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福祸相依。

柳成荫家的对联与众不同，白纸黑字，又这么丧气。

不仅是对联，九号胡同里的人都不喜欢这一家。

这家是个寡妇，姓柳，听说克夫，丈夫老早就死了，她那个野种女儿也不知道是谁的。但仅仅因为这，还不足让热情好客的九号胡同居民讨厌她们。

有一个邪乎的传说，她们刚搬进来的时候，邻居们都挺喜欢她们的。但有一天，一个小孩摘掉了她们家门口的花，从那以后，小孩就高烧不断，还咳血，脸上起了红疹，家人找了好几个医生都不起作用，最后，小孩没了。

不知道谁提起了小孩去过她们家门口的事，大家都有些怀疑，小孩的父母就抓着她们不放，一口咬定就是柳成荫害死了他们的孩子。就这样，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整个胡同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有人说，她们张着一张狐狸精脸，还有吃人的心，还有人说，她们是灾星，扫把星，走哪儿哪不安宁。于是，柳成荫家周围三栋房子内没有人住，也没有人和们说话，大人们告诉孩子，那是一个鬼屋，里面住着鬼，吃小孩的。

其实，那个小孩只是得了天花，然后，在小孩父母的夸张叙述下，成功让郎中认定这个孩子无药可救了。

柳成荫很不明白，但她也不想明白，好在她妈妈也不怎么在意。孤立就孤立吧，只要不伤到她妈妈，怎么样都行。

妈妈是她的一切，她一睁眼见到的人就是妈妈，妈妈很温柔，她的妈妈总是很有精神，她的妈妈总是以一种明媚的微笑去面对高涨的物价，邻居的冷眼，掌柜的谩骂，以及——看不见的柳成荫。

柳成荫的眼睛就是看不见，一点点光明都看不见，光对她来说，可望不可及，何况，她也及不了。柳成荫的眼失明于一场诡异的大火。奇怪的是，柳成荫对这件事的记忆非常模糊，只记得一片熊熊烈火，有个人把她救了出去，其他一无所知，也不愿意去回忆这个悲剧。

只是，她觉得，这段记忆被封了起来，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头痛欲裂，并且牵着她的心，都像被人狠狠揪裂。

不过，柳如荫并没有焦躁多长时间，失去了视觉，她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不管多细小的声音以及味道，她都能辨别。

她开始用心去感受这个世界，没了视觉，正好，她可以少看到许多肮脏的东西，她这样安慰自己。

至于看书，她每天就是拿本书在窗边，低着头，听着安静的窗外，自己想些什么。

还有，她喜欢医术，庭院里，总有妈妈放草药的架子，妈妈不让她碰，她就在妈妈出门的时候，偷偷去闻，再在妈妈整理药草是从中了解每种药草的功效，到大街上的药店里当学徒，老中医见她虽然双目失明，但勤奋好学，天资聪慧，就让她以学徒的身份，留在自己身边干活，不时还会给她一些银子，当作工钱。

总而言之，柳成荫在妈妈的庇护下，也没有什么糟心的事发生，她也满足于现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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