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自淝水战败后,一路逃亡。好容易安定下来,不禁暗自忧伤起来,他想到了王猛,王景略……
苻坚最后一次看见王猛是,王猛已经病的起不来了。确实是王猛这些年来殚精竭虑,苦熬心血才还来了前秦“关陇清宴,百姓安乐”的盛世之景。但是,他在临终前,仍然有心头大患未除。作为前秦丞相,王猛深知极盛而衰的道理,前秦如今虽然实力大增,但是内部却有多方外族势力,氐族势力分散,自己的人也不都在眼前。其次,作为一个汉人,他深知东晋毕竟是正统,民心所向,当年桓温北伐时曾经就希望自己出山,可自己早已看出东晋朝堂的腐败了,所以没有随桓温一同归晋。他又不希望东晋就这么被灭了,但更多的原因是现在还不是统一天下的时机。
如今看见苻坚,王猛更是有一堆话想要向这位君王说。
王猛(景略):陛下……臣命不久矣,有两件事必须要告知您。
苻坚(文玉)景略,有什么话你就告诉朕吧!
王猛(景略):陛下民乃是一世雄主,却有以德服人,臣知陛下有一统天下之心,更是爱才之主,但慕容鲜卑,羌族姚苌,皆为孤狼之辈,不可尽信,当除之,以绝后患。
苻坚(文玉)好,朕知道。景略啊,你要好起来,朕还想与景略一起饮马长江,共定天下。
王猛(景略):臣恐无法见到天王的河山一统……不过,陛下要切记,东晋到底是人心所向,现在绝不可伐之。臣本想在有生之年替陛下亲履江左,可惜……臣死后陛下切不可再生灭晋之心!唯有如此,才可保我大秦昌盛。
苻坚(文玉)朕自遇景略,就如玄德之遇孔明,孝公之遇商鞅。如今,景略竟要离朕而去!朕舍不得景略啊!
王猛(景略):臣承蒙陛下厚爱……此生……愿为秦国鞠躬尽瘁,只是陛下今后万万要小心以保大秦……如此,臣无忧矣。
语毕,王猛去世,享年五十一岁。苻坚为之大恸,谓其子苻宏曰:“难道是天不让我统一天下吗?!”
以下是王猛生平:王猛出身贫寒,小时候曾经以贩畚为业。一次王猛远到洛阳卖畚,碰到一个要出高价买畚箕的人。那人说是身上没带钱,便自言:“家去此无远,可随我取直”(《晋书·王猛载记》)。王猛随那人走,直入深山,忽见一老者,须发皓然,踞床而坐,左右有侍者十几人,有一人引王猛进拜,老者说:“王公何缘拜也”(《晋书·王猛载记》)!于是出了十倍的价钱买畚,并派人送行。出山后,王猛环顾四周,才认出是嵩山。
长大以后,王猛“瑰姿俊伟,博学好兵书,谨重严毅,气度雄远”,而且“细事不干其虑,自不参其神契,略不与交通”(《晋书·王猛载记》)。一些庸俗轻浮的士族子弟瞧不起他,而他也不屑与他们为伍,悠然自得,我行我素。后游于邺城(今河北临漳西南),当时无人能识,唯徐统见后,大为惊奇,召请他为功曹,王猛素“怀佐世之志,希龙颜之主”(《晋书·王猛载记》),所以避而不应。遂隐居在华山,候风云之变而后动。
时北方战乱不断,永和五年(349年),后赵主石虎死,其子为争权而互相残杀,后都被赵将冉闵所杀。冉闵于永和六年(350年)灭赵建魏,永和八年(352年),冉魏又被前燕所灭。而关中等地各族豪强则纷纷割据,氐族首领苻洪乘机自立为王,旋为部将毒死。其子苻健遵嘱率众西归,於穆帝永和七年(351年)占领关中,建都长安(今陕西西安市西北),称天王、大单于,国号秦(史称前秦),次年称帝,势力日强。
永和十年(354年)二月,东晋征西大将军桓温率军进攻前秦,晋军进展顺利,四月,桓温进抵长安城东灞上(今陕西西安市东北)。长安城外的三辅郡县纷纷投降桓温。关中百姓牵牛担酒,欢迎东晋军。老人们都流著热泪说道:“不图今日复见官军”(《晋书·桓温传》)!顺阳太守薛珍力劝桓温进军长安,桓温不从,顿军灞上,贻误了战机。
是时,隐居关中的王猛披著一件破旧的短衣去求见,一边捉虱子,一边纵谈天下大事,面无愧色,旁若无人。桓温大为惊异,问王猛:“吾奉天子之命,率锐师十万,杖义讨逆,为百姓除残贼,而三秦豪杰未有至者何也?”王猛说:“公不远数千里,深入寇境,长安咫尺而不渡灞水,百姓未见公心故也,所以不至”(《晋书·王猛载记》)。桓温默然无以应。王猛意思是说桓温志在立威,以功名镇服江东,并非真心伐罪吊民,恢复晋土。这正说中桓温心事,故其无所答对。沉吟半晌,才慢慢说:“江东无卿比也”(《资治通鉴·卷第九十九》)!于是授予军谋祭酒之职。
此时东晋军粮食紧缺。桓温指望关中麦熟补充军粮,但秦人坚壁清野,已将小麦割完,使桓温军粮秣供应困难。六月,桓温被迫撤军。临行前,拜他为高官督护,邀请王猛一同南下。王猛回山向其师请教,其师说:“卿与桓温岂并世哉!在此自可富贵,何为远乎”(《晋书·王猛载记》)!王猛遂拒绝桓温。
