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许清悠刚推开窗户便有一阵清凉劲爽的春风迎面吹来。
他抬起眼帘,望了望站在树梢上正在嘁嘁喳喳戏耍打闹的几只喜鹊。心想今日必是美好的一天。
他随便一望,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微微愣了愣,下了楼去。
他走到马厩旁,看到眼前一幕,倒不是多么惊讶,因为果真如他所料。
马厩里面空无一物,马儿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竟是一匹都不剩,而他们原本乘坐的马车,连车带马一块儿失踪不见了。
谢雨辰走近他的身旁,抱着手臂,道:“目前还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微微低头,从怀里取出一颗约半个玻璃球大小的紫色药球,“除了这个,不过我觉得这东西并没有什么用。应该和此事无关。”
许清悠挑了挑眉,接过药丸。
谢雨辰每次都是比许清悠起的要早一些,然后去外面练练剑,习习武什么的。许清悠早已习惯了。
许清悠展开扇子,拿着药丸仔细端详了一阵,微微叹了口气,道:“这是什么?”
谢雨辰道:“某种药物,应该是安眠药。我觉得你应该问问辛义。”
许清悠微微颔首,随谢雨辰又上了楼去。
此行为何要带上辛义?就是因为这个了,别看辛义年龄不大,但本领可不小。他的医术是十分高超的,虽说比不上皇城中的那些十分有能力却寥寥无几的几个绝世名医,但绝对比那些乡野郎中要强得多的多。毕竟年少,还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发挥才能。而且还有一个更直接的原因:因为得知了无夜村有许多人都与王柄得了同样的怪病,这才带上辛义,去瞧个究竟。
辛义仔细端详着这颗紫色的药球,拿在眼前细细观看,又放在鼻子旁边嗅了嗅,须臾,蹙眉道:“主上,此药乃是一种十分罕见的安眠药。”
许清悠波澜不惊,似是早有预料,于是他缓和的道:“果然是安眠药么。”
辛义道:“没错,不过,更应该叫它精神药。”
许清悠用折扇拍了拍手掌,道:“此话怎讲?”
辛义道:“虽然是安眠药没错,但这颗药丸是经过特殊加工的,若谁吃下了这药,非但不会犯困,而且还会更加精神。不过,等精神劲过了,便会立刻倒头大睡,想喊醒都难。”
“原来如此。”
许清悠看向谢雨辰,道:“雨辰,你在哪里找到这药丸的?”
谢雨辰道:“马厩不远处。花丛里面。”
许清悠赞叹道:“不愧是雨辰。”竟然在百花从中找到了这么小一颗药丸。不过这药丸与马车失踪,这两点又有什么关联呢?难道是这药丸的主人偷走了马车?那又会是何人?目的如何?唯一知道的便是,这偷车之人,必然本领非常大,且昨晚的异常可能与此人有关。
谢雨辰沉声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马车。”
那是自然。于是三人便去找到了那昨日的小二。
那小二见了三人推门进来,当即脸色大变,原先三人以为是他弄丢的马,看到他们心虚了。正想说话,谁知那小二却率先开了口。
他道:“你们把马厩里面的马都弄到哪里去了?!”
三人一愣,随即才发现,这小二的脸上的神色并不是怕的发抖,而是怒的发抖。
听完这话,辛义就不乐意了,火气一下冲上了脑子,怒道:“我们弄丢的马?我们把马存在你这里,现在却没有了,我们没有拿你问罪,你却先咬一口?!”
小二的火气也上来了,脸色微红,大声道:“看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穿的华丽富贵,却没想到是群偷东西的贼,你们身上穿的也是偷来的吧!?”
辛义道:“我们偷东西?偷你什么了?你看到了我的偷了东西?你又有何证明?!”
小二道:“老子当然有证据!不然我怎么会认定就是你们?!”
辛义还要与他理论,却被许清悠一手拦住,当即闭嘴噤声。
许清悠眉宇微蹙,淡淡的道:“请问这位小兄弟,你为什么就这么认定是我们偷了你的马?你说你有证据,可否先把证据拿出,说个清楚?”
小二无视了许清悠后面的话,恶狠狠的道:“为什么?你还问为什么?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听这店小二句句带刺不给好脸色,谢雨辰冷冷的斜睨着他。小二突觉侧面一阵发寒,于是也侧目瞅了一眼他,看见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寒霜,还带点杀气,顿时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许清悠温声道:“小兄弟,昨日夜里,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可否略说一二,也好让我们有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那小二的气势被谢雨辰吓破了,哆嗦着嘴,道:“……我看见……看见了……”这小二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吧……明明刚才还愤怒至极……
不过话说回来,他究竟看见了什么?
