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九嶷山上

即墨觉得自己大限来到，刚才她调戏的可是九嶷山的染兮琉华，三生六界第一魔神！这下完蛋了！上神一怒，蓬莱坍塌，北海潮水倒流也不为过呀。

不顾司空阻拦，即墨赶快回屋，将衣衫三两下收囊包袱里，系上就跑，她连路线都想好了，沿着北海一路去北，先去湘水之畔躲一阵，要不下凡间也可以。

染兮为上神，定然不会在湘水之畔湘夫人的地盘轻举妄动，更不会在凡间喊打喊杀。即墨如此美想，以至于染兮与风叶谈话出来时，找不见她踪迹。

司空心中有笑，可面对染兮时，还是忍住，“小墨儿觉得，刚才之举会惹来杀身之祸，于是她外出逃了，染兮上神若寻她，沿北海一路向北即可。”

道别两位后，染兮直接化为一道灵芒不见，站在原地的风叶面露担忧与迷茫，司空还笑他，“未完尽的情缘，断不了的。”

即墨摇着小船，从蓬莱暗溪汇入北海，染兮自然找不到她，无奈之下，只好凌空上飞北海中心，以灵力寻找。

渐看远离蓬莱的人还在暗自窃喜，转眼回首间，只见那袭素蓝淡雅之态的人正稳站船头。即墨一慌神，险要歪身坠海。

“小心。”袖带自云袖飞出，缠上即墨歪下去的手臂，然后用力向后一撑，连带即墨拽近身边。

染兮站在船头，高出即墨许多。即墨一靠近，直接栽到染兮胸脯间，那股柔软馨香更浓郁了，让即墨浑身一震，脑子都懵了。直至染兮将她推开，对上对方染红的眸子，她才清醒过来。

“对，对不起，上神，我错了！”即墨吓得腿都瘫软了，带上哭腔求饶道，“我不该醉酒时调戏你，更不该拉扯你的手，要不，要不我让你调戏回来！”

即墨张开双臂，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半晌也不听动静，她才悄悄睁开一只眼暗察，只见染兮已从船头下来，走近她。

染兮伸出手，帮她拢好衣襟，又帮她把挂在腰间的衣带系好，这才轻轻说道，“姑娘家要着好衣装，不然会被笑话。”

即墨一睁眼，便看到染兮温柔的眉眼，带着浅浅笑意，如同日华初升之光，一颦一笑都尽雅美端庄，芳华自若暖魂魄。这一刻，即墨也不自觉露出笑脸。

即墨低头看了看染兮帮她系好的衣带，还留手一股冷香，她的笑意更浓了，“染兮上神，你怎么一眼就瞧出，我是女子的？”

染兮抿唇浅笑，反问，“很难看出吗？”说完，便找位置坐下，手中也多了本书卷。

静静看书岁月美好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她生于魔族，是执断尘剑，杀伐决绝的神仙，反而像凡间温文知书的官家千金。

除了长一张稚嫩清秀，算不得绝色的脸，自小行为举止就没有姑娘模样，即墨还是很敢承认这点的。谁叫她师父是男子，不好好教她灵术和读书，整天就教她喝酒，如何看美色呢？

即墨有些惭愧，挪动到染兮对面坐下，小心问道，“那，染兮上神可还会责怪我逾越之举？”

“未曾责怪。”染兮答道，连眼皮都未抬，一心只有眼前书卷。

“那太好了！”即墨高兴地跳起来，带动船只一起晃动，这时候染兮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边抹笑，视线又回到书卷里。

看着四方尽是水域的地方，船头被下了灵术朝南划，即墨起疑，“染兮上神，我们这是要去哪？”

“我已征得你师父，蓬莱仙主的同意，让你随我一同去九嶷山修行学习，你若想念蓬莱诸友，可随时回来。”

“和上神你，你一同修行？我不是在做梦吧！”即墨按耐雀跃的心情，小心问道，生怕自己听错了。

染兮收了书册，正面看她，“你不是在做梦。只不过九嶷山比不得蓬莱仙山热闹，我怕小童你会承受不得寂寞。”