永和十一年(355年),苻健死,子苻生继位。苻生性残忍,即位后更是残暴,峻刑极罚,恣意屠戮大臣,上台不足二年,已经把前秦拖到崩溃的边缘。苻健弟苻雄之子苻坚则雄才大略,而且羽翼甚丰。薛缵、权翼见朝政混乱、危机四伏,便于五月建议苻坚起来推翻苻生的腐朽统治。二人说:“今主上昏虐,天下离心。有德者昌,无德受殃,天之道也。神器业重,不可令他人取之,愿君王行汤、武之事,以顺天人之心”(《晋书·苻坚载记》)。苻坚深以为然,并纳二人为谋主。苻坚又密召尚书吕婆楼商议,吕婆楼说:“仆,刀镮上人耳,不足以办大事。仆里舍有王猛者,其人谋略不世出,殿下宜请而咨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苻坚和王猛一见如故,二人“语及废兴大事,异符同契”(《晋书·王猛载记》),苻坚大喜,自认“玄德之遇孔明也”(《晋书·王猛载记》)。
六月,苻坚杀符生即位,以王猛为中书侍郎,委以机密。左仆射李威知王猛有才能,所以常劝苻坚对其委以重任,苻坚便对王猛说:“李公知君,犹鲍叔牙之知管仲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王猛遂待其为兄长。
苻坚即位后,虽然采取了一些有效的措施,以图缓和阶级矛盾,但是,在前秦社会中,氐族贵族豪强飞扬跋扈,从上到下形成了一股强大的社会势力,危害极大。当时始平县的氐族豪强,大多是跟随苻洪在枋头起兵的旧人,他们自恃有功,在乡里横行霸道,无法无天。苻坚这时不得不把王猛派到始平去担任县令,整顿社会秩序。王猛到任后不畏强暴,执法严明,鞭杀了一名为非作歹的县吏。这下惹翻了氐族豪强,他们联名上书诬告王猛滥杀无辜百姓。上司偏袒氐族豪强,将王猛押解还京,投入狱中。
苻坚亲自提审王猛,他说:“为政之体,德化为先,莅任未几而杀戮无数,何其酷也!”王猛回答说:“臣闻宰宁国以礼,治乱邦以法。陛下不以臣不才,任臣以剧邑,谨为明君翦除凶猾。始杀一奸,余尚万数,若以臣不能穷残尽暴,肃清轨法者,敢不甘心鼎镬,以谢孤负。酷政之刑,臣实未敢受之。”苻坚顿时醒悟过来,原来一味实行德政行不通,他对群臣说:“王景略固是夷吾、子产之俦也”(《晋书·王猛载记》)。下令释放王猛。十二月,苻坚到尚书,见文案不治,免左丞程卓官职,以王猛代之,监督朝廷百官;稍顷,又以他兼咸阳内史。
王猛日益受到苻坚的信任,“亲宠愈密,朝政莫不由之”(《晋书·苻坚载记》)。朝中宗戚勋旧非常眼红,妒火中烧。特进、姑臧侯樊世是一个立有大功的氐族贵族,居功自傲。升平二年(358年)九月,樊世当众羞辱王猛说:“吾辈与先帝共兴事业,而不预时权;君无汗马之劳,何敢专管大任?是为我耕稼而君食之乎!”王猛不客气地说:“方当使君为宰夫,安直耕稼而已。”樊世闻后大怒,说:“要当悬汝头于长安城门,不尔者,终不处于世也。”王猛把樊世的无端挑衅报告苻坚,苻坚非常生气,说:“必须杀此老氐,然后百僚可整”(《晋书·苻坚载记》)。
一会儿,樊世入朝奏事,听见苻坚问王猛:“吾欲以杨璧尚主,璧何如人也?”樊世一听,勃然大怒地说:“杨璧,臣之婿也,婚已久定,陛下安得令之尚主乎!”王猛叱责樊世说:“陛下帝有海内,而君敢竞婚,是为二天子,安有上下!”樊世暴跳如雷,站起要打王猛,侍卫赶忙制止,樊世遂破口大骂,闹得不成体统。苻坚忍无可忍,下令将樊世推出去斩首。这时,殿上的氐族贵族闹得更凶了,竞相攻击王猛。苻坚气愤无比,也不顾帝王的尊严,骂不绝口,又把肇事者鞭打了一顿。权翼进言说:“陛下宏达大度,善驭英豪,神武卓荦,录功舍过,有汉祖之风。然慢易之言,所宜除之。”苻坚笑著说:“朕之过也”(《晋书·苻坚载记》)。从此以后,自公卿以下的官吏无不害怕王猛。
升平三年(359年)八月,苻坚以王猛为侍中、中书令,领京兆尹。京兆是氐族权贵聚居的地区,不好治理。特进强德是苻健妻弟,经常酗酒滋事,作恶多端,在光天化日之下掠人财货子女。老百姓恨之入骨,但敢怒而不敢言。强太后找苻坚说情,苻坚无奈,只得下诏赦免,使者驰马赶来,只见强德已经被陈尸示众了。御史中丞邓羌性格鲠直不挠,与王猛同心协力惩治豪强,数旬之内,他们诛杀了贵戚豪强二十多人。于是“百僚震肃,豪右屏气,路不拾遗,风化大行”(《晋书·苻坚载记》)。在苻坚有力的支持下,王猛法治政策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有效地抑制了氐族贵族豪强的势力,加强了前秦的中央集权。苻坚慨叹道:“吾今始知天下之有法也,天子之为尊也”(《晋书·苻坚载记》)!
