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北川在崇山俊岭之间吐气练功,隔日又以所聚真气给宋睿疗伤,不觉寒冬已至。他二人栖身的山洞夜晚变得寒气彻骨,傅北川习练这至阳内功已经两月有余,自是不惧这寻常寒冷,但宋睿重伤之余无法抵挡,傅北川连日在山里拾些干柴枯草,堆放洞中用来御寒,又在洞中日夜燃起篝火取暖,这才无碍。
这日清晨,但见洞外粼光闪闪,银妆素裹,却是一夜之间大雪纷落,已将山峦林海铺成白皑皑的一片。洞口一汪水池早已结成一块坚冰,一根细长的冰柱自上而下,笔直插入冰面。傅北川举步走到洞口,望着外面茫茫雪原呆视良久。
宋睿见傅北川站在洞口发呆,心想:“大哥一定又在为我的伤势发愁了。”每见傅北川以真气替他疗伤,心中都是百感交集,想起自黄河渡口被义兄搭救以来,每遇凶险都是义兄挺身而出,自受伤以来一直又受他悉心照料,感激之情自是无已言表。宋睿道:"大哥,外面的雪真大,你有没有玩过堆雪人?我每次下雪都要堆个雪人,当真有趣得紧。"
傅北川道:"堆雪人当然有趣的很!"忽想起自与师傅和众位师兄失散以来,途中叠遭变故和凶险,究竟不知还能否与师傅团聚,当下又默不做声。
宋睿道:"大哥!我想到外面看看!这雪很好看呐!"傅北川答应一声,托住宋睿腋下,宋睿登时觉的身子轻了大半。两人出了山洞,一道冷气扑面,教人倍感清爽。
傅北川一心只想为宋睿疗伤,虽知痊愈已无希望,却是明知不可为而竭尽所能为之,因此日夜习练,这荒山野岭之处更无人打扰,可以说心无杂念,他习武的天资绝佳,于虬髯和尚所传内功心法竟已有所小成。
此时,扶着宋睿在茫茫雪地上轻身如燕,比之两月前已然大不相同,连纵连跃,早已飘身数里开外。
傅北川亦感惊异,想不到自己已然轻健如斯。其实,他这几手纵跳使的全是本门的轻身招式,但内力已非往夕可比。想起虬髯和尚圆寂之前曾说修习此功三、五年后当有大进,寻思:“大师这部经书所载心法当真是奇妙非凡,我习练两月就已感全身如脱胎换骨一般,真气比从前强了何止几倍,若是三、五年后,那又是一个甚么境界?”当下心中忽觉欢喜,纵声大笑起来。
这数月来,他一直满怀心事,即便是心无旁念的练功也只为宋睿疗伤续命,心情不免郁闷,此刻连声长笑,仿佛已将一切烦恼抛于脑后。他内力精进不少,因而中气十足,笑声在群山之间回荡不绝。雪地里几只松鸡被他笑声惊起,“扑啦啦”飞上枝头。
宋睿听他纵声大笑,心情也为之一振,手指飞起的松鸡,道:“大哥你看!夏日里,这些松鸡羽毛花花绿绿的,怎么冬天变成白色了呀!多有趣呀!”
傅北川道:“义弟若是中意,为兄抓一只来解闷。”
宋睿笑道:“好阿!有劳大哥了。”
傅北川放下宋睿,提一口真气,足下在雪地上轻点,身子向前一纵,已然飘身到了那几只松鸡栖身的大树下,接着伸手在树干的一根矮枝上一拍,借力窜上数丈,张开双手,一手一只,抓向两只松鸡的双爪。那两只松鸡一惊之下正待振翅飞走,可早被抓住,翅膀啪啪空拍数下。
傅北川飘身回到宋睿面前。宋睿伸手接过一只松鸡,见它咕咕叫着,甚是喜爱,抱在怀里才要用手扶摸。那松鸡怕人,忽的疾拍几下翅膀。宋睿竟然没有抱住,被松鸡挣扎从怀里跳出来飞走了。宋睿望着逃走的松鸡,呆呆发愣,心下黯然,想不到自己竟然如此虚弱,难道真成了手无负鸡之力的废人了。
傅北川瞧出他的心思,安慰道:“别担心!有为兄在,定会治好你的伤。到时候,你便跟为兄一道习武!”
宋睿虽年幼,可颇为机敏,此刻心知是些安慰之语,伸手摸摸另外一只松鸡,道:“瞧它多可爱,咱们放了它罢!”
傅北川望着宋睿,见他两腮深陷、日渐消瘦,心事又起,不觉手里的另一只松鸡也飞走了,当下再无心玩耍,道:“咱们回去罢!”
正待离开,忽见一个人影在前面林子里几棵大树间晃动,似乎在朝这边窥视。于这荒山野岭上陡然遇到生人,弟兄俩均觉惊奇。
只见那人转身便走,行色甚是慌张可疑。傅北川觉得这人好生奇怪,心说:“此人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干甚么?”可随即又不禁讪笑:“我也不是身在这袅无人迹之处,我又是在做甚么?莫非这人也是在此习练武功?”如此一想,忽觉自己跟那人竟有亲近之感,便将宋睿放下,冲那人抱拳,朗声道:“那位隐士,请留步!”
那人稍微犹豫,才转过身。傅北川仔细打量,见那人身材不高,身披厚厚的冬衣,显得十分臃肿,还罩着一件防雪的蓑衣,背上一个小箩筐,头戴斗笠,压得极低,全然看不清面孔。
傅北川抱拳道:“在下傅北川,请问阁下高姓?”见那人左顾右盼,似乎正在犹豫该不该答话,傅北川又道:“在下义弟正在这里养伤,适才一时性起,多有打搅,请不要介意。”
那人点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傅北川心觉尴尬,心想:“这人在这清净无人之处隐居,兴许便是不愿被世间外人打扰,还是不要自找没趣罢!”抱拳又道:“请恕搅扰,在下这就离开此处。”
那人忽的开口道:“请问壮士当真不是他邀来的帮手?”
傅北川一愣神,不明所以,但听这人讲话是四川本地的口音,而且声音清脆,似乎是个年轻女子,忙道:“不知足下……这个……小姐,啊,请问姑……姑娘所指何事?”此时突然发觉对方竟是个女子,不免感到方才相问虽说只是无意,但总是有些卤莽,一时竟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才好。
那女子沉吟片刻,才道:“壮士既不是他一伙的,便请不要多问了,小女子告辞了。”
傅北川料想这女子话语之间似乎在隐瞒甚么,回想起方才她行止慌张,寻思:“这女子所指的那人难道是甚么歹人,兴许这女子是在躲避那歹人才到此荒郊野岭之处。真若这般,我却不可袖手旁观。”便道:“姑娘请留步!是不是有歹人相逼?若是如此,在下虽不才,却也不能置之不理。”
那女子道:“小女子多谢壮士!不过你不是他的对手,倘若妄送了性命不是很可惜么?”
傅北川随即笑道:“姑娘差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是我辈学武之人应尽之责,岂可事先在乎敌人厉害不厉害,再来出手?若如此,岂不成了见风使舵的势利小人?在下即便不是那歹人对手,也要尽力与他周旋,竭尽所能才是。”
那女子道:“壮士如此热心相助,小女子当真感激不尽,你快带着你的兄弟离开这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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