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入行规矩，胭脂行这一行业，需要的是一双巧手和技艺。美人娇是胭脂行的龙头，进了门，才算真正入了胭脂行，做得好的就能为达官贵人梳妆侍奉，赚的钱银自然是多的。

但要进入美人娇，除了要一双巧手和熟稔的技艺之外，还要入行费。有了那十两银锭子，赵盆的入行费不成问题，加上家里还有一些积蓄，在她能赚到钱时，她在那美人娇能过得好。

天下十三州，江陵是这荆楚之地第一大城，市井繁荣，商业繁茂，百业俱兴，欣欣向荣，离应城不远，七八天的水路就能到。

坐在客船上行了四日，这日路过聚川湖附近，伴着哗哗流水和破水行舟溅起的水花，年长一些的赵碗正和小妹赵盆说着一些，去到美人娇后该注意的事。

赵盆是懂非懂点头

赵盆：“所以说，藏拙就是隐藏自己的实力，只当季亚不夺冠惹人耳目。”

赵碗“没错，就是这样。在外面做事，要含着点，不要太引人注目，闲事莫管，不要给自己招是非。对了，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识字，去后说方言。到了适当时机，再向某个人展示你识字和其他方面的能力。”

赵盆：“哪个某人？”

赵碗“就是能给你机会更上一层楼的人。”

赵盆：“哦。”

赵盆表示懂了。

赵碗很满意，小妹就是聪明，为人处世也明白得多，若和爹娘说，三言两语他们是听不懂的。

这一刻，赵盆临水迎风，感觉心胸开阔，超然物外。

突然，前面一弯行船驶出，拦在她们这条客船面前，船上汉子手中铁刀杀气浓重。回头，后面也有同样一艘船挡在那。打头汉子叫场

大汉：“把钱银金玉都交出来，否则别怪爷爷手中刀磨得太锋利。”

早听说聚川湖这一带有水匪盗贼为恶，官府多次捕抓都没抓着，赵碗不曾想 偏偏今日撞见了。早知道，就不搭这艘船了。

船上的人纷纷开始拿出包袱给银钱，老实得很。命都没有了，还要钱干嘛？这些人可都是杀人不手软的恶匪。

赵盆：“姐，我们真把钱给他们吗？那我的入行费怎么办？”

赵盆紧紧抓着手中的包袱，胆怯看着那些穷凶极恶的水匪，弱小的身子微微颤抖。

赵碗没说话，在两个包袱里，极不情愿地找出二两碎银子，递给已经上船收钱的大汉。赵盆抓紧她的手臂，靠得极近，手抖个不停。

那收钱大汉收到这，看到赵碗，眼泛淫光，朝后贼船上喊道

#大汉：“哟，这个妞不错，老大，要不要？”

水匪：“那就带来。”

水匪老大眯眼看了看，哈哈大笑道。脸上一道狰狞伤疤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在看到那大汉的淫光时，赵盆就给赵碗使了个眼色，然后，趁大汉回头说话的功夫，和赵碗一起跳入河中，下潜，朝没有匪船并近岸的那边潜游。

赵盆憋着气，游了一阵，突然感觉水波荡漾得厉害，好像又有好几个人跳入河中。赵盆一急，拉着赵碗的手奋力游，却不想泄了半丝气，再不能憋气，只能浮出水面，不然就等着溺死水中。赵盆不做二想，推着赵碗往前游，自己浮出水面。

刚一浮出水面，赵盆就大喘了口气，余光瞟去，却看见一个光头正看着她。赵盆一愣，忘了反应，差点沉下去，忙踩水，却因力气耗尽而一浮一沉难受不已，河水一口口灌入她口中。

正不知该如何办中，只觉头顶掠过一道黑影，然后肩上衣服被抓住，自己猛然被人提出水面，片刻落到船上甲板上。赵盆这才知道，是有人救了她。赵盆不待多想，趴在甲板上一边咳嗽一边催促

赵盆：“赵碗，我姐，救，救她。”

话音刚落，光头就带着浑身湿透的赵碗站在自己面前，赵盆心下一松，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赵盆躺在丝绸锦被铺就的床上，眼前坐着赵碗。见小妹醒来，赵碗惊喜呼唤一声，转身给她倒了杯水。看到那杯水，赵盆想起晕倒前喝的水，恶心感上来，捂嘴又想吐。

赵碗忙把杯子拿开。

赵碗“小妹，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你喝了太多水，不过幸好没事。”

赵盆：“好多了。姐，你没事吧？”

不顾自身的情况，赵盆上下查看她。

安然无恙，衣服是干的，扎的辫子也顺溜，一丝不乱，看来没事。赵盆放下了心。

赵碗“我没事。是两个公子救了我们，还有一船的人。那些水匪已经被移交官府了。他们真的好厉害，就像江湖大侠。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传说中飞来飞去的大侠，真是太高兴了……”

