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至马车处,顾思安驾马,一路朝北驶去,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了京城。顾清韵撩起帘子,望着天边一团团的红霞,再回想自己这惊险的一天,忽然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真漫长啊。
一刻钟左右,便到了顾府。
【顾府府内】
此时顾府内除了管事的大管家与下人外,再没有任何人了,顾中丞还未下朝,顾夫人今日也暂居在吉福寺内。总之,才不过离开家一天,顾清韵顿时生出了许多陌生感。“咝。”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
貌似爹爹那边说不过去诶……
哎呀哎呀,想这些干嘛,还是先把这个小哥哥给安置下吧,至于怎么交差嘛——
打一顿就打一顿吧,反正从小到大挨过的打不少,也不差这一次。顾清韵闭上了眼睛,还真有几分“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感觉。
给百里谨尘安置在别院,离顾清韵的房间很近,便于她直接照顾他。到底还是自己医术不精,顾思安请来了顾清韵的师父孟燃青。
孟燃青,呃怎么说呢,这个人吧,长得挺好看的,年龄也才二十出头,是著名的医师。以前顾清韵听顾思安说,孟燃青有起死回生之术。要不是有一次跟爹爹出去看见孟然青救活了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还十分大气的免去了一切费用,真是打死顾清韵也不会相信会有这样高尚的人。
从此,孟燃青在顾清韵的心中地位就如那芝麻开花般——
节节高。
于是,很自然地,在顾清韵的“死缠烂打”下,终于成为了孟燃青的“关门弟子”。孟燃青呢,像个冷冰山,傲娇得不得了。得了徒弟也不管不问,只是隔三差五的带来一本有顾清韵半个小腿那么高的医书,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看完,后日我要考。”
唉,行吧。
其实吧,她也不是非要当他的徒弟,只是纯粹的对医学感兴趣而已。准确来说,是顾思安见她有意向,才把她硬塞给孟燃青的。但是她完全可以跟别的郎中学。她也问过顾思安为什么这么做,但他没说。
好吧,谁还没有个秘密呢。顾清韵也就没有再问了。
【别院内】
孟燃青进门,一脸不耐烦,眼神冷漠。顾清韵不明白,以前给老百姓治得不挺好吗,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真是搞不懂,看来他的高尚都是装的,呸!
孟燃青走上前,看了百里谨尘一眼,冷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震惊。
不,世界上没有两个长得如此相像的人,虽然没有见过几次面,但孟燃青还是认出了躺在床上的人,“这人是嘉姨母的儿子,百里谨尘!?他,怎么在这?先帝驾崩,这时他不应该在宫里忙着关于登基的事宜吗?”他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他到底也还是没说出来。后宫不稳他是从小知道的,而且这几年孟燃青远离了宫里的一切繁杂事务,不太熟悉如今状况。“现在不能妄下行动,还是见机行事。”孟燃青想,眉头也渐渐舒展。
只是,百里谨尘为何会在山崖,还被清韵给带回来了?“呵。”他冷笑一声,看来这一切,只有眼前人才会知道了,那么他的性命就尤为重要。心想着,便开始了治疗。
顾清韵在一旁默默看着,看着孟燃青从药箱里拿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瓶罐,先在百里谨尘手臂上施了几针,半刻钟后拔出,再从一堆瓶罐里挑出一个,倒出一粒小药丸,喂百里谨尘服了下去。
顾清韵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白色巨苦的药丸。曾经有一次顾清韵发烧,孟燃青给她吃了一颗,说是好得快。顾清韵吃了后,脸都被苦紫了,抱着顾思安大哭大叫。可怜的顾思安气的直捶墙,差点没被勒死。
后来顾清韵就发誓,死都不吃白药丸。可是百里谨尘吃了,还没有任何反应。“完了完了,这人不会死了吧……”顾清韵感到心里一凉。
半晌,孟燃青站起,吓了顾清韵一跳。“啊,师父,好了?”
“嗯,你就在一旁候着吧,我去给他弄草药,有什么动静记得叫我。”孟燃青道。
“啊,好。”
顾清韵就这么干坐着,从夕阳西下坐到群星闪烁,见孟燃青还未归来,便趴在百里谨尘的床边睡着了。夜微凉,冻得顾清韵缩成了一团。(quq,心疼韵韵子一秒钟)
【次日清晨】
昨天后半夜下了一场雨,路边还堆积着水洼,照映着嫩嫩的青草。窗边传来鸟儿的叫声,空气中弥漫着花香与雨后空气的清新气息。百里谨尘睁开双眼,顿时一片强烈的阳光刺了进来。用手微微遮住,却不料惊醒了在床边的顾清韵。
“啊~”顾清韵伸了个懒腰,见到了百里谨尘,喜出望外到:“诶?你醒了?”
