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守着的士兵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对方似乎没理他。
“哎哎哎,你好没礼貌,都说了我们家公子和客人在里面,不得擅闯!”
而后一阵短促的“乒乒乓乓”声,沈臻扭头看去,眼前那道木门就应声大开,撞上两旁坚实墙壁,露出门后的人人物物,还有那个肇事者。
是一副完全不修边幅的样子。
衣着随意,虽然还不到褴褛挂怀的程度,但也说不上整洁。面上更不必说了,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蓬头垢面,像是在泥地里摔了好几跤,第二天接着去爬树了似的,头顶还留着已经枯黄萎缩的几片树叶。
手里拿了只葫芦,约莫装的是酒,那人举在身前晃了晃,酒香就溢满了整间屋子。
俞常青冲门外训道:“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了拦住所有人不要让他们进来吗!?”
士兵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情况里回味过来,只是下意识从地上爬起来,跪膝请罪:“是属下失职,公子恕罪!”
那人收回踹开门的左腿,自顾自跨入门槛。
裴煊横起右臂,将沈臻整个人挡在了身后。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斗不过他。但那危险,又非常具有指向性。
为何?从进门到现在,除了寻常扫视般左右看了屋里人一眼,那双污垢黑发下藏着的眼睛,始终都在盯着沈臻一个人看!
杨恣嗤笑一番:“我当是什么呢?一个乞丐罢了,你家兵都应付不来?”
乞丐低低笑了一声,抬起右手往后挥去,身后的木门又“嘭”的一下,自个儿合上了。莫说门合上了,就是外面原本吵吵闹闹的动静,均消失地一干二净。
大家终于纷纷警惕起来。裴煊握住腰间佩剑,手心沁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俯首对身后人轻声道:“阿臻,站我身后,别露头。”
然而他刚说完,扭头就见沈臻站在了窗口。
沈臻往楼下看去,原本行走叫卖的商人,还有午间争抢食物的小狗,都还在,于是双手作喇叭状,倾身冲楼下一位卖糕点的老伯伯喊。
“喂——老伯伯,酥饼几钱?”
并无回应,甚至一个人的头都不曾抬起。
“有人回我一句话吗?骂我的也行!”
还是没有回应,楼下的人依旧自顾自做事。
“听不到哦,”那乞丐饮下一口酒,拿手腕袖口抹掉面上的残液,砸吧着嘴儿回味,“我使了些小术法,暂时隔绝外界,毕竟,咱们的对话,可不能叫外人听去。”
听声音是年轻温润的,笑意满溢却未达心底。沈臻与他对视着,望见那双眸色淡雅慵懒,不刻意,隐隐泛起深不可测的幽光,清冷如发声一般,说着近乎暧昧的话语,却给沈臻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知晓对方是冲自己来的,但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既然没有表示明确的恶意,不若就坦然些,同他聊聊。更何况,这大白天的,还能遇到妖魔鬼怪不成?
“有何不可?”
“嗯……”乞丐闻言,竟还认真思索一会儿,挑眉看向沈臻,“叫外人听去了,你怕是就活不长啦。”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还是别有用意的提醒?
“活不活得长,得看我自己乐不乐意,哪里是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了的?”沈臻皱眉,语气略微不满。
“哎呀呀,不是危言耸听哦,万事皆为不得已,这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
乞丐笑得神秘,抬步朝对方走去,脚步悠悠然,踩在棉花上似的轻浮散漫,又将手中的葫芦丢过去:“尝尝,上好的锦江春。”
沈臻张指接住。
见那人一动,裴煊等人终于站不住要上前,抬脚却发现脚底像是灌了一层铅一样沉重,不对,不止脚底,脑袋、臂膀甚至一个手指头,全身都动不了了!
“公子———”裴煊唤他,而后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嘘~”乞丐拿右手食指覆在唇上,斜斜看向裴煊,足具压迫感,“不能打扰我们哦。”
说完又看向沈臻,笑眯眯问道:“怎么不喝?这可是我特地给你寻的酒。”
五感被封之前,众人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想:这人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你是冲我来的吗?”沈臻答非所问,捻着指尖木塞子慢慢在瓶口打旋,一圈顺一圈逆,侧沿那一溜溜清澈的酒水滑过瓶身,从皮肤褶皱滑进手腕,最后滑进衣袖。
“如果是,你目标明确,为的什么呢?寻我索命?我仔细想了想,不记得在战场上招惹过你这号仇人。寻我开心?我这人闷得很,怕是不能让你如愿。”
“哈哈哈,我怎么就不能是来讨钱的?”那乞丐大笑道。
沈臻抬头看他一会儿,摇摇头道:“不像。”
“好好好,我确实不是来讨钱的。”那窗口有一栏座椅,乞丐寻了就近沈臻的位置坐下,竖起一根手指到面前,旋转着指向窗外一个方位,“和你明说了吧,我是仙人。”
“仙人?”
“对啊,”乞丐看向对方,眉头一高一低做着,明显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不相信吗?”
“没有不信,只是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你想象中是何样?”
“怎么说,也得来点道貌岸然的味道才对。”沈臻思索着答,末了微微摇头,“算了,我还是当见鬼了吧。”
乞丐闻言似乎深受打击,夺了沈臻手中的葫芦,气愤愤然道:“爱信不信!上好的佳酿也不喝,拿来吧你!”
他将酒葫芦往嘴里一塞,咕咚咕咚咽下喉口,双眼瞪着沈臻,似乎在说:我真没下毒,你怕什么!
这么一出,倒是弄得沈臻有些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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