十月,苻坚以王猛为吏部尚书,再迁太子詹事;十一月,再升仆射,侍中、中书令如故;十二月,又加辅国将军、司隶校尉,并以骑都尉居禁中宿卫。王猛上疏辞让,推荐散骑常侍、阳平公苻融、光禄、散骑西河任群、处士京兆朱彤代替自己。苻坚不许,另给苻融等人安排了职务。王猛时年三十六岁,一年中五次升迁,荣宠无比,权倾内外。如有对造谣中伤王猛,苻坚则坚决处罚。如尚书仇腾、丞相长史席宝多次诋毁王猛,苻坚大怒,黜仇腾为甘松护军,席宝以白衣领长史。从此“上下咸服,莫有敢言”(《晋书·苻坚载记》)。
兴宁三年(365年)七月,匈奴右贤王曹毂、左贤王刘卫辰叛秦,曹毂率部众2万进攻杏城(今陕西黄陵西南),而鲜卑部落首领乌延也起兵与匈奴相呼应。苻坚亲率大军讨伐曹毂,并留王猛与卫大将军李威辅佐太子苻宏留守都城长安。
王猛在惩恶的同时,举荐了很多人才。如灭燕后,他举荐了房默、房旷、崔逞、韩胤、田勰等一批关东名士担任朝官或郡县官长。特别是梁琛,当时燕、秦结好,相互派使者往来。燕散骑侍郎太原郝晷和梁琛先后至秦,郝晷与王猛有旧交,王猛问燕国之事。郝晷见燕政不修而秦大治,知燕将亡,便暗中欲自托于王猛,透露了不少情报。而梁琛则说了一些秦国的弊端。秦灭燕后,梁琛于亡国后仍然不屈其志,王猛上表请求将留梁琛为主簿,领记室督。一日,王猛与部下宴聚,语及燕朝使者,王猛才说:“人心不同。昔梁君至长安,专美本朝;乐君但言桓温军盛;郝君微说国弊。”参军冯诞说:“今三子皆为国臣,敢问取臣之道何先?”王猛说:“郝君知几为先。”冯诞说:“然则明公赏丁公而诛季布也。”王大笑。苻融为人聪辩明慧,文武出众,善断疑狱,见识远大。他曾因微过而局促不安,王猛赦而不问,信用如初。
王猛还帮助苻坚创立了荐举赏罚制度和官吏考核新标准;并兴办教育,培养人才;兴修水利,奖励农桑,努力发展社会生产,在处理民族关系上,也做出了很大贡献。
在王猛的主持下,革新措施带来了一派崭新气象。史载,当时秦境安定清平,家给人足,自长安至于诸州,皆夹路树槐柳,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驿,旅行者取给于途,工商贸贩于道。百姓歇之曰:“长安大街,夹树杨槐。下走朱轮,上有鸾栖。英彦云集,诲我萌黎”(《晋书·符坚载记》)。至少可以相信,这是魏晋以来难得的清明政治了。
王猛处事果断,不拖泥带水。河北人麻思请假回故里葬母,王猛说:“便可速装,是暮已符卿发遣”(《晋书·王猛载记》)。待到麻思刚出潼关,沿途官府便均已接到通知,并照章验看其路照,安排食宿。
在政治上,王猛一系列的革新措施使前秦成为当时最为繁荣的国家。而在军事上,王猛也豪不逊色,多次率军出征,为前秦统一北方作出了重要贡献。
太和元年(366年)七月,猛率前将军杨安、扬武将军姚苌等率领2万人进攻东晋荆州南乡郡。晋荆州刺史桓豁领兵救援。八月,进驻新野(今河南新野南)。秦军见势不利,便将东晋汉水以北民万余户掳掠而退。
当初,割据陇西(今甘肃陇县西南)的李俨举郡投降前秦,不久又和前凉相通。太和元年(366年)十二月,羌人敛岐率略阳(今甘肃秦安东南)4000户叛前秦,向李俨称臣。李俨于是拜置牧守,和前秦、前凉断绝关系。
太和二年(367年)二月,王猛率陇西太守姜衡、南安太守邵羌、扬武将军姚苌等率兵1.7万讨伐敛岐。三月,前凉主张天锡也遣前将军杨通出兵金城(今甘肃兰州西北),征东将军常据出兵左南(今青海民和西北),游击将军张统出兵白土(今青海化隆回族自治县东南),张天锡亲率步骑3万屯驻仓松(今甘肃武威南),以讨李俨。
羌人敛歧不战而降,王猛遂克略阳。四月,张天锡率步骑3万攻下李俨大夏(治今甘肃临洮西北)、武始二郡。常据又在葵谷(今甘肃永靖境)打败李俨部众,张天锡进屯左南。李俨畏惧,退守枹罕(今甘肃临夏西南),派侄子李纯向前秦谢罪,并请求救援。苻坚派前将军杨安、建威将军王抚率骑兵2万会合王猛,救援李俨。王猛派邵羌追击逃奔白马(今甘肃庆阳东北)的敛岐,王抚镇守侯和(今甘肃陇西西南),姜衡守白石(今甘肃成县),自与杨安往救枹罕。张天锡派杨通迎战于袍罕城东,王猛大破前凉军,俘斩1.7万余人,和张天锡在枹罕城下相持。但王猛审时度势,不想和张天锡继续纠缠,这时,邵羌已于白马俘获敛岐。王猛便遣使送信给张天锡说:“吾受诏救俨,不令与京州战,今当深壁高垒,以听后诏。旷曰持久,恐二家俱弊,非良算也。若将军退舍,吾执俨而东,将军徙民西旋,不亦可乎!”张天锡对诸将说:“猛书如此,吾本来伐叛,不来与秦战”(《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遂接纳王猛所言,率兵退回凉州(治今甘肃武威)。前凉兵撤退后,李俨存心反悔,闭门不降,王猛便身穿白衣,坐在车上,只带几十个随从,在枹罕城下请求见李俨。李俨下令打开城门,还没反应过来,埋伏在附近的秦兵相继涌入城内,李俨束手被擒。贺肫曾劝说李俨不可放王猛入城,王猛知道后,将其斩首,带李俨东回长安(今西安西北)。苻坚以李俨为光禄勋,赐爵归安侯。又命立忠将军彭越为平西将军、凉州刺史,镇守枹罕。
