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晚风吹动着树叶,月光拉长了新婚男女的身影。
这该是一个寂静又热闹,清冷又浪漫的夜吧。
深夜。
来吃喜酒的宾客都回了各自的家,新婚的男女也进了洞房,想来是在享受春宵的美好。
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
如此,刚才还热闹的白宅又变得安静下来。
大院里,牧孤云抱着酒坛,喝得酩酊大醉,脸上的红晕仿佛在告诉他,自己还能喝。
但,没有人知道。
自己酗酒的原因……
十多年前所发生的事……
大堂之内,摆放着许多的灵位,牧家之中,只有为家族做出重大贡献的人死后方有资格将自己的灵位摆放在宗祠之内,受后世子孙香火熏陶。
而今天,其上多了很多崭新的灵位。
他们都死于半月前的大战里。
诸多在牧家中威望颇深的长辈、族老围坐在此,气氛略显死寂。
他们每人身上都带着程度不一的伤势,就像刚刚战斗结束的样子。
而在首座,一位身穿玄衣的老者,手中攥着一页血书,指尖发青,脸色也显得无比阴沉。
这老者,正是牧家首席长老,牧朽鼎。
牧朽鼎看完其中内容,扬了扬手中那张血书,突然寒声发问,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牧夏,你可知老夫手中是何物?”
一瞬间,大厅内所有长者的目光,都投射向了厅下双漆跪地的一位男孩身上。
牧夏低着头,嘴巴抿的紧紧的,不敢吭声。
见牧夏不说话,牧朽鼎冷哼道:“这是你父亲的遗憾!”
“事情到了这份上,老夫也向大家说白了;牧白淼,也就是牧夏的三叔,勾结圣穹殿,发动这次大战,为的就是夺取我族历代先辈守护的圣物!”
圣物。
封印圣穹殿创始人的封印的钥匙之一。
牧白淼叛变协助圣穹殿抢夺牧家世世代代守护的圣物,罪无可恕,他不仅仅是牧家的罪人,也是天泽界无数生灵的罪人。
一旦封印解除,那么他们面临的,便是这世间最强之人的强烈的报复,后果不堪设想。
“牧白淼所犯下的罪孽,其罪当诛,连坐三族!”
牧朽鼎厉声喝道,手中兀的燃起一团冰森森的白色焰,把那张血书当场焚成灰烬。
而三族指父族、兄族、子族,牧夏自然也逃脱不了。
牧朽鼎大袖一挥,一股炽热的气浪从四面八方徐徐扑来,将牧夏围困其中,同时,牧夏刹那间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深渊中,恐惧、冰冷、死亡的气息层层笼罩着他。
众人见了,虽有不忍之心,但碍于大长老的威严,也不敢求情,加上这次事件非比寻常,若是为牧夏求情,也会连累到自己。
“牧夏,你的父母、兄弟,在大战中阵亡,所以这次只有你一人,处以死刑!”
语毕,在牧夏身边的灵气加速旋转,不少人不愿看到牧夏的死相,纷纷避过头去。
自牧朽鼎任大长老以来,处死过不少罪大恶极之人,可以说内心没有了慈悲,可堂堂一个法相境的大长老,竟然要出手杀死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真可悲啊……
牧朽鼎内心的声音。
“是挺可悲的……”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祠堂之内,所有人脸色猛地一变,这声音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响起的那一刻,牧夏身边旋转的气浪漩涡便是如潮水般散了去。
牧朽鼎面色不改,浑浊的目光投向大门。
自前几天的大战之后,族中已经没有人修为比肩他了,身为牧族的顶尖高手,所施展的能力竟然被他人轻松化解!
来者不善?
牧朽鼎第一个念头是这么想的。
所有人屏息凝神,目光纷纷看向祠堂大门,只见一个身着蓝色道袍的高大道人拿着酒葫芦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牧朽鼎微微一愣,因为来的不是敌人,如果真是,那么牧族之中将没有人有能力再战,那时,才是真正的灭族之日。
“见过真人。”
犹豫了一会,牧朽鼎决定向道人抱拳鞠躬。
在场的人见大长老向这个来历不明的道人鞠躬,自己也连忙起身鞠躬。
道人挥挥手,喝了一口酒,道:“我不喜欢世俗礼节。”
牧朽鼎放下手,他已经大致猜到道人来干嘛的了。
“真人莫不是来带走牧夏的?”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皆是落到了牧夏身上,听到牧朽鼎的话,心中不免警惕起来。
这道人是来带走牧夏这个罪人的?