这一问,让百里谨尘恍惚了。“我,醒了?不对,怎么又是这小姑娘?我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他一脸迷惑。
“啊,想起来了,是她把我带回来的,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呢,没想到竟是真的。”他想,但心里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但顾清韵不会理会这些,她朝着百里谨尘左瞧瞧右瞧瞧,十分好奇:“小哥哥,你是哪里人啊,家中有几口人呀,你有兄弟姐妹吗,他们在哪呢,你是跟家里人走散了吗,还是和他们发脾气了,怎么会从山崖上掉下来呢?还是说,你是天上的仙人,专门下来保护我的?你放心吧,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天上的东西好不好吃啊。你能下次带点给我吗?还有……”百里谨尘一时面对这些问题不知如何开口,也只是静静地听着,末了说了一句:“我不是坏人。”
“啊……啊?我没说你是坏人呀。”这个小哥哥脑回路好清晰,有点跟不上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问太多了?抱歉抱歉啊,那你自己好好休息呀。再见再见。”她起身便要走,却不料迎面撞上了孟燃青。
孟燃青手中端着一个盒子,里面有一颗药丸,看样子是昨晚连夜做的。孟燃青一身的冷飒气息不由得让顾清韵打了个寒颤。他走到床边,掐下了一点药丸,让百里谨尘服用,道:“这是治疗你腿伤的,把它吃了吧。”说罢又瞥了一眼一旁不敢动的顾清韵,指了指她说:“哎,你,先别跑,留下,我等下有话跟你说。”
??顾清韵有点晕,“有话跟我说?跟我有什么好说的?干嘛不跟顾思安讲呢?”但是,她到底也没问。师父嘛,这么做总归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也不好过问咯。
顾清韵揺了揺头,她是真的搞不懂,为什么身边的人都爱这样打哑谜。
然后紧接着一个上午,顾清韵、孟燃青与百里谨尘都是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的。孟燃青貌似对百里谨尘的腿“情有独钟”,一直在研究个不停。一旁的透明人顾清韵平均每一刻钟就往窗外看一次,心想这么美好的早上就这么白白的浪费了真可惜,本来还想跟顾思安放纸鸢去的呢。
唉,算了算了,就全当是磨砺自己吧,谁让人是自己带回来的呢。
终于终于,在顾清韵的肚子不知道叫了多少声后,孟燃青起身了!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顾清韵喜极而泣。但他好像并没有去吃饭的意思,抬起眼眸,冷冷地看着顾清韵,说:“你前天在山崖下给他上药了?”
“啊……啊?对,有什么问题吗?”顾清韵有点心虚,自己应该没有把草药弄错吧……
孟燃青盯着她,彷佛是要把顾清韵看穿一般,末了,微微一笑,也不知是何意。“很好,”他拍了拍顾清韵,“没有蠢到把草药认错,顾思安还是有眼光的。”
嘶~嘿,什么意思啊,合着过来整我来了,真是浪费时间!
但她也只是敢怒不敢言,陪着笑脸道:“师父,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就……”顾清韵准备溜之大吉。
“哎,等等,他现在有些清醒了,我去给他开一些补身子的药,你去同他说说话。”孟燃青轻飘飘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走了,留下顾清韵一人“独自美丽”。
说,说话!我辛辛苦苦坐在这里一上午了,竟然就是让我跟他说话!这不是有病么!顾清韵咬了咬牙,“行我去,我去还不行吗!”要不是看在顾思安的面子上,她早一拳挥过去了!
不过,陪人说说话也挺好。要是给憋出了内伤啥的,还要给人家赔个不是。顾清韵走了过去,在床边的小椅子坐下了。此时正在看向窗外的百里谨尘也转过头来,看着顾清韵。大眼瞪大眼,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干坐着。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尴尬。
一旁在门外的孟燃青正竖着耳朵听呢,他其实是为了让顾清韵去套百里谨尘的话,看看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如果让他亲自去,他肯定不会像对顾清韵那样,至少有些是真的。但从目前来看,貌似,并没有任何进展。
终究,还是顾清韵打破了尴尬气氛,说:“小哥哥,你好呀。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顾清韵哦。”
“我,我吗?”百里谨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以为是要一直坐下去的,突然开口让他吓了一跳,门口的孟燃青赶紧贴紧了耳朵。
“哦,我叫百……”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接着说:“我叫白谨,叫我阿谨就好。”孟燃青听此,挑了挑眉毛。“果然啊,还是不肯说真话吗。”
屋里的谈话声渐渐多起来了,偶尔也还会有笑声,看样子他们聊得挺好。孟燃青多少听了些,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前不久他听说武安帝驾崩时,就隐约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百里谨尘在山崖下被发现了,那说不定嘉姨母也凶多吉少。陈皇后这人他是见过的,当人一面背人一面,心狠手辣。回想起自己从前的种种艰辛,现在与百里谨尘相比,也不过尔尔了。至少自己还有双亲。
他离开了,就如当年,在黑暗中,如神般的全身而退。
成迷的身世,未知的未来,已经化为一团团迷雾,在顾清韵身边不经意扩散开来,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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