五月,前燕太宰慕容恪去世,苻坚闻后,遂有图燕之志。正当符坚为伐燕作准备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早在兴宁二年(364年)七月,秦汝南公苻腾谋反,被诛杀。苻腾是苻生之弟。当时,苻生弟还有晋公柳等五人,王猛对苻坚:“不去五公,终必为患”(《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但苻坚不从。兴宁三年(365年)九月,在苻坚在朔方安抚匈奴降众时。征北将军、淮南公苻幼双于十月率杏城之众乘虚袭击长安,但被李威击斩。时征东大将军、并州牧、晋公苻柳和征西大将军、秦州刺史、赵公苻双,皆与之通谋。苻坚认为苻双是同胞兄弟,苻柳是明皇帝苻健的爱子,遂隐而不问,后苻柳、苻双又与镇东将军、洛州刺史、魏公苻庾,安西将军、雍州刺史、燕公苻武谋反。镇东将军府主簿南安人姚眺劝诫苻庾不要挑起灾难,苻庾不从。苻坚听到此事,诏苻柳等来长安。
苻坚的一再宽容、姑息,终于招致了一场大规模的内乱。十月,苻柳据蒲阪(今山西永济西南蒲州镇),苻双据上邦(今甘肃天水西南),苻庾据陕城(今河南三门峡西),苻武据安定(今甘肃泾川北),同时举兵,反对苻坚。苻坚遣使对众人说:“吾待卿等,恩亦至矣,何苦而反!今止不征,卿宜罢兵,各安其位,一切如故”(《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但苻柳等不从,仍阻兵自守。
太和三年(368年)正月,苻坚遣后将军杨成世、左将军毛嵩分兵攻讨上邽、安定;辅国将军王猛、建节将军邓羌进攻蒲阪;前将军杨安和广武将军张蚝进攻陕城。苻坚令王猛、邓羌和张蚝两军在距城30里处扎营,坚壁勿战,待秦州和雍州平定后,再合力取之。
二月,苻庾举陕城投降前燕,并请求发兵接应。前秦大惧,派重兵防守陕城之西的重镇华阴(今陕西华阴东南)。前燕魏尹范阳王慕容德请求趁苻氏内乱之机,发兵攻秦,时燕人亦多请求救援陕城,以图关中。时太傅慕容评被苻坚贿赂,说:“秦,大国也,今虽有难,未易可图。朝廷虽明,未如先帝;吾等智略,又非太宰之比。但能闭关保境足矣,平秦非吾事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苻庾知慕容暐与慕容评无远略,便同时也送书于慕容垂及皇甫真,劝其乘机攻取苻坚,说:“苻坚、王猛皆人杰也,谋为燕患,为日久矣。今若乘机不赴,恐燕之君臣将有甬东之悔。”慕容垂得书后,私下对对皇甫真说:“方为人患者必在于秦,主上富于春秋,未能留心政事,观太傅度略,岂能抗苻坚、王猛乎?”皇甫真说:“然,绕朝有云,谋之不从可如何”(《晋书·慕容暐载记》)!前燕最终没有出兵,也使前秦躲过此劫。
三月,苻坚将杨成世被苻双将苟兴所败,毛嵩亦被苻武所败,逃回。苻坚又派武卫将军王鉴、宁朔将军吕光、将军郭将、翟僻等率众3万讨伐。四月,苻双、苻武乘胜到达榆眉(今陕西干阳东),以苟兴为前锋。王鉴欲速进,吕光认为苟兴刚胜,气势正盛,应该坚守待机,乘其粮尽退兵之际出击,一定成功。二旬过去,苟兴果然退兵,吕光派军追击,大败苟兴。又乘胜进击苻双、苻武,大破之,俘斩1.5万人。苻武弃安定,与苻双逃往上邽,王鉴率军进攻。
在蒲阪,苻柳多次出兵挑战,王猛不予理会。苻柳以为王猛害怕。五月,苻柳留其世子苻良守蒲阪,亲率军2万向长安进发。在他离蒲阪百余里处,邓羌率精骑7000乘夜袭击。苻柳失败,率军退还,王猛又在半路上截击,尽俘其众。柳只剩下数百骑逃回蒲阪,王猛、邓羌遂即攻城。
七月,王鉴等攻克上邽,斩苻双、苻武。苻坚以左卫将军苻雅为秦州刺史。八月,以长乐公苻丕为雍州刺史。九月,王猛等攻克蒲阪,斩苻柳及其妻子。王猛屯蒲阪,派邓羌与王鉴等会攻陕城。十二月,王猛等破陕城,擒苻庾,送至长安。至此,苻氏之乱被平息。苻坚以范阳公苻抑为征东大将军、并州刺史,镇蒲阪,邓羌为建武将军、洛州刺史,镇陕城。
慕容恪病死时,前秦、东晋均欲乘机图之。但前秦因王公作乱,无暇外顾。而东晋则于太和四年四月,由桓温亲率步骑5万自姑孰(今安徽当涂)出发开始北伐(参见晋攻前燕之战)。晋军进展顺利,七月,桓温到达枋头(今河南浚县西南)。东晋大军连战连胜,使慕容暐统治集团十分恐惧。慕容暐和太傅慕容评商议,欲逃故都和龙(今辽宁朝阳)。吴王慕容垂请求率兵抗晋,认为如果不胜,再走也不晚。慕容暐以慕容垂代替慕容臧为南讨大都督,率征南将军慕容德等5万步骑抵御桓温,慕容暐又派散骑侍郎乐嵩往前秦求救,并答应以割,让虎牢(今河南荥阳西北汜水镇)以西的土地给秦为条件。
