无声地落泪。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她的人，她的自尊，已经遗落在那个不知名的夜晚，消散在不知何处来的的风里。

  在他眼里，破碎成最不堪的模样。

  她颤抖着醒来，嘶哑着嗓音，“不——”

  她失了神一般呢喃，“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好像有个孤寂冷漠的灵魂占据了身体，反复提醒着她，叶冰裳，你还在期待什么？

  期待他爱你吗？期待这一切不曾发生过吗？

  失魂落魄中，枕边人已经惊醒，迅速将她捞进怀里。

  这样温暖的怀抱，也不能让她停止战栗，于是他贴近她的耳朵，“别怕。”

  “回的去的，冰裳。我会用一生，拼尽全力去向你证明，萧凛爱你的全部，哪怕是如今已经破碎不堪的你。”

  她浑浑噩噩地抬头，有柔软的物什轻轻贴在她额上，带着无尽的温柔，和无尽的克制。

  “如果三年不够，那就十年，十年不够，那就一生，我都会陪着你。”

  悄无声息间，泪盈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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