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佛童子在海外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异度魔界之事已被连番的战事盖过,几乎被人遗忘,才启程回到苦境。
他曾一步步踱过冰雪、荒原和火焰,每一步都是难测的心机和算计,而到了现在,当他终于可以不考虑任何任务,随心而行的时候,吞佛童子一时之间反而没有了目标。
于是吞佛童子带着化形的朱厌剑灵漫无目的地四处游历。
苦境的居民似乎都对传说情有独钟,小有坊间畅销的《荒木载记》、《我在船上的日子》等书,大有多年演出仍座无虚席的《斩龙》等戏目。吞佛童子和朱厌一路行来,也看到了不少可悲可叹的有趣故事。
走走停停间,无意或是有意,他们最终来到了北域。
这日,吞佛童子和朱厌正行走于市集之间,忽然听到一声洪亮而感情充沛的感叹:“剑停,剑止,飞溅血红,竟是让剑邪哭之无泪的景象”。
骤然听到深埋心底的名字使得魔者心神巨震,猝然停步。他抬眼望去,声音却是从一个观者众多的戏台传来。
吞佛童子的身后已无人跟随,在听到声音的时候,朱厌就瞬间挤到了前排。
于是吞佛童子也缓步走向戏台。
戏正演到高潮,满身血污的绿衣少年怀里抱着一个棕衣的剑客,少年面露哀戚地握着他的手许诺生命和未来,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伸出手欲扶起剑客为他疗伤。
吞佛童子微微侧脸,他看到朱厌紧张地握起了拳,他听到看客抑制不住地倒吸一口气。
一声剑啸之后,凄厉哀婉的配乐忽停,戏台上飘出一股浓烟,烟散,棕衣剑客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青面獠牙、身材矮胖、一头乱发的白衣人,他手中的剑在绿衣少年的胸膛里。
白衣人面目狰狞地说,我骗你的,傻剑雪。
台下有看客流出了眼泪。
可朱厌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吞佛童子早已转身化光而去。
直到深夜,吞佛童子依旧高深莫测地沉默着。朱厌也不说话,他手里拿着一个绿衣少年的木偶,这是戏台旁的摊贩给他的。他看着木偶发愣。
吞佛童子每次转头,都能不小心看到面容过于清秀的木偶,在他看来,虽然细节粗糙,但这衣着整洁的木偶比台上狼狈的“剑邪”要顺眼得多。刻意忽略白天看到的“吞佛童子”,他又试图回想棕衣剑客的长相,却毫无印象——他竟然都没有看“一剑封禅”一眼。
于是吞佛童子的心情更加恶劣了。
心情不虞的魔开口问道:“汝还记得剑邪吗?”
朱厌迟疑着摇头。
“汝今日所为的原因。”
“吾当时只是想看到结局。”
“已经过去的,便是过去。”
“……吾知。”
然后他们又陷入沉默。
仿佛过了许久,朱厌突然开口,“吾似乎听谁说过,关于他的故事,吾会有再看见的一天。”
吞佛童子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看着面前的火堆,火焰明灭间,皆是魔者难言的心绪。
第二天,不约而同地,吞佛童子和朱厌又来到了戏台。
他们似乎只是在专注地等待一出好戏的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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