符坚召集群臣商议,大家都说:“昔桓温伐我,至灞上,燕不我救。今温伐燕,我何救焉!且燕不称籓于我,我何为救之!”王猛不同意这种看法,私下对苻坚说:“燕虽强大,慕容评非温敌也。若温举山东,进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并、豫之粟,观兵崤、渑,则陛下大事去矣。今不如与燕合兵以退温;温退,燕亦病矣,然后我承其弊而取之,不亦善乎”(《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符坚遂采纳王猛的意见,八月,派将军苟池和洛州刺史邓羌率领步骑2万救援前燕。援军从秦洛州(今河南)出发,出洛阳进屯颍川(今河南许昌东),又派散骑侍郎姜抚去燕国报信。同时升王猛为尚书令。 时桓温在枋头徘徊不进,欲以持久静观燕国内变,坐获全胜。慕容垂遣将与桓温交战,俘其向导段思,又击斩晋将李述,使晋军丧失锐气。加上晋军水运断绝,使桓温雪上加霜。九月,桓温接连失利,粮草中断,又听说前秦援兵将要到达,遂下令焚烧战船,丢下辎重、铠仗,率军从陆路撤回。一路上遭到前燕慕容垂的截击,被斩3万人。苟池又于谯郡截击桓温,晋军死者复以万计。十月,桓温才狼狈逃回淮南。 燕国虽胜,但反而却加深了国内的危机。太傅慕容评妒贤忌能,暗中与太后谋杀功臣慕容垂。慕容垂走投无路,带著子侄投降前秦。自慕容恪死后,苻坚便有伐燕之意,但一直未成,一是因内乱,二是忌惮慕容垂之威名。苻坚闻慕容垂来归,大喜,亲自到郊外迎接,执其手说:“天生贤杰,必相与共成大功,此自然之数也。要当与卿共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后还卿本邦,世封幽州,使卿去国不失为子之孝,归朕不失事君之忠,不亦美乎!”慕容垂感谢地说:“羁旅之臣,免罪为幸。本邦之荣,非所敢望”(《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苻坚爱慕容令及慕容楷之才,皆厚相待,赏赐巨万,每次进见,都属目观之。关中士民素闻慕容垂父子名,皆向慕之。 苻坚的作法,引起了王猛的忧虑,便对苻坚说:“慕容垂,燕之戚属,世雄东夏,宽仁惠下,恩结士庶,燕、赵之间咸有奉戴之意。观其才略,权智无方,兼其诸子明毅有干艺,人之杰也。蛟龙猛兽,非可驯之物,不如除之。”苻坚未从,说:“吾方以义致英豪,建不世之功。且其初至,吾告之至诚,今而害之,人将谓我何”(《晋书·苻坚载记》)!并以慕容垂为冠军将军,封宾都侯,食华阴五百户。 时前燕纲颓纪紊,日益腐败。桓温攻燕结束后,前燕反悔食言,未将虎牢(今河南荥阳西北汜水镇)以西土地割让给前秦,前燕使者说:“顷者割地,行人失辞。有国有家,分灾救患,理之常也”(《晋书·苻坚载记》)。前秦遂以此为借口,于十一月派王猛统将军梁成、邓羌等率步骑3万,进攻前燕(参见前秦灭前燕之战),并以慕容垂长子慕容令为参军,充当向导。 王猛对慕容垂一放心不下,便设下一个圈套。出发前,王猛去拜会慕容垂,慕容垂为他饯行。王猛一副依依惜别的神态,叹息道:“今当远别,卿何以赠我,使我睹物思人”(《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慕容垂很受感动,顺手解下佩刀相赠。
十二月,秦军攻洛州刺史慕容筑镇守的洛阳。前燕帝慕容暐派卫大将军慕容臧率精兵10万驰援,进至荥阳,王猛派梁成等率精锐万人,轻装兼程奔袭,大败之于石门,歼万余人。太和五年(369年)正月,王猛写信给燕洛阳守将洛州刺史慕容筑,信中说:“国家今已塞成皋之险,杜盟津之路,大驾虎旅百万,自轵关取邺都,金墉穷戍,外无救援,城下之师,将军所监,岂三百弊卒所能支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慕容筑因援军不至,甚惧,遂以城降。梁成再次进攻荥阳,歼前燕军3000余人,慕容臧退军新乐(今河南新乡市)。
王猛攻下洛阳后,买通慕容垂的心腹金熙,金熙带著慕容垂送给王猛的佩剑,装著偷偷摸摸的样子找到慕容令,假传慕容垂的口信说:“吾父子来此,以逃死也。今王猛疾人如仇,谗毁日深;秦王虽外相厚善,其心难知。丈夫逃死而卒不免,将为天下笑。吾闻东朝比来始更悔悟,主、后相尤。吾今还东,故遣告汝;吾已行矣,便可速发”(《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慕容令感到有些可疑,踌躇终日,但见到父亲随身佩带的短剑,又不能不信,于是伪装出猎,投奔前燕石门守将慕容臧。王猛立刻上表弹劾慕容令叛逃,慕容垂大惧,只得骑马逃跑,刚逃到蓝田,被苻坚派来的骑兵追获。但苻坚并没有责备慕容垂,反而安慰他说:“卿家国失和,委身投朕。贤子志不忘本,犹怀首丘。《书》不云乎:‘父父子子,无相及也。’卿何为过惧而狼狈若斯也”(《晋书·慕容垂载记》)!于是复其爵位,恩待如初。
史学家司马光在评论此事时,对王猛此举极为不满,他说:“昔周得微子而革商命,秦得由余而霸西戎,吴得伍员而克强楚,汉得陈平而诛项籍,魏得许攸而破袁绍。彼敌国之材臣,来为己用,进取之良资也。王猛知慕容垂之心久而难信,独不念燕尚未灭,垂以材高功盛,无罪见疑,穷困归秦,未有异心,遽以猜忌杀之,是助燕为无道而塞来者之门也,如何其可哉!故秦王坚礼以收燕望,亲之以尽燕情,宠之以倾燕众,信之以结燕心,未为过矣。猛何汲汲于杀垂,至乃为市井鬻卖之行,有如嫉其宠而谗之者,岂雅德君子所宜为哉”(《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虽言之有过,也确为实情。
