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出差（三）永不加赋

不出几日，礼部的新规果然出台。各个地方都严抓严打，最令人惊讶的是，围棋也被禁止，理由是围棋中含有“杀”等内容，有不良影响。

出差途中，他不禁和这次搭档的同事抱怨。“连围棋都要禁止，说有杀什么的，我看礼部那帮人真是欠杀了！”

“理解一下吧，他们肯定也是有原因的...”同事名叫杨树河，他勉强答应了一下献忠，绝不想听献忠抱怨。

和他讲这些是一个错误的选择...献忠随即没有再讲这个话题。

这次的任务是要去暗杀一名农民头目。他在他所在的横塘乡散布煽动言论，产生恶劣影响。组长接到的命令是，一定要将那个农民处刑，其他人不用管，如有阻拦可以杀死。组长特别叮嘱他，“如有阻拦可以杀死”是对一般职员说的，你要多加克制，尽量减少杀戮。

献忠和杨树河徒步前往横塘乡。杨树河年龄比较大，是考科举中了进士当官的，考了十几年，实际上资历也没多老。他是人口部有名的鸽派，不喜欢武斗。他爸曾因为贪污，被处以死刑，在京师采诗口公开执行。实际上，他爸贪污的钱比起一般官员，简直是一针一线，他爸是因为站错了队被杀的。

有这么一个活菩萨搭伙，这下不方便开献了。献忠有点失望。

两人到达横塘乡时，发现果然有白底黑字的张贴，提到“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摊丁入亩”“一概折银”什么的。那都是鼎祯四十年的事了，那时献忠还小呢。杨树河知道这些政策，对献忠稍加解释。

“但是，现在政策有所调整，也是帝国为了大局考虑，要多理解配合。”杨树河不忘强调。

你说这种话，你爸的棺材板压得住么？献忠在心里想。

农民们很愤怒，他们纳粮当差、受尽剥削，家破人亡。只需要任何一个人稍微一点火，骨瘦如柴的他们就会真如柴薪一般，猛烈地燃烧。但是帝国不在乎，帝国有的是水来灭火，直接灭火成本很低。

两人来到乡里衙门，和管事的乡绅碰头，明确乡绅在人口部官员执行公务时，需要履行的配合义务。他们在前面坐了一会，乡绅才从后屋姗姗来迟，命令下人给两位倒茶。

这时，门口突然爆炸，玻璃和砖块被炸得四处乱飞，屋里的几人被掀翻在地，衙门被炸了一个大口子。那是用烟花爆竹做的土制炸药。献忠当即起身，抽出苗刀。

“狗官，还人！”农民说着冲进来。

“怎么回事？”献忠还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已经要造反了吗？他拽着杨树河，退入后屋。倒地的乡绅被农民团团围住，架出衙门之外，只听得他们在挖坑。

献忠发现，后屋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是一个专用于刑讯逼供和折磨的场所——正中，一个人被挂在墙上，遍体鳞伤，衣衫褴褛，明显已经受到乡绅的残酷折磨。“你是？——”他问那人。

但是他好像已经断气了。身后，农民也冲过来，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他们认出了已经死掉的那人，有人怒斥：“你们凭什么杀他，还有王法吗？他说的，哪条不是皇帝的政令？”

献忠这才恍然大悟。乡绅已经把那农民头目抓来严刑拷打，现在，整个横塘乡的农民都...

而且，他们想连我也一起吊死...事已至此，献忠举起苗刀。这也正合他意，他稍稍兴奋起来。

“我是人口部的，目标只有你们的头领。现在他已经死了，如果你们立刻让开，各回各家，不再作乱，皇恩浩荡，可免你们死罪...”苗刀的刀锋对准了他们。

杨树河也被迫起身，拔刀自保。他再怎么鸽派，在被杀和杀人面前，也会选择自保。

有几个胆大的农民，一齐围攻上来，在两招之内被献忠全部砍杀。“果然呢。不过，你们犯下重罪，要是就这样放你们走，我确实不好交差。”

“喂，献忠！别忘了组长说的。”杨树河提醒献忠。

“但是现在情况有变啊。造反可是大逆不道，人口部接手的话，全部死刑。”

不等杨树河再说什么，献忠已经提刀砍去。农民像韭菜一样被割倒，他们的草叉和锄头在苗刀面前就像纸糊的一般，衙门里碎块乱飞、流血漂橹。其他农民见状，吓破了胆，争着往外逃命。

差不多砍到门口，献忠停了下来，看着活着的人四散奔逃。这并没有什么影响。马上，这里就会被打扫干净，饥饿的流民会接管刚刚空出来没多久的破屋，他们不知道这些住宅的前主人发生了什么——即使知道，他们也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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