“不会不会，即使再寂寞，不还有上神你与我聊天呐。”即墨冲她讨好地眨眼睛，又正言道，“染兮上神，我有名字，叫即墨，可不是你刚才说的寂寞。你可以叫我墨儿，小墨儿，墨墨，都可以的。”

染兮点了点头，抬手摸着下巴思量，“那我唤你墨儿，可好？”

“再好不过了。师父与司空总喊我小墨儿，蓬莱诸友更是一口’即墨即墨’地叫我，不知情况的，还以为我内心多寂寞无助呢。”

见她嘟嘴报不满，染兮忍不住笑出音，“既然不喜欢，何故取这个名字？”

一听话匣子打开，即墨赶紧套近乎，三生六界的第一魔神和传说中的一点也不一样，没有上神架子不说，还这么平易近人，性情温良。

“事情是这样的，很久很久以前，我师父游历途中不小心捡到了我。见我瘦小不堪，长相黝黑，便取’墨’字，谁知在即水里洗净我，才知我不是长的黑，而是脸上染了油墨，故取’即墨’二字…”

夕阳余晖正下，广阔辽域的北海之上独留一只船，周身弥漫起一层灵芒，静静向南驶行。欢语时时从船上传出，看着即墨在她眼前手舞足蹈，染兮多次忍不住掩唇笑出声。

可笑过之后，却是苍凉与悲伤。这样的欢快时光她也拥有过，只是一一被自己亲手毁了去。看着眼前这张硕砾灿笑的脸庞，渐渐蒙上星河夜光，染兮看着看着，也恍惚了。

在子时之前，她们终于赶到九嶷山，只是蒙上夜幕，即墨并无看清山中是怎样一番美景，只觉得一入山，凉意袭来，她瑟瑟发抖。

染兮见状，随手变化来一件羽衣，为她披上，“九嶷山常年为秋，比不得蓬莱气候，届时你要多穿些衣服。”

即墨以羽衣裹身，跟在染兮身后。她一边走一边察看四周，虽然九嶷山常年是秋，但仙石灵草盎然生机，夜里也泛淡淡灵泽，铺洒四溢毫无萧瑟之感，凉风掠过又觉霜寒，是与上神远居避世性情相似。

顺着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径一路走，前方坐落一处院子。屋前以荪草彩贝装饰，推开篱笆小门走入院内，入眼就是一树火红枫叶，在夜里发散光华，点点粒子照亮整个院子，似一盏红色大灯笼。

即墨眼前一亮，觉得十分新奇，跑过去围着枫树看起来，双臂根本抱不住它，即墨笑问，“染兮上神，这棵枫树是谁种下的？”

看着她似孩童般笑容，染兮眼眸中不觉染上宠意，“枫羽是我三万年前从北寒之地带回来的。”

“它叫枫羽？”即墨指了指眼前这棵枫树，再看过去时，一道红芒从枫树里飞出，落于不远处。

从红芒幻化出一个婀娜娇美少女，一身绯红烈如火，远眉青山淡扫额，只是不苟言笑，双瞳平静如水，看起来冷冰冰的。

枫羽看到即墨模样后，脸色微微动容，只此一瞬便移开眼睛，然后向染兮恭敬道，“上神，你回来了。”

染兮点了点头，然后吩咐枫羽，“枫羽，这次墨儿来九嶷山是同我一道修行，以后她的衣食便交于你打理。”

枫羽微愣，但也没有多问，点头应是。倒是即墨，十分友好地走到跟前，冲她笑言，“我叫即墨，来自蓬莱，烦劳羽姐姐照顾。”

与即墨那张充满笑意的脸蛋，枫羽愈发冷漠，暼了她一眼，冷道，“我叫枫羽，不叫’羽姐姐’。”

即墨暗想，这枫羽性子如此冷淡，与这一身红衣真不相配，在染兮上神身边熏陶三万年，怎么没学到一点上神的温良。

“枫羽就枫羽嘛，你年长我两万岁，就算你让我喊你’羽奶奶’，我也不介意的。”

“你！”枫羽似乎动气了，但想到染兮就在身边，只好敛起情绪冷脸道，“夜深了，你随我来。”

染兮见她们进屋，这才转身离去。想到刚才枫羽对即墨的态度，心里想着明日要同她好好细说一盘，不过想到即墨嘴上不饶人的蛮理样子，唇角不由得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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