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为何刚醒便来这翻书,不多休息休息?”
我从赤水山回到凌云教已足足五日半,方才醒来感觉能够走动,从凌华殿的寝殿走到主殿的书房。
“少主伤口未愈不宜走动的,将军早上吩咐方畅,待会儿未时少主还得再敷药。请少主莫让方畅为难。”
方畅,是这几日负责照料我的少年仙侍,年六百五十七,比我大上一百四十七岁,但细心能干。我自巳时之初醒来,他为我洗漱、更衣,给我讲了讲我自昏迷后发生的事情。
“噢,已经这个时候了么。”我轻声呼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放回架子上。
“是的少主。将军一早去帮教主与夫人处理新加入凌云的小族政务,临行前再三嘱咐方畅料理好少主,这会儿应是回来了。”方畅的言语端正,又这般尽责,我确实不该让他为难。
而他口中所称的“将军”,正是凌云教教主之弟,名禹旭,号称“乘风”的凌云教御殿将军,也是我的叔父。同理,他所称的“教主与夫人”,正是我的父母亲......
说起来,我其实还未正式见过我的父母。此事说来话长,接下来的情节会一一透露。
方畅:“少主来此,可是心中有所不解?可否同方畅讲讲?”
我轻轻一笑,回答:“我只是觉得,我昏迷的这阵子,体内的功力有所退步。”
方畅:“可是少主,您已是上仙,功力什么的,完全可以伤势痊愈后再练的。”
我知道以这个理由回答很傻,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举动再惹人担心。
我皱着眉头,垂下着眼答道:“但那不是全凭我自己,是我被人救了......”
“拜见将军。”
我猛地抬起头来,望向迎面而来的那个将军。
“燃燃,怎么这个时候起来了?”他的声音颇有气势,穿着暗红色束身长袍,个子挺拔,模样俊朗。
“乘风将军......”我下意识地称呼他。我曾有幸见过他几回,那时我尚且不知自己的身世。
“怎么,不敢改口吗?”他对我开玩笑着,神情中透露着的是不尽的欢喜。
我立即反应过来,对他表示恭敬:“禹燃拜见小叔。”
小叔抬起我的手:“乖侄儿无须多礼。”
他握住我的手,对一旁的方畅问起责来:“怎么少主会在这里,我走之后少主按时用药没有?”
方畅:“回将军,上午已按时对少主用药,药师说少主体内烈气已尽数排出,便于上午巳时醒来,并且伤势大致愈合,能够行动但暂且不宜四处走动。只是...只是方畅多嘴,少主醒后方畅将一切告知给了少主......”
“小叔,”我见方畅难以启齿,扯了扯小叔的袖子,“是我叫方畅说的,并非是他多嘴。”
“方畅,你先出去,在门外侯着。”小叔停止问责。
方畅:“是。”
方畅走出了门。小叔低下头对我笑着,表示关切:“燃燃,你可是还有心事?”
我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是这样的——六年前,在渪州仙门的那场教门大会上,长陵仙门的来宾一番厥词引得整个场面气氛不快,而我的朋友,正是长陵仙门的三少主叶霖。长陵的有意反叛似乎让叶霖为难已久......我试着理解我的这位朋友,可我只是一个‘凌云教四长老的真传弟子’......我意识到,惟修得更强之身,方有能力对这个世界的不公反抗。
惟我对自己的那个酒鬼师父不大放心,甚至打算主动留在渪州,因为当时我已认识少主顾玄。可就在我犹豫不决时,你与父亲竟然也有将我留在渪州的打算。
因此,我已对你们与我师父的关系抱有怀疑。可直到我收到从凌云来的信笺,师父他亲笔告知有关我一直以来的身世之谜,我方恍然大悟: 真没想到,我在这世上还有亲人......
那一瞬间,我的心情激绽,开心了许久,却也在你们将我隐姓埋名这件事上不解许久。
侄儿在渪州仙门修行时,承蒙顾玄少主的悉心教导,虽说亦师亦友,他倒更像是哥哥,是他的陪同與指引,侄儿才得今天这般成就。这本就让侄儿感激不尽。可此番历劫,他解救我于危难之中,方畅告诉我,他因此元气大伤,难以复合......