为什么?
而牧夏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什么,依旧低头不说话,哪怕是刚才要被处死是也未曾发声。
道人略显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聪明。”
道人笑了,可牧朽鼎却犯了难。
“真人,牧夏受三族连坐之罪,罪当处死。”
断了一只手的三长老站了出来。
“我虽然是出家人,但故人之子,应当收留。”
道人没有跟他们废话,直接表明了来意,自己就是来带走牧夏的。
“话是如此,可族规亦不可违背。”
三长老显然不想放过牧夏,但也能理解,三长老的儿子,女儿皆在大战之中死去,如何能对牧夏一家没有怨恨。
“真人,这是我们族的家事,您还是不要插手了。”
瞎了左眼的六长老笑了笑,他不想招惹眼前的道人,但自己身为长老,还是要为族规立威的。
眼见几个长老都在阻拦,道人仍然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
“凭什么别人犯下的错,要一个小孩来承担?”
道人冷冷的道,深邃的目光扫视在座每一个人。
他们有的断手断脚,有的瞎了眼睛,也有的半身不遂,全身瘫痪,他们都是在大战里活下来的人,他们无比清楚处刑的不是一个小孩,是安慰那些死去的族人。
祠堂之内陷入了沉寂,所有人都看向了牧朽鼎,他是牧族首席长老,是族长之下最具有话语权的人,在族长失踪后,所有人都听他的话,以他为首。
牧朽鼎沉默了,眼见道人的耐心渐渐磨去,他好像在心里挣扎着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重大决定。
“好吧。”
牧朽鼎叹了口气。
见牧朽鼎妥协,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反应,三长老立马站出来阻止。
道人见牧朽鼎放过牧夏,举起葫芦喝了一口酒。
可酒还没咽下去,牧朽鼎又发话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牧朽鼎不给道人说话的机会,转身面向那一排排灵位,双手合十,伴随着口中念念有词,浩瀚的灵气从身上爆发紧接着,一个个闪烁着隐晦玄光的符文从灵位中剥离了出来,它们像一只只飞舞的蝴蝶,围绕在牧夏身边。
“牧夏可以活下来,但是身为罪人,就让他带着先辈的惩罚,苟且余生吧!”
牧朽鼎须发皆张,像一只威风凛凛的雄狮,当话声落下的那一刻,漂浮的符文之上不断有光影流淌,仿佛有许许多多的力量融合在一起,像一股洪流钻入牧夏的眉心。
牧夏感觉脑袋要被这庞大的力量撑爆了,眉心的剧痛让牧夏头痛欲裂,在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后,牧夏倒下来。
道人脸色大变,立马上前抱起,见牧夏那稚嫩的面庞白的瘆人,撩开被汗水打湿的刘海,只见眉心处有一道暗红色的符文,散发着丝丝血光。
“这是……”
“罪纹。”
牧朽鼎站在道人身后,传音入密。
“驱使先辈残念从因果之上对其降下诅咒,一旦开始修炼,注定活不长久。”
“这孩子你带走吧,若是你不惜违背因果为这孩子续命,他有朝一日能赎去罪孽,我会亲手卸去罪纹。但若是在罪纹发作时死了,那就怨不得我了。”
牧朽鼎转身过去,不在看道人。
这是除了处死牧夏以外最好的处刑方式。
道人冷哼一声,抱起昏迷的牧夏当着众人的面走了出去。
道人走后,三长老忍不住了。
“大哥,怎么能把那小子放跑呢?万一他带着我们仇恨一直成长,哪天找我们报仇怎么办?”
“不会的。”
牧朽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目光平静的道:“你知道刚才的道人是谁吗?”
三长老一愣,这句话让他响起了刚才牧朽鼎对道人的尊敬,能让他这首席长老这般对待,身份自是不凡。
而当今天下,有“真人”一称的仅有六位,号称“静灵六真人”乃是静灵道观的护观真人。
“静灵六真人除了卧亭真人和白浅真人,其他几位皆未曾见过面,刚才的是哪一位?”三长老问道。
“二十年前,静道山出了一个绝世天才,后因其道侣叛入圣穹殿,害其被家族驱逐,心灰意冷之下不知所踪,再次回归之时以是圣玄之境。”
牧朽鼎述道。
三长老一惊:“是他?!落……”
“不,不是他,是第七真人……”
牧朽鼎摇摇头。
“残渊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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