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雨下的很大,父亲在外领回来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浑身湿漉漉的,裸露的皮肤上尽是泥土,只有一双玻璃眸子异常干净。
父亲说,这个孩子是他回府的路上捡到的,当时这个孩子摔在了地上,怀里抱着几个柿子,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他见着孩子可怜,就抱了回来。
宣家从此就多了这么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说,他叫邸不归,是个孤儿,他怀里抱着的那几个柿子,是别人施舍给他的。
宣明刊一开始并不喜欢邸不归,处处针对,屡次被父母批评,那时候,他恨不得把邸不归吃了。
邸不归很安静,有的时候会让人忘记他的存在。
宣父算了算,邸不归的年纪是比宣明刊要大的,所以平时都让宣明刊叫邸不归兄长,一开始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的宣明刊还不乐意,后来也慢慢适应了。
纵使是已经到了一个温暖的环境,邸不归的性格依旧是没有变化,一直很冷淡。
宣家里出了邸不归,有三个孩子,老大是宣明刊,老二是一个女儿身,叫宣芸,老三叫宣明宴。
宣芸很喜欢邸不归,天天都往邸不归那里跑,邸不归是比较烦她的,但是也不敢拒绝她,毕竟是养主家的女儿。
宣母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擅烹饪,手工也做得好,曾给过邸不归一把折扇,扇子上面是青柳的图案。
何时,宣家的孩子们都长大了,该出嫁的出嫁,该当官的当官。
然而一切都不可能这么顺利。
宣明刊很清楚的记着,那天,他打了胜仗,回家看望父母,却见邸不归站在家门口,素白的衣物上沾着斑驳的血迹,而他的身边,有两个法阵,宣芸宣明宴各占一个。
“邸不归!!!”
看到两把突如其来的剑插入了弟弟妹妹的胸膛里,宣明刊只觉着心都跟着一起破碎了。
邸不归闻声转过头,苍白的脸上也有几滴鲜红的血液,而那双眼睛,依旧是那么的冷,那么无情。
自己的亲人被杀了,被邸不归杀了。
宣明刊头脑一热,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着邸不归刺去。
邸不归把身子完全转过来,冷冷的看着那把剑在自己的胸膛处停下,然后一点一点往下降。
宣明刊下不去手。
虽说邸不归是捡来的外人,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多少还是会有些感情的,而且,他也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了。
猛地,宣明刊觉着背后好像有人拉了一把,他不得不挺起腰,被迫直视邸不归的眼睛。
他看清楚了,邸不归的表情。
和一匹狼一样,眼神冷的让人发抖,让人害怕,让人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当初自己的父亲把邸不归捡回来,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宣明刊不希望看到眼前那把剑,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后来,他就没有了知觉。
过往种种,依次在自己的面前闪过,像走马灯一样。宣明刊看到了邸不归的身影,格外刺眼。
邸不归,就是一匹真正的狼,一匹从山上下来迷惑众生的狼!宣家怎会领养他!
宣明刊越想越恨,想着自己就这么死了也不甘心,因为他还没有找邸不归算账,算杀亲的账。
醒来的时候,宣明刊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好像缠了纱布。
谁救的?邸不归?他不是要杀自己吗?
他转过头,发现邸不归就站在不远处,眼底有一抹惊愕。
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碗黑漆漆的药,正冒着热气。
邸不归看了看宣明刊胸口上的纱布,垂了垂眸,径直走过去,把托盘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既然醒了那就自己喝吧。”
语气依旧是那么淡。
宣明刊上下扫了几眼邸不归,冷笑了一声,说:“怎么?不杀了我,还想救?”
邸不归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他站在不远处,看着碗里的药,没有说话。
宣明刊也不喝药,就这么看着邸不归,最终,邸不归还是没有耗过宣明刊,上前走了几步,拿起药来先喝了一口。
“给,没毒。”
宣明刊眉脚抽了抽,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邸不归:“我没问你这个,我问你,为何不杀我?”
邸不归也抬起头和宣明刊对视,没有恐惧的迹象:“我杀你作甚?你我又没有恩怨。”
“那你说,我的父母呢?我的弟弟妹妹呢?他们在哪儿?”宣明刊慢慢凑近,恶狠狠地说。
邸不归想往后退几步拉开二者之间的距离,无奈被死死摁住无法动弹,几次挣扎却因力量悬殊而失败。
“回答我!!”
邸不归被他这一吼终于有了些反应,咬了咬嘴唇道:“死了。”
“死了?”你杀的?
最后那句宣明刊终是没能说出口,一是不想再看到邸不归冰冷无情的眼神,二是不想接受背叛。
邸不归见宣明刊收回了手,理了理衣袖,说:“先喝药。”
宣明刊也不管药理有没有毒,端起碗一饮而尽。
邸不归把空碗放到了托盘上,一言不发的走出了房门。
宣明刊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这里是哪里他并不清楚,周遭没有他认识的物品,不熟悉任何一件家具的摆放位置。
这是邸不归的新家吗?有了房子住就忘恩负义?
宣明刊苦笑了一下,伸手遮住了眼睛。
宣家为什么会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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