秦军占领洛阳、荥阳两战略要点后,王猛留邓羌屯金墉(今河南洛阳东北,晋洛阳故城西北隅),自率军返长安。以示此次攻燕,仅在于夺取慕容暐前允割让之地。前燕左丞申绍,认为前秦“非唯守境而已,乃有吞噬之心”(《晋书·慕容暐载记》),建议增加晋阳(今山西太原西南)等边境各要点之兵力,加强战备。慕容暐未予采纳。苻坚以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封平阳郡侯。王猛推辞说:“今燕、吴未平,戎车方驾,而始得一城,即受三事之赏,若克殄二寇,将何以加之!”苻坚说:“苟不暂抑朕心,何以显卿谦光之美!已诏有司权听所守;封爵酬庸,其勉从朕命”(《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
四月,苻坚再次以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仍被王猛拒绝。令王猛统杨安、张蚝、邓羌等10将,率步骑6万进攻前燕。六月,苻坚到灞上送行,再三叮嘱王猛说:“今授卿精兵,委以重任,便可从壶关(今山西长治北)、上党(今山西黎城南)出潞川(山西浊漳河),此捷济之机,所谓捷雷不及掩耳。吾当躬自率众以继卿后,于邺相见。已敕运漕相继,但忧贼,不烦后虑也。”王猛充满信心地说:“臣庸劣孤生,操无豪介,蒙陛下恩荣,内侍帷幄,出总戎旅,藉宗庙之灵,禀陛下神算,残胡不足平也。愿不烦銮轸,冒犯霜露。臣虽不武,望克不淹时。但愿速敕有司,部置鲜卑之所”(《晋书·苻坚载记》)。苻坚听后非常高兴。
七月,王猛自率主力攻壶关,令杨安率一部兵力攻晋阳,以掩护主力之左侧背。八月,慕容暐命太傅、上庸王慕容评率军30万援二城,另遣慕容桓率军万余屯沙亭(今河北大名东)为后继。是月,王猛攻破壶关,俘上党太守南安王慕容越,燕国大震,所到郡县,皆降附。杨安攻晋阳不克。九月,王猛留屯骑校尉苟苌守壶关,自率主力援杨安。王猛以地道攻城,使虎牙将军张蚝率数百名勇士潜入城中,大呼而出,杀守门燕兵,打开城门,秦军俘前燕并州刺史、东海王慕容庄。慕容评畏猛怯战,率援军滞留于潞川,不敢前进。
十月,王猛留部将毛当守晋阳,率主力进军潞川,与前燕军隔河相峙。慕容评认为秦军深入,不利持久,企图据河防守,坚壁不出,以疲惫秦军。但由于慕容评为人贪鄙,官兵怨愤,军心离散,战力不强。王猛闻后,笑著说:“慕容评真奴才,虽亿兆之众不足畏,况数十万乎!吾今兹破之必矣”(《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王猛派游击将军郭庆,率精骑5000乘夜由小道迂回至燕军后,烧其辎重。火光见于邺城,慕容暐遣使催慕容评速战。
慕容评被迫出战,燕军兵力虽占绝对优势,但士气低落。二十三日,王猛在渭源誓师,激励将士说:“王景略受国厚恩,任兼内外,今与诸君深入贼地,宜各勉进,不可退也。愿戮力行间,以报恩顾,受爵明君之朝,庆觞父母之室,不亦美乎”(《晋书·苻坚载记》)!全军士气高涨纷纷破釜弃粮,准备与燕军决一死战。
在决战的前一日,秦将徐成侦察敌营归来误期,王猛要以军法从事,邓羌替徐求情说:“今贼众我寡,诘朝将战;成,大将也,宜且宥之。”王猛说:“若不杀成,军法不立。”邓羌坚持说:“成,羌之郡将也,虽违期应斩,羌愿与成效战以赎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王猛还是不许。邓羌怒,回营整军要攻王猛,王猛问其故,邓羌说:“受诏讨远贼;今有近贼,自相杀,欲先除之!”王猛见邓羌义而有勇,便对他说:“将军止,吾今赦之。”于是赦免徐成,并拉著邓羌的手说:“吾试将军耳,将军于郡将尚尔,况国家乎!吾不复忧贼矣”(《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
第二天,双方决战,王猛见燕军人多,便对邓羌说:“今日之事,非将军莫可以捷。成败之机,在斯一举。将军其勉之!”谁知邓羌却说:“若以司隶见与者,公无以为忧。”王猛为难地说:“此非吾之所及也。必以安定太守、万户侯相处”(《晋书·苻坚载记》)。邓羌不悦,悻悻而回。一会儿,两军交兵,王猛召唤邓羌,邓羌故意不来,在营中睡觉。在这关系到全局命运的决战的关键时刻,王猛不再迟疑,亲自找到邓羌,答应他的要求。于是邓羌在帐中大饮,与张蚝、徐成等跃马横枪,直扑燕军,四进四出,如入无人之境,杀死杀伤燕军数百人。双方交战半日,前燕军大败,被歼5万余人。前秦军乘胜追击,又歼10万余人,前燕军全军溃散,慕容评单骑逃回邺城。原屯沙亭之慕容桓,率军撤至内黄(今河南内黄西北)。
