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8）

两个月后尚诚亲自登门了慕府。

他带着圣旨和官兵来到院子，芊芊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她看着这个男人，没有一刻如现在一般觉得他陌生。

恍惚中，她随着家人们一起跪下，他打开圣旨开始念，她好像听到表叔的名字，又听到谋反。恍惚中，又听到他说：“放箭！”

回过神来，祖母和父亲，然然和小妾，还有平日照顾她们的丫头和管家，已经中箭倒地。只见他走了过来，芊芊下意识去拉他的衣角，小声问：“为……为什么阿诚……”

他顿了顿，俯身伸手狠狠捏住她的手贴近她说：“为什么？本王勤勤恳恳那么多年，圣上却只认为那姓慕的对朝廷有功，是功臣。本王呢？他从未器重过本王。若不是看你还有点用，你认为本王会娶你会让你住在王爷府吗？”

芊芊愣住了。接近自己，对自己好，就因为，表叔吗？他从头到尾，都是演出来的吗？“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我？”芊芊恍惚中小声问了一句。问出来之后，她一直在消化他说的话。

他重重的甩开她的手，使她重心不稳砸到了地上。他直起身看着她说：“本王玩够了。”

而后转身对官兵说了一句烧了，便带着两三个官兵走了，芊芊抬脸看着他的背影。鼻子又酸又疼，他走远了却再也忍不住痛哭，她将头低在地上，突如其来的眼泪让她睁不开眼睛。心里就像针扎，周围的官兵嘈杂，而后她便听到有火烧起的声音。

她想便这样让火吞噬吧，就和父亲祖母一起去。去陪然然，去陪母亲。

看到这儿，芊芊便在疯狂抹眼泪，我施术将运簿关了，上前问她：“后面的，不看了吧。”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带着哭腔和我说：“我以为，阿诚是爱我的。”

“他的确是爱你的。只是，他更爱权利与地位。”我揽上她的肩说。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缓了口气压着哭腔说：“殿下，后面的，不必看了……我受不住了。”

“好，去殿中休息一下吧。不要再考虑那么多了，前世你不易，如今在冥界，不必再活的如此憋屈。”我怕她站不住手一直在她肩上揽着她。司命不知从哪出来叫住我，他一脸严肃的说：“殿下，有点事要与你商讨。”

我顿了顿，问芊芊：“你能自己回去吗？”她点点头后施术走了。我转身回去到司命旁边说：“有事快说，最近冥界一堆子事。”

司命突然改了他的严肃说：“殿下，孟婆后来怎么样了？”

我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合着你刚搁旁边偷看，你一上仙丢不丢人。还那么八卦。”

他却说：“你们上我这地儿来查命格，我身为司命阁的司命我不得盯着吗？”

“命格不都是你写的吗？你还不知道了？”我白了他一眼说。

他又反驳道：“我这一天写无数人的命格，我怎么知道安排了些什么。”

我顿了顿，在他期待的眼神下说：“后来……后来为什么要告诉你。”

后来芊芊没有被火吞噬。她不知道被谁救了，只知道自己的脸被火燎到，半边脸毁了。

街尾多了一个乞丐，她叫芊芊。没有家，也没有家人，更没有人认识她。

直到她在街头乞讨看到了身骑白马的尚诚。他一身喜服，刺痛了芊芊的眼睛，身后的迎亲队伍，更是让她不敢再看。

可她想知道这个被他爱上的姑娘是谁，是谁那么幸运，能够真正的与他携手共度一生。她挤到人群中问一个婆婆：“小王爷娶的是谁？”

婆婆告诉她，是圣上的小公主，郎才女貌的，门当户对。婆婆说：“比那慕家好多了……”这句话一出，更刺痛了她。她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游出了人群。找了个小巷子在一个墙角蹲坐下来，她抱着自己的双膝，好像这个世界就只剩下她一般。

就在他们成婚后不久，她误打误撞乞讨到王爷府门口。见到了以前照顾过自己的柔柔，柔柔倒是好眼力。虽是半边脸毁了，但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夫人。”

她下意识捂着半边脸说：“早已不是夫人了，不必再这样喊了。”

柔柔顿了顿，没说话。

她顺势问：“小王爷还好吗？”

柔柔说：“挺好的……”

她咽了咽口水，又顿了顿说：“柔柔……我能进去看看小王爷吗？一眼，一眼就好……”她强调了好几遍，也希望柔柔能让她进去看看她曾经爱过的人。

柔柔有些为难，但看在以前她未曾为难过自己的份上还是勉强答应了让她进去看一眼，并告诉她尚诚在书房。

她悄悄溜了进去，略过自己以前的房间，她不舍的看了一眼，而后向书房匆匆跑去，就像当初，他跑向她一样。

进书房后，却发现书房空无一人。只见右侧的帘子被人轻轻掀起，一个女人走了出来，身后还有方才与她说话的柔柔。女人的穿着一看便是非富即贵，她便是小公主吧，真幸运，能够嫁给自己梦寐以求的人。

柔柔不敢抬头看她，低着头不敢说话。小公主先开口了：“你便是以前让尚诚朝思暮想的慕芊芊？”

芊芊不说话，自己从未让尚诚朝思暮想过。小公主又说：“本宫还以为是什么货色，结果就是这样的。让尚诚陷入火场都要救……”

她心里一惊，是，是他救的自己？可是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小公主见她愣住了又嘲笑：“你不会真以为他还喜欢你吧。”笑了几声后又说：“是因为那天，本宫说与他说，让你活着，要让你亲眼看着他娶我，也要让本宫看着你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无依无靠，乞讨度日，这样，便才有乐趣……”说完又接着大声的嘲笑。

芊芊紧紧地抿着嘴，不说话。

小公主在她周围绕了几圈说：“如今，你也看到了，尚诚娶到了我，你也不再有乐趣了。”顿了顿后又说：“本宫生个善心，送你去找你家人怎么样？好让你断了对尚诚的念想，也成全了你。如何？”

芊芊被她的一席话刺激了。她呆滞的抿着嘴唇，耳边嗡嗡作响，只见她递给芊芊一杯酒，问她：“你是要自己来还是你的好姐妹帮你？”

诛人先诛心，这句话一点不错。她呆滞着接过酒杯，毫无留恋的抬手一饮而尽。确实，她赢了，尚诚也赢了，于是如她这般人，就该像蝼蚁一样任人踩踏，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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