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定国公府。
原本门庭若市的一品国公府在这个下雪纷飞的日子却门可罗雀,一点都没有过年的喜气,哪怕门口大大的红灯笼。
太子殿下年前被皇上斥责拘禁在东宫内,这个年指不定多少人家过不安生,按说,就算太子出事了,但是定国公府除了去了皇庙的太子妃,还有一个嫡女同样嫁入了同为嫡子的晋王做晋王妃。
一门双王妃,可见定国公府多受宠了,两个嫡女都是国公府老夫人的亲身孩子,看着跪在地上求她进宫的现任国公爷,看着一把年纪还如此沉不住气的儿子,她皱着眉头十分烦躁。
“母亲,求您进宫求求圣上吧,太子这会被关起来不肯服软,只能您能出面去劝劝圣上,劝劝太子殿下呀”
“是呀,国公爷递牌子一直等到现在都进不了宫,现在只有您可以进去看看了,求母亲大人救命呀,雪鸢还在东宫呢”国公夫人也跪在地上求情,太子出事,女儿也还在东宫里呢,去送信的人回来说根本见不到人,她的女儿可怎么办呀!
“哼,当初要不是你们鬼迷心窍把女儿送进去,现在又何必在我面前鬼哭狼嚎的”老国公夫人神色更加冷了,姑侄共侍一夫也就这对鬼迷心窍的人才做得出来。
可怜她的大女儿孩子保不住还进了皇庙青灯古佛,说是祈福,又哪有十年不踏出一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的,就算落发为尼也不能不见亲人的呀!
十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何等残忍,她宁愿太子休妻放女儿回府,哪怕是进家庙修行也好,自己也可以直接去陪着女儿,不会这么多年了无音讯。
小女儿也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好几年了,她每天呆在佛堂日日礼佛求佛祖开恩救救自己可怜的孩子,世人都羡慕她两个女儿都成为皇室正妃,哪怕老国公爷去世,她也是超一品诰命的国公夫人,就算进宫都无需下跪行礼。
“母亲,雪鸢也是您的亲孙女呀,就算你不关心太子殿下,也请您递给话问问圣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住嘴,揣度圣上心意的话也是你可以随口说的吗?你在官场多年是如何混日子的,这些话休要在说了,圣上自然有圣上的决定,难道你还认为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以改变的吗”
“你们不要在说了,闹得我头昏脑涨,都退下吧”
老夫人用手按压突突的太阳穴,示意如意扶自己进去内堂,桂嬷嬷上前拉起国公爷劝道“三爷,听老奴一言,出了这么多事,老夫人早已经心力交瘁,你记住,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要管,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修身养性,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国公爷欲言又止。
“那雪鸢怎么办,要是太子出事了,我们雪鸢怎么办呀?”国公夫人拉着国公的衣服哀嚎。
桂嬷嬷眼里闪过厌烦,要不是...哪里会让这鼠目寸光的女人当国公夫人,两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想着老国公跟世子爷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男儿,奈何先后去世,让这个从小养在太老夫人身边,好好的孩子变成这样优柔寡断没有丝毫骨气的样子,最后还娶了太老夫人娘家侄孙女为妻。
不过,她说到底都是下人,在怎么瞧不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夫人不要乱,就算出事也不会殃及女眷,何况,雪鸢小姐连正妻都算不上,说到底只是一个妾,真出了什么事,老夫人不会见死不救的,你们快点回去吧”
“三爷,你现在已经是国公爷了,今时不同往日,要注意体统,上次老夫人就不同意你们将小姐送进东宫,可是你们趁着老夫人不在私自决定千方百计将她送进去,让国公府沦为整个京都的笑话,这次圣上态度不明,老国公已经不在了,人走茶凉,你可不能在自作主张轻举妄动了呀”
耐着性子劝走他们,桂嬷嬷看着两人背影叹了一口气回身进去复命。