赵碗连珠炮似的一通话滚了出来。

赵盆扶额，有这么值得兴奋吗，都语无伦次了！

赵盆：“没事就好。”

摸了摸肚子，好饿。

赵碗看到赵盆摸肚子，赶忙去弄吃的，走出房间。

外面有水声，所以还在船上，只是这船，想必是那个叫衔水的公子的船吧，果然是有钱人，看这船多富丽多舒服。

真没想到，居然会是他们出现救了她姐妹俩们。前几天赵盆还对他们没好气来着，这下却欠了他们人情，真是忧闷。

墨衫男子也就罢了，那个光头……其实他也不算光头，他头上还是有头发的，只是只有一指长，很短，似乎是新长出来的，穿着青灰僧袍，貌似是刚还俗的。

看他和墨衫男子称朋道友关系极好，他的身份肯定也不差，指不定是算命算出命格不好，然后放到哪家寺庙寄养的富家少爷，应城也有类似的富家小少爷被寄养在道观生活的。看他那蛮横无理霸道的气势，就像是做惯了强来之事的纨绔子弟。

仰光“卖酒的，醒了。”

门口出现一团黑影，斜倚在门框上，挡住阳光。

赵盆抬手遮了遮眼睛，换上面对救命恩人该有的表情，嘴角上扬

赵盆：“多谢师父相救，赵盆在此谢过。”

仰光“看姐姐长得不怎么样，妹妹倒是挺漂亮的。怎么样？小美女，我救了你，要不要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

前句话看着赵盆调笑，后句话，仰光却偏头对着门外侧面。

赵碗：“公…公公…子，盆儿还未成年。”

门外传来赵碗弱弱的声音，然后仰光被撞开，赵碗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

赵碗：“小妹，先吃点面暖暖胃，待会再吃饭，这样好受些。”

仰光被撞开，在门外假意生气道。

仰光“美人，你怎么能这么粗鲁？当心嫁不出去。”

没人理他，赵盆吃面，赵碗笑盈盈看小妹吃。

仰光似乎砸了一下船板，然后走了，估计正在酝酿郁闷中。

身子恢复些后，赵盆起床走出房间，按赵碗所说，走到二楼船板上，给衔水公子道谢。

衔水公子今日穿了一件宝蓝色银丝绣竹锦绸，外罩水蓝色锦衫，腰间锦带玉饰，玉簪束发，通身贵气流转，华贵非凡，坐在几桌旁煮茶。青灰僧袍的仰光坐在另一边看衔水煮茶，并与他说着话。

看到赵盆来，侍从之一上前禀告，得到许可，然后拦住她的侍从才放她过去。

仰光：“射箭，断弦，你们又不是不认识这胆大到敢挠墙的卖酒的，还拦什么，直接让他过来就是。”

仰光偏头看到我，翘着二郎腿，托着下巴戏闹两侍从。

两侍从变哑巴。

衔水公子抬头看了我一眼，复又继续手中活计，漫不经心道

衔水“你没事了？可还有什么不舒服？”

赵盆欠身行了一礼，郑重道谢

赵盆：“多谢衔水公子相救，赵碗没事了。大恩不言谢，有机会赵碗一定专门给公子酿一壶好酒以答谢公子。”

仰光“喂喂喂，你为什么不答谢我？是我救的你们，怎么也不给我酿一壶好酒？还有，衔水公子，这是什么怪称呼！”

仰光换了个姿势，不满的瞪着这不认真正恩人的少女。

赵盆直接无视。

衔水“不是什么大事，赵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声音清润如清泉流过，衔水公子这次眼也没抬，随意道。

赵盆：“不管怎样，还是多谢了。”

赵盆再次欠身，转身离开。

仰光“这小美女很拽唉！我好想调戏她！”

仰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赵盆背脊一凉，加快脚步跑了，远远地依稀能听见他的大笑声爆发。

之后两天，一直到到达江陵城渡头，赵盆都没再去见过那个富家公子和光头地痞和尚，一味呆在后舱，和那些划船的舵手一起，偶尔帮忙划划船移移桨，给他们倒水送吃的，和他们聊天……

在景元皇朝，阶级差距，高低贵贱划分，犹如天上云、地上泥。赵盆不可能自讨没趣，跑去高门公子面前现眼。赵盆不指望和他们攀交情，不惹麻烦就不错了。

直到上岸，赵盆也只是呆在厨房或后舱甲板玩，有时碰见地痞和尚仰光，她都是爱答不理，实在烦了就回顶他几句，保管仰光哑口无言。

一到江陵城，姐妹俩率先下了船，托那个侍女细琢，和她家主子爷说一声，并道谢。

至于这救命之恩，赵盆给了那个仰光公子一句承诺，来日再报。

而仰光大方得很，并不把这小小的举手之劳放在心上，只是少女这奇特的性格，让他略觉玩味，总想调戏一二。

送赵盆到了美人娇后，帮她安顿好，赵碗又在江陵城逗留了一天，等见赵盆适应了新环境，她才动身坐船回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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