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再睡一觉吧

“对了，你不是要找尸体吗，”那男人像是没有听到余续的怒吼，又突然从癫狂的状态转为正常的模样，神经质的歪歪嘴角，伸手拍下桌子上的某个按键。

“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为什么，为什么也听不到我说话！”

“我带你，我带你去找他。”男人视若无睹，一把拉起余续，极度扭曲的面孔上既有哭，也有笑。强拉着他站起来，拖着他缓缓朝那面张开的暗墙走去。

这貌似是一条通向地下的楼梯，肃清而寒冷，不过这都是后事了。余续被男人拽住，被动的向下走，却展现出了出人意料的平静，他想自己已经是心如死灰，彻底放弃了。余续什么也不想再思考，他不想回到现实世界了，不想再找什么尸体，不想再从张诡手里夺回自己的身体了。

他只想死。

什么也不用想，一了百了算数，结束这破烂恶心的一生，就大概能一笑泯了恩仇。

余续麻木的扭扭身体，感觉有一个尖硬的东西戳到自己。

“啊，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呢。”

那是在张诡桌子上找到的被磨锋利的石头，在被小琴叫出去时顺手拿的。

张诡，你在某种程度上还真是救了我一命。

因为余续太久静止的缘故，男人束缚住他的手明显放松警惕。他心里算好时间，该怎么顺利掏出口袋里的石头。余续调整呼吸，默默倒数三个数

“三，二，一”——————

余续猛地暴起，一个鲤鱼打挺勉强挣脱束缚，而男人也不是好惹的，余续还没来得及从口袋里掏出石头，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猛扑把余续撞倒在地，重新拽住他的手腕，手劲大的像是要把他捏爆。紧接着四根手指在余续的手腕处上下狠狠一挫，活活卸了他的双手。余续咬牙忍住万分疼痛，将双腿紧曲到胸口，狠踹匍伏压在自己身上的了男人几脚。

男人踉跄，他则趁机将一只瘫软的手抽出，掏出那块石头使出浑身的力气插向脖子。但因为手腕脱臼使不上劲的缘故，第一下并没有插穿动脉，只是浅擦破皮。

“滚！！你不要过来！！！ ”

眼看男人已经站起来又要来阻止他自杀，余续杀红了眼，他嗓音沙哑，吼的撕心裂肺。他一只手仍然被男人拽着，另一只手则握住石头迅速而有力的一下，一下的砸向自己的动脉。

余续手上动作不停，不知道砸了多少次，他终于将石头的三分之一嵌入皮肉。捏住石头快速向下一拉，皮肉下一秒就分离了，鲜血也滋出来老高，喷洒在余续和男人的脸上和身上。

他亲手扯开了自己的大动脉。但余续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是淡然的垂下眼眸，感受鲜血还在不断从脖子上黑黝黝的洞眼中涌出这种新奇怪异的感觉。

渐渐的，余续开始大口喘着粗气，声音像破风箱一样。直到血液浸透了衣服，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剧痛从还在飙血的脖子上传来，还有点飘飘然的缺氧。

余续不管另一只手还在被他一系列行为整懵的男人所束缚着，自顾自狼狈不堪的跌坐下来。随后就目中无人的闭上了眼睛，勾起嘴角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终于他妈的能去死了啊。

然后，然后的然后啊，余续就这么死了。

当然没有，他又活了。

第一映入眼帘的是白织灯，刺眼的白织灯。

余续扫视一圈，病床周围的各种医生和护士呆站在那里，非常恐惧和谨慎的样子，带头的医生还在不停的安抚他，让自己不要紧张，不要动，他们对自己并没有敌意。纯白的衣服上呈现出喷洒状的血迹。再低下头一看，灰色的束缚带将自己紧紧捆住了半边，还有半边竟被他硬生生挣扎开了。

“李翠萍！————”

他看到自己的母亲昏倒在地上，父亲跌坐在地上不停呼唤着母亲的名，旁边的床头柜上还有削了一半的水果。

可是削水果的刀呢。

余续也想说话，可张开口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忽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缓缓举起那只挣脱开的手伸向后知后觉传来痛觉的脖子。 一把水果刀明晃晃地插在余续的脖子里面，伤口还在不停的滋血。

余续有些无助，想要把水果刀拔出来，但还没来得及握上刀把，就因为失血过多又昏死过去。

———张诡你到底又给我造了什么孽啊！

余续在内心咆哮的同时也有些庆幸，原来自己还没死，还能平安无事的回到现实世界。

余续平静的被束缚带绑在病床上，经过这些天的折磨他又瘦成了一张接近透明的纸。

“续续啊，妈妈把城东的那套房子卖了换了点钱，带你来了S市环境最好的······精神病院住一阵子。你也别怪妈妈啊续续，护士要是不把你捆起来的话你三更半夜老是乱跑。你也不是不知道的，就像是昨天那件事，差点吓死我们了呀！”余续的妈妈几乎是一夜白头，整个人也显得憔悴许多。

余续不语，只是扭过头静静地望向自己的母亲。半响，余续轻声问道：

“妈妈，我是谁啊。”

余母忽然睁大眼睛，颤声道：“续续，你又不认识妈妈了？你还能是谁啊，你只能是爸爸妈妈的续续！怎么问这话呢这孩子这么突然的。”

“可是妈妈，”余续沙哑的声音颤抖道：“为什么当时的那个医生说我已经好了，为什么，你也说我已经好了，可是我没有好，我明明没有好。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

余母看情况不对，自家儿子情绪突然不稳定，在她眼里就是一副将要发病的模样。她手已经碰到呼叫护士的按钮，余续却口头制止了自己的母亲，望向她的眼神中犹如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然而这样的眼神是余母自从儿子患上精神疾病之后眼神最清明的一次了。

余母动作不自觉的被余续制止，余续没有眨眼，只是像交代后事一般对着母亲自顾自的说：

“妈，我的病还没好。”

“嗯，妈知道。”

“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穿越，还附了别人的身体，你信我吗？”

“续续啊，无论你说什么妈妈都会相信的。”

“可是妈妈，我连自己都不信。”

······

“当时自杀，把你和爸吓了一跳，真是抱歉。”

“没事，妈不怪你，妈相信你能被治好。嗓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恢复的慢，别说话了，续续，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吧。”

再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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