北魏史学家、《十六国春秋》的作者崔鸿在评伦王猛此举时说:“邓羌请郡将以挠法,徇私也;勒兵欲攻王猛,无上也;临战豫求司隶,邀君也。有此三者,罪孰大焉!猛能容其所短,收其所长,若驯猛虎,驭悍马,以成大功。《诗》云:‘采葑采菲,无以下体。’猛之谓矣。”
三天后,前秦军进围邺城。王猛给符坚上书说:“臣以甲子之日,大歼丑类。顺陛下仁爱之志,使六州士庶,不觉易主,自非守迷违命,一无所害。”苻坚为保证必胜,告诉王猛:“将军役不逾时,而元恶克举,勋高前古。朕今亲帅六军,星言电赴。将军其休养将士,以待朕至,然后取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王猛治军严明,军纪整肃,而法简政宽。秦军占领区的社会秩序井然,百姓各安其业。还相互说:“不图今日复见太原王(即慕容恪)!”王猛闻之,慨叹说:“慕容玄恭信奇士也,可谓古之遗爱矣”(《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遂设太牢以祭之。
十一月,苻坚留李威辅其太子苻宏镇守长安,以苻融镇守洛阳,对东警戒,确保后方。亲率10万精锐驰赴邺城。到达安阳时,王猛暗中到安阳谒见苻坚。苻坚问:“昔亚夫不出军迎汉文,将军何以临敌而弃众也?”王猛回答说:“臣每览亚夫之事,尝谓前却人主,以此而为名将,窃未多之。臣奉陛下神算,击垂亡之虏,若摧枯拉朽,何足虑也!监国冲幼,銮驾远临,脱有不虞,其如宗庙何”(《晋书·苻坚载记》)!诚如王猛所说,前燕已经像釜中之鱼,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在组织攻城的同时,命邓羌率军攻信都(今河北冀县),以牵制北部前燕军。十一月初六,慕容桓由内黄退去龙城(今辽宁朝阳),初七,前燕散骑侍郎余蔚(一说徐蔚)等夜开北门,迎接前秦军,慕容暐等逃向龙城,被前秦军追俘。慕容评跑得快,投奔高句丽,但高句丽不敢接纳,押送他交给追到龙城的前秦将军郭庆。邺城失陷以后,各州郡牧守先后降,前燕遂亡。
此战,苻坚在战略上,掌握战机,能在前燕朝政败坏,内部矛盾加剧,且又连年与东晋作战、军队战斗力大为下降之时发动进攻;在战争指导上,能先取前进基地,再由捷径进军,攻其无备,直捣腹心,是获胜的基本原因。而王猛在作战指导上,采取政治攻心与武力打击相结合,以及地道攻城、迂回夜袭等战法,创造了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例。
苻坚入邺宫,接管了前燕户藉帐册。根据这些帐册记载,前秦凡得郡一百五十七个,县一千五百七十九个,户二百四十五万八千多,人口九百九十八万多。
灭燕之后,苻坚为加强对关东地区的统治,任命王猛为使持节、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冀州牧,镇守邺城,进爵清河郡侯,将慕容评府中之物全部赐给王猛。还赐美妾五人,上女妓十二人,中妓三十八人,马百匹,车十乘,王猛都固辞不受。
十二月,迁徙慕容暐和燕王妃、王公、百官及鲜卑族人四万多户至长安;次年正月,又迁徙关东豪强和其他少数民族十五万户至关中,安置乌桓族在冯翊、北地一带,丁零族在新安、渑池一带。
咸安元年(371年),苻坚遣军攻打乞伏司繁。太和六年(371年)三月,又遣苻雅、杨安、王统、徐成及羽林左监朱彤、扬武将军姚苌等率领步骑7万人伐杨纂。当初王猛大败张天锡时,曾俘获其将阴据及甲士五千人,这时派人将他们送回,并捎去王猛给张天锡一封信,信中说:“昔贵先公称籓刘、石者,惟审于强弱也。今论凉土之力,则损于往时;语大秦之德,则非二赵之匹;而将军翻然自绝,无乃非宗庙之福也欤!以秦之威,旁振无外,可以回弱水使东流,返江、河使西注。关东既平,将移兵河右,恐非六郡士民所能抗也。刘表谓汉南可保,将军谓西河可全,吉凶在身,元龟不远,宜深算妙虑,自求多福,无使六世之业一旦而坠地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王猛在信中透辟地分析了天下大势和凉国的危险处境,劝其悔过。张天锡心中甚惧,又见秦军所向无敌,遂向前秦称藩。苻坚大喜,即署张天锡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河右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西域都护、西平公。宁康元年(373年)十一月,苻坚抓住战机,攻取了梁、益二州。西南夷邛、夜郎等皆归附前秦。到王猛死前,秦已基本上统一了北方(前凉与代虽然保有一隅之地,但已臣服于秦,并于376年将其先后灭亡),十分天下,秦居其七。