那小二正欲开口,正在此时,突然听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四人皆是转身回望,只见原先坐在他们身后木案上的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突然嚎叫着冲许清悠扑了过来!
那人双手伸的笔直,奔的飞快,这个动作,简直就是冲着许清悠的脖子探去的,仿佛是想要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
谢雨辰见状,脚下一发力,随即踢出一只木头板凳。板凳击中那青年的小腿,将他绊倒在地。
谁知,那青年竟然不依不饶,一手捉住许清悠的裤脚,声音无力且绝望的道:“救……救我!!”
许清悠微觉一惊,连忙俯身捉住那人的手。将他身体翻过来,温声说了句“别怕”,随后发现他面色又青又白,全身发凉,没有一点血液在他周身流动的感觉。
往脖子上看,发现这人的脖子上有一个小洞,再仔细看看看,似乎不是洞,而是一根细黑的小针扎进了他的脖子。
为了看得再清楚些,许清悠正要再压低身子细细观看,却见这人身体颤抖起来。这男子突然双目圆睁,血丝瞬间便爬满了他的双眼,以至他的两只眼睛都变成了骇人的血红色。随后,他又张开嘴,似乎想说话,却就是发不出声音来,他的嘴里突然喷出了一口黑血。旋即,这人的身体突然开始膨胀开来,他脖子上的伤口也被撕裂的巨大!正从内向外喷出血液,渐渐越喷越大,越喷越多!竟然是变成了一个人体喷泉,不过喷的不是水,而是大量的血液!
许清悠吓了一跳,好在谢雨辰在那人喷血之前便察觉到了,提前将许清悠拉了起来,又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也就是说,只有那小二和辛义沐浴了一场血雨喷泉……
喷干了血液,那人如同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干瘪的瘫在地上,只剩下一层皮和一堆骨头。
许清悠觉得四周有杀气弥漫,清亮的眸子一洒,望到了一个紫色身影,似乎是从窗户口飘出去的,当即觉得此人很是古怪,连忙唤上谢雨辰随他追了出去。
可那人身手矫捷得很,三两下便跳上了远处的高楼房顶。他身着紫衣,带着一张紫色面具,容颜被那面具遮住,看起来十分神秘。此时,那面具男正在远处的阁楼顶上,望向这边,望着他。
谢雨辰挺身冲了过去,只见那紫面具男扔出了一枚什么东西,飞来后才发现,竟是一枚暗器,呼啸着朝谢雨辰袭来!
谢雨辰毫不犹豫,瞬间拔出绝尘,一剑将那枚暗器削为两半。
许清悠粗略的看了一眼这枚暗器,微觉奇怪。
那紫面具人跳了下去,不见了身影。他道:“雨辰。”
不消他说,谢雨辰断然追了过去。
过了一阵,许清悠带着辛义找到了谢雨辰,跟他汇合了。
他们的前面是一座偌大的府邸,谢雨辰正站在墙下,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面墙。
辛义道:“雨辰叔,面具人呢?”
谢雨辰冷着脸道:“跟丢了。”
两人皆是不可置信,两脸懵然。
怎么可能?还有谢雨辰追不上的人??
“……”
沉默一阵,许清悠温声道:“在哪里跟丢的?”
谢雨辰蹙眉道:“这里。”
许清悠拿折扇拍了拍手掌,道:“这里?”
随后他又拿折扇抵住自己秀气的下颌,想了想,柔声问道:“这是哪里?”
谢雨辰抱着绝尘,道:“城主府。”
许清悠微笑道:“看来,我们不得不去造访一下城主大人了。”
随便找了一个正在当值巡逻的士兵,便让他去禀报不夜城城主了。
不多时,迎面走来一个身形修长、皮肤白皙、身着得体的白衣男子。
尽管面容英俊,但还是难以掩盖他脸上的黯淡憔悴之色。
他快步走来,拱手道:“不知许庄主大驾光临,申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许清悠也客气的道:“没有没有,突然造访贵城,没有提前告知,是许某失礼了。”
白衣男子道:“许庄主太客气了,您贵人造访小城,还需要什么告知?”
许清悠道:“那请问阁下是?申城主?”
白衣男子拱手道:“在下申魈,正是这不夜城的小城主。”
寒暄一阵,便随申魈进了俯内。
几人坐了,仆人来上了茶。
申魈问道:“不知许庄主来我不夜城所谓何事?”
许清悠端起茶杯用盖子刮了刮里面的茶叶,莞尔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申魈道:“许庄主,来到小城,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只要是申某能办得到的,就一定会为许庄主尽力解决,若是遇上了什么事,不妨说说看?”
许清悠道:“既然申城主都这么说了,那许某便不推辞了。”顿了顿,“申城主,您可知道无夜村?”
申魈闻言愣了愣,诧异道:“许庄主,您为何知道这个名字?”