“送他们离开了”老夫人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佛珠,不同于刚才撑着仪态,而是满脸疲惫显得更加苍老。
桂嬷嬷示意丫鬟先退下,她上前帮老夫人揉肩按太阳穴,让老夫人放松一些。
“你呀,年纪也不小了,让底下人做就行了,何苦累了你了”说着感觉好点了就拉着她让她坐下陪她说说话,时过境迁,身边的老人一个个都去了,主仆俩相伴大半辈子了,好歹还有她陪着说说话。
“奴婢不累,小姐心里可松快了一些,何不告诉三爷您已经尽力了,免得今儿这一遭啊”桂嬷嬷是老夫人陪嫁丫鬟,私下都是称呼小姐。
“你啊,若是让他知道我现在也进不去,还不知道他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还不如让他觉得是我不愿意,要闹也就在我跟前闹,何必出去丢人现眼”
“是呀,我们国公府为了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战死沙场落得后继无人,就算太子殿下出事了,雪鸢小姐也不会有事的,现在圣上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就该避开,何苦火上浇油呢”
“你看你都看到的事情,他身为朝廷官员居然都看不透,只怕现在还觉得我心狠,要是真的为了女儿求我还好,只怕是为了自己前途拿这个作伐子让我进宫帮他们打探消息才真呢”老国公夫人叹着气摇摇头。
桂嬷嬷也一阵唏嘘。
小姐一共生育两子两女,两个女儿都嫁进皇家,嫡长子智勇双全玉树临风的少年英雄却战死沙场,留下孤儿寡母。
老国公一共三子两女,除了小姐生下的孩子,二爷是老国公的表妹崔老姨娘生下的,小姐是老太爷定下来的,太夫人本来看好娘家侄女的,也就不喜小姐,为了避免婆媳矛盾,老国公直接带着小姐在身边,小姐本来就是平威侯府的嫡小姐,锦衣玉食娇养长大的,跟着老国公爷南征北战多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才挣下这份家业,有了现在的国公府。
只是,太夫人趁着老国公回京复命的时候,用酒将老国公灌醉有了二爷,才被迫纳进了崔老姨娘,为了整治小姐还将出生满月的三爷抱走了养,用孩子要挟小姐一辈子,好不容易老夫人去世,母子俩早已经出现隔阂,孩子也被养的唯唯诺诺的,还将崔家的姑娘又许给他做正妻。
本来,若是这样也就罢了,世子跟他一母同胞,以后也断不会为难他,就做个富贵闲人也不错,一个儿子已经让她提心吊胆四处征战,没出息也有没出息的好处,可是没想到世子爷最后战死沙场。
国公府后继无人,小姐本来想着等世子的孩子长大继承爵位,但是,权势闹人心,府里的二爷露出狼子野心,老国公本来看不上三爷,差点就把二爷过到小姐名下当作嫡子,是小姐以死相逼才没能成功。
当时,世子爷的儿子还小没法,老夫人当时还在逼老国公让二爷继承爵位,要不是必须是嫡子才能继承,小姐以死相逼不肯同意,这个国公府早就落入二爷手里了,也让三爷认清谁才是真心对他的人,他以为对他好宠着他的不过是为了养废他而已。
母子俩关系也缓和了一段时间,只不过在后来三爷继承国公的时候,同时小姐请封世子爷的儿子为世子,本来这不合规矩的,但是皇上想着去世的世子爷还有老国公点头批下来。
这下,三爷夫妻俩又对小姐满腹埋怨,可是却不知要不是他们行事毫无章法,丢尽国公府的脸面,小姐也不会为了国公府走这一步,这还是老国公的心愿,老国公看不惯不学无术的三爷,他最满意的是长子,这个一母同胞的三爷完全另一个极端,文不成,武不就的,他一瞪眼就会趴在地上哭。
本想着生的孩子总会好一点吧,但是崔氏本就忌惮小姐,死活不愿意把孩子让小姐养,担心小姐像她姑祖母一样,以后孩子跟这个亲娘不亲了,就是不愿意放手,小姐也看见崔家的人就厌恶,索性随便她了,所有,大家背地里都说这崔氏目光短浅了。
她以为自己现在是国公夫人就后枕无忧了,趾高气扬的耀武扬威的,最后小姐一招釜底抽薪,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姜还是老的辣,小世子是老国公爷亲手教养长大的,因为前车之鉴,他不放心长子的唯一血脉被后院教歪,一直都带在身边,看着长相越来越像长子的嫡长孙,他也老怀安慰,只不过他老了,本以为在撑着孩子长大直接传给他,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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