太和六年(371年)十月,苻坚至邺城,在西山狩猎十余天,乐而忘返。伶人王苻洛进谏说:“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万乘之主行不履危。故文帝驰车,袁公止辔;孝武好田,相如献规。陛下为百姓父母,苍生所系,何可盘于游田,以玷圣德。若祸起须臾,变在不测者,其如宗庙何!其如太后何”(《晋书·苻坚载记》)!苻坚遂罢猎回宫。王猛又进言说:“畋猎诚非急务,王洛之言,不可忘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苻坚说:“善。昔文公悟愆于虞人,朕闻罪于王洛,吾过也”(《晋书·苻坚载记》)。赐苻洛帛百匹,拜官箴左右,从此不再狩猎。
苻坚委托王猛全权处理关东六州事务,听其自行选任六州的太守、县令。王猛认为六州责任重大,不是我所能胜任,应当改授亲贤,便于十一月上书说:“臣前所以朝闻夕拜,不顾艰虞者,正以方难未夷,军机权速,庶竭命戎行,甘驱驰之役,敷宣皇威,展筋骨之效,故僶俯从事,叨据负乘,可谓恭命于济时,俟太平于今日。今圣德格于皇天,威灵被于八表,弘化已熙,六合清泰,窃敢披贡丹诚,请避贤路。设官分职,各有司存,岂应孤任愚臣,以速倾败!东夏之事,非臣区区所能康理,愿徙授亲贤,济臣颠坠。若以臣有鹰犬微勤,未忍捐弃者,乞待罪一州,效尽力命。徐方始宾,淮、汝防重,六州处分,府选便宜,辄以悉停。督任弗可虚旷,深愿时降神规”(《晋书·苻坚载记》)。苻坚写信给王猛说:“朕之于卿,义则君臣,亲逾骨肉,虽复桓、昭之有管、乐,玄德之有孔明,自谓逾之。夫人主劳于求才,逸于得士。既以六州相委,则朕无东顾之忧,非所以为优崇,乃朕自求安逸也。夫取之不易,守之亦难,苟任非其人,患生虑表,岂独朕之忧,亦卿之责也,故虚位台鼎而以分陕为先。卿未照朕心,殊乖素望。新政俟才,宜速铨补;俟东方化洽,当衮衣西归。”苻坚又派侍中梁谠到邺城当面劝说王猛,王猛才出来理事。
咸安二年(372年)六月,苻坚以王猛为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特进、常侍、持节、将军、侯如故。
八月,王猛至长安,苻坚加其都督中外诸军事。王猛推辞说:“元相之重,储傅之尊,端右事繁,京牧任大,总督戎机,出纳帝命,文武两寄,巨细并关,以伊、吕、萧、邓之贤,尚不能兼,况臣猛之无似!”王猛数次上表,苻坚都未同意,他说:“朕方混壹四海,非卿谁可委者?卿之不得辞宰相,犹朕不得辞天下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
王猛“宰政公平”(《晋书·王猛载记》),“猛为相,坚端拱于上,成官总己于下,军国内外之事,无不由之。猛刚明清肃,善恶著白,放黜尸素,显拔幽滞,劝课农桑,练习军旅,官必当才,刑必当罪。由是国富兵强,战无不克,秦国大治”(《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苻坚休息时常对王猛说:“卿夙夜匪懈,忧勤万机,若文王得太公,吾将优游以卒岁。”王猛谦虚地说:“不图陛下知臣之过,臣何足以拟古人!”苻坚则说:“以吾观之,太公岂能过也”(《晋书·王猛载记》)。苻坚也常对太子、长乐公丕等说:“汝事王公,如事我也”(《晋书·王猛载记》)。其见重如此。自古君臣如苻坚、王猛者,唯刘备、诸葛亮方能与其相比矣!
王猛于宁康三年(375年)六月,正值盛年的王猛一病不起,苻坚是为他祈祷,碰巧王猛病情好转,苻坚欣喜异常,下令赦免死罪以下。而王猛则料想自己没有痊愈的希望了,便上疏说:“不图陛下以臣之命而亏天地之德,开辟已来,未之有也。臣闻报德莫如尽言,谨以垂没之命,窃献遗款。伏惟陛下,威烈振乎八荒,声教光乎六合,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有如拾芥。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是以古先哲王,知功业之不易,战战兢兢,如临深谷。伏惟陛下,追踪前圣,天下幸甚”(《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苻坚读著奏疏,十分悲痛。
七月,苻坚亲自到病榻前探视王猛,临终前,王猛语重心长地说:“晋虽僻陋吴、越,乃正朔相承。亲仁善邻,国之宝也。臣没之后,愿不以晋为图。鲜卑、羌虏,我之仇也,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晋书·王猛载记》)。言罢而逝,时年五十一岁。苻坚为之失声痛哭。在王猛尸体入敛的时候,苻坚又三次亲临吊唁,难过地对太子说:“天不欲使吾平一六合邪?何夺吾景略之速也”(《晋书·王猛载记》)!于是,按照汉朝安葬大司马大将军霍光那样的最高规格,隆重地安葬了王猛,并追谥王猛为“武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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