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山神大人——卓尔,字寻芳,现与当朝五王姬沈洛书居于桃花源。试问他为何这么些年做着山神却没有飞升上仙,唔自是有一段前尘往事未尽,此时我们不予多言。
沈洛书毕竟出生王族,那天生的王族礼度似是生来便刻在骨中的。她喜静,好书。什么字什么人,这话总有几分对的。
譬如山神大人字寻芳,许是瞧着沈璐年纪渐长,便可撒手不管了。近些日子总往山下跑,归来时身上一股子脂粉味儿,脂粉味儿还搀着……搀着焦味?
莫不是在女人堆里滚得上天都看不得如此淫乱,降一道雷将他劈了?洛书长大后样貌随了母亲,安安静静的模样,有时那淡薄的性子却又像卓尔。性格里渐渐显出稳重的一面,开始照顾起二人的起居。当下她正皱着眉,两指捏着卓尔外袍的一角,那上头怎么还有焦黑的小破洞?抖了三抖,满脸嫌弃。
卓尔醉了酒,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偶尔蹬两下腿,遂不省人事。洛书满脸黑线,跨过一堆脏乱衣衫狠狠揪他的耳朵。
卓尔在梦里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边喊疼边掉泪。
“卓尔!!!”
事后洛书也训过他好几回,每每认错态度端正良好,保证不再这般荒诞,可没过两日依旧晚归,依旧脂粉味浓的窒息。
洛书瞥到他后颈一大片红痕,手头正洗着他昨晚换下的衣袍,从水中举起两只沾满泡沫的手,甩着洗衣棒冲上去作势要抡他。醉醺醺的卓尔抱头鼠窜,毫无半点山神的威风,口中连连嚷着“洛书洛书,错了错了呜呜呜下次再也不敢啦”云云。沈洛书瞧他那样,顿时没了脾气,伸臂撑住他,心中莫名泛起酸楚。不止晦暗不明的醋意,还有些别的什么,她说不清楚。
本以为这次有了教训,没想到更过分的永远在下一次,几乎将她当场气得七窍生烟,王族风范被丢到九霄天外。“卓寻芳!”洛书咬牙切齿,似是为了配合她此刻的心情,屋外乌云密布,随着她的话语滚起几个闷雷,“你带这些女人回桃花源是什么意思!”
卓尔左拥右抱,温香软玉在怀,眼神迷离,“能有什么意思,不就这几个意思。”
好个厚脸皮!她忍住眼眶里的泪,气红了脸半晌也只憋出一句:“不知悔改的登徒子!”话音未落便夺门而出,再也不要理卓尔了!这个笨蛋山神!
洛书踉跄着跑过长廊,屋外势时降下一场大雨,雨水飘进来,在脸上变成了泪水。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一个劲儿地哭,她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伤心,比没有掌纹更令人难过。
她可以没有掌纹,变成被世人诟病的灾星,那个胆小懦弱的五王姬。可她不能没有卓尔啊。沈洛书幼时极其害怕打雷,如今却一个人孤零零缩在角落里,捂着耳朵,泪水滴落在石砖上。她不害怕,她只是难过,只是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厢的卓尔待她摔门而出的那一刻眼神就变了,他挥挥袍袖,娇笑的美人们消散于半空。他像是暗自下了什么决心,决绝推开门仰视天雷滚滚。
“还是来了。”
他自己犯的罪,是他活该。可是那个在长廊尽头厢房的小姑娘,她似乎是极怕打雷的。
她刚刚……他从未见过她哭的那样伤心。
天雷轰鸣,一下一下如带着倒刺的藤蔓鞭笞在身,卓尔撑不住,兀得一阵绞痛,捂着心口半倚住门。那一刹那他变回原先凡人的模样,倒在地上一阵抽搐,却依旧不肯放手,死死攥着胸前的几许物什。
几秒后,吐出一口薄血,血溅到门楣上,一丝一缕渗入木中。
他昏迷不醒。
她缓缓醒转,睁开泪眼。朦胧间瞥见一页薄纸塞在门缝处。过去拾起一看,原是封信,拆开是两行请柬。
落款字迹清秀,打着王室金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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