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俪静静的坐在铜镜前,拆散了头上华丽雅典的发髻,没有用以前用的银篦,而拿出了自己搁置多年的桃木梳,一遍又一遍地为自己梳着发,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凄凉之意。
镜中的自己此时已不复平日的凌人之势,受弱的身影更显单薄,轻纱被一阵风搅起,凌乱又张狂的挥舞着。
忽然,只觉有人轻缓的走了进来,她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只见是自己熟悉的身影,眼中划过一抹了然,又别过头去露出相似与往日般张狂又艳丽的笑容。
“你来了,陪我喝一杯吧,咱们好久没这么快活了。”她美的张扬,忽回头的那一刹,竟让他想起了当年她在长安城下对他惊鸿一瞥的那一幕。
似曾相识的笑容和物是人非的今事让他有了一瞬的恍惚。
他微微一怔,却又自然的走过去坐下,但他的视线却不曾离开过她。
他轻呷了一口,淡淡地没有丝毫情绪,“怎么换了?”
“人总是会变的,厌了不就换了。”她笑得释然,抬眼看向窗外,手在手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着实散漫。
许久的寂静,烦闷的空气中又掺杂着一丝凉意,窗外的蝉鸣声似乎更大了。
“今日……”
“我知晓。”两人同时开口,他挑了挑眉,抬眼便于她的视线对上,只见她对他舒颜一笑。
“林淑敏、陈欢欢、花叶颜、还有数不尽的美人,才人,当然还有婕妤,都亡于我手,你可满意?”她自嘲地勾着唇角。
“你……她们都是无辜的。”他皱了皱眉,放下了茶杯,定定的看着她。
“那你觉得我这个位置是靠我无辜得来的么?”她敛了敛面上的笑意,又为他沏了杯茶,“凉了就不好喝了。”半晌,忽然又笑了笑,“没毒。”
他垂下眸子,看着面前的茶盏,其中只有几片泡绿的叶子起起浮浮。
“还记得当年长安那时吗?”她回头看了眼他,又自顾自的转过了头,“那天晚上你带我去逛了灯会,其实也没多好玩,只是犹记那次梁上的烟火。”她痴痴的笑着,忽然抬头看向那皎洁的月,站起了身并走至窗前。
“今晚没有烟火,但仍有明月,你再带我看一回吧。”
他放下茶杯的手顿了顿,只当她是怀念往事,即明知如今身处高位的难处,今夜也就应了她便罢了,也当是对旧事的了结,毕竟他们都是迫于事态,身不由己……
“好…”
不消多长时间,几个呼吸间便到了那琉璃的彩瓦上,她窝在他浅浅的气息间,淡淡的笑着。
他们并肩坐在屋顶,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
忽然她凑了过来,“你抱抱我吧。”
他迟疑地望向她,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可对上她不再咄咄逼人,反而有些有几分乞求与渴望的眸子时,又打消了心头的疑虑,并将她轻轻环入怀中。
她沉溺在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里,眼中露出了留恋与不舍。
“今晚过后,你便不再是我一人的陛下了。”
“怎么了?”他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看着怀中的人,心中竟生出一抹怅然。
是夜。
自他走后,华俪一夜无眠,她起身拿出自己未曾用过的杯盏,端详了半响,无声的笑着,痴迷又凄凉。
第二日,早朝刚下,便有总管压着细长的语调,走着他身前,毕恭毕敬。
“陛下,华妃娘娘薨了。”
他脚下顿了顿,目光微怔,“……是么……”他不由喃喃地望向城门,只见天光依旧,秋风冽冽,又想起了她的模样,又想起这城内安宁之下,诡谲云涌的暗流,他苦笑着收回了目光。
“终是我害了她啊……”他少有的流露出自己内心的情感,也只有对她才有几分性情的吐露,如今却……
“许是娘娘怕您为难吧。”总管看着眼前孤傲的身影,不由心生慨叹。
“是啊,她从不曾让我为难过。”接着他又望向天外。蓝天依旧,白云悠悠,空留几只离群的雁在空中盘旋、哀嚎,平白地为这明媚的秋景添了几分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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