许清悠道:“不瞒申城主你说,前几日我庄内来了一个男子,自称是无夜村的人。”
申魈更惊愕了,嘴唇微颤,道:“那他有没有同你们一块上路?”
许清悠道:“没有。他得了重病,我把他留在庄内好生歇息了。”
申魈眼睛睁的大了些,能看清楚他眼里有些许血丝,他道:“得了病?什么病??”
许清悠叹了口气,道:“这就不得而知了,连我这位医术高超的小弟子都不知道究竟得了什么病,这才决定出发去那里瞧瞧。”
申魈猛的站起身来,愕然道:“许庄主,申某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但您还是有必要听一下的。”
许清悠随他站起,轻声道:“申城主但说无妨。”
申魈负手,边慢慢的来回走边道:“无夜村,是所属我不夜城十几里外的一处比较偏僻的村落。由于太过偏僻,所以每当发放救济金的时候总是会忘记还有这么一个村子,但还好,村里的村民们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去皇城申冤,反而是安分守己,自食其力。”
停止走动后,他直直盯着许清悠,“但,那也是五年前的事了。无夜村,早在五年前,便被一名道人用残忍的手段屠了整村!但那时我还没当上城主,事情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也就是说,无夜村早就不复存在了!
许清悠微微惊讶,缓缓道:“会不会是一些逃荒者跑到了原来的无夜村,在那里生活了?”
申魈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
说到这里,突然外头有人禀报,叫城主过去一趟。申魈无奈道:“许庄主,在下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您尽管在俯内随意歇息便是,申某不多时便会回来。”
许清悠莞尔道:“申城主不必如此客气。”
申魈顿了顿,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凉意,随后平息。他笑道:“许庄主,俯内您大可随意走动……除了后院,那里不方便您去。”
许清悠道:“申城主尽管放心,在下不会胡乱走动,给您添麻烦的。”
申魈笑道:“不是麻烦,只是许庄主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多少会有些不舒服。”说罢,便转身走了。
不知是不是许清悠的错觉,总觉得似乎申魈刚才说那句话时,嘴角上扬的弧度更高了些?
待申魈走后,许清悠道:“这位申城主看起来似乎相当和善呢,而且应该是为不夜城操了不少心,脸都憔悴成这幅模样了。”
辛义举手道:“主上,我有疑问。”
许清悠道:“什么疑问?”
辛义摸了摸下巴,道:“既然您说他是一位好城主,无夜村也是所属于这座城。那么,为什么王柄不来不夜城上报城主,而是去了距离这里极远的皇城呢?他既然生了这么重的病,那他又是怎么去的呢?总不可能徒步走着去?”但王柄的确好像是徒步走着去的……
许清悠道:“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也在想,的确很是奇怪。要知道,从这里到皇城再到青竹庄,骑马的话就大概需要十几天的时间……唉,王柄重病缠身,痛苦难耐,问多了总归是不好的,既然我们已经来了,就不怕事情不会水落石出。”
辛义点点头。
许清悠理了理思路,自言自语道:“无夜村……五年前就没了么,为什么那道人要屠村?他屠一个偏远的村子有什么目的?那道人到底是何人?……事情变得越来越像是刻意编出来吓唬小孩子的鬼故事了呢,呵呵。”
静坐了两个时辰后,辛义和许清悠都有点坐不住了,心里皆道:“申城主为什么还没有回来??”算了,还是去外面透透气吧。于是三人便悠悠的在俯内逛了逛。
许清悠右手负在背后,手里握着那把白色折扇。逛了许久,才发现,这城主府虽然很大,但其内设其实是不怎么豪华的,根本不像其他的城主府那样金碧堂皇、豪华阔气,甚至可以用朴素来形容。
可见,这位申城主确实是一心一意为百姓着想,即不奢华大度也不贪婪无厌,应该是个很好很受百姓爱戴的一位城主吧。
想到这里,许清悠突然停下了脚步。
辛义看了看眼前的一扇锁住的门,摸了摸下巴,道:“这门怎么是锁了的?搞这么神秘?”毕竟这俯里就只有这扇门被锁住了,自然就会觉得很神秘。
谢雨辰冷然道:“这大概就是申魈说的后院了吧。”
辛义道:“主上主上!我们要不要进入看看?总觉得里面会有什么好玩的。”
许清悠用折扇轻轻拍了拍修长白皙的手掌,道:“既然这门是锁住了的,那必然是不想让人进来。况且申城主也说了,不要让我们踏入后院,来到别人家里,当然要乖乖听人家的话。”
这时,谢雨辰忽然道:“主上,看那边。”
许清悠顺着谢雨辰修长的手指望去,只见在他们不远处有一间房子,而那房子的门,也是上了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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