顾少待侄儿从不言大义,理当求仁得仁。况且,侄儿还未回报过他什么......这次渡飞升之劫,他替我挡下最后那九层地火,所以我来到这儿是因为,并没有做到全靠自己完成飞升。”
我望自己的解释得到小叔理解,而他嘴角一扬,将手搭在我的肩上,用温和的言语问候:“好侄儿,看来这些年,你真的成长了不少。
你可知你更小的时候,在你还是‘炽燃’时,我和你爹经常收到你师父阿荃长老的投诉,说你到处乱跑,还不好好吃饭。”
我嘟囔着,感觉到冤枉:“那是我那个酒鬼师父,总是遣我去买酒!喝得大醉之后跟疯掉一般,追着我满山到处跑╮( ̄⊿ ̄)╭”
“可你师父说你还烧了他的酒窖,这可当真?”
“啊,那件事吗?...倒是...也没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啦~”我嘟嘟嘴。
“好吧,”小叔又开起玩笑来,“事实上,就是那壶,追着你满山到处跑的那壶千年杏花酿,其实...就是你叔送的╮( •́ω•̀ )╭~~”他冲我挑起眉毛,洋洋得意着。
“咳咳,就猜到是你。”
“不能让你成天无所事事,你就当做教训得了。”
我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对这件往事的释怀。又将话题搬回归到正轨上:“对了小叔,还有一事,请您如实相告。关于我爹封印我的真身,为我改名为‘炽燃’。敢问,那株赤水山灵莲,究竟从何而来?为何会在我的体内?”
小叔不太想负这个责任的样子,眼珠不知往哪飘去。“这个,你叔不太记得了。这样吧,你爹娘想必也该回来了,叔送你回去休息,叫你爹给你讲。”
我心下一跳,开始激动:“真...真的?他们回来了?”
小叔:“是,说起来你还未正式见过你的爹娘吧,你也别太担心,你昏迷这几日,他们每夜轮流着照顾你,渴盼着你醒来。叔就是怕啊,他们见到你,也跟着你一起激动,那你叔可受不了。”
......我的激动直接被迫平息:“你这话说得我更紧张了。”
从主殿往寝殿去时,左胸那处咣当声不止,我也不知是在紧张些啥,不过是去见自己活到五百一十岁来才第一次见面的亲生父母罢......倒是这个“第一次”真不该在此时出现......话说回来,之前在渪州大会上不是还见过教主吗,依稀记得他年轻而温雅,虽不及小叔这般魁梧,但他为我提出将我这个四长老的徒儿寄在渪州学习时,那言语斯文且果断,倒是个不错的理想爹爹的形象啦......只不过,我还不曾见到过我娘,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凌云教,这个曾限制我自由的地方,是在拂晓之州的土地上唯一同自然之情颇具亲密的教门。绵延不绝的山脉、地势的差异造就了多样化的气候,使得它的领域里风情也多样。可不管在这儿的哪座山上眺望,所见的只有望不到止境的、除了青山黄山便是雪山。
我坐观四季交替、云渺水茫的自然变化,流云霞光的变状我一天就能数上百次,看日出日落、叶落随风、观察原先住的院子里的大黑蚁便是我的日常生活。纵使有时到教门里加入学子的业余时间耍闹,讨论课业,也就傍晚那么光阴一瞬,天黑了还是得被师父遣回家吃饭。或许能在白天的其他时候陪我的伙伴,也只有长陵仙门那出走的、曾到过凌云教与我偶然结识的三少主叶霖,在游历归来时与我说笑、喝茶,甚至一起躲避我的师父。
而如今我是这儿的少主,它将再无理由再困住我了吧,我哪有什么值得顾虑的呢。我将得到的是更多不受限制的自由,当然,也有少主之位的责任,我会坐实并承担。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禹燃?”熟悉的发问从心底传来。
“是你?”我顿住步子,默默地问他。“你可以...听见我的心声?”
“怎么了,燃燃?”、“嗯。这种自内心深处而来的思索倒是能感觉得到。”小叔与他的两种声音一齐传来。
“我没事,小叔。”我先回应了小叔的问候。“你还能这样?倒真是个麻烦的家伙。”我接着回应了他。
小叔拍了拍我的脑袋:“一看就有~来,记住叔的话,作为男子,不应当存着太多的顾虑,当你想的太多时,机会将从你的脚边溜走,你接下来得不到好运的。”
“嗯,侄儿明白。”我回以洒脱之一笑。小叔以洒脱精神教导我,我亦以洒脱精神回报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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