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玉澈再睁开眼时就看到了坐在床前一脸呆滞的烛龙帝姬。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叫道“帝姬？”

“你醒了……”我抬起头看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起身扶他靠着床头。

玉澈看到她眼睛下的一片乌青，“你守了我多久了？”

我摇头“没多久，一晚上而已。你醒了就好。”

“……”

空气安静下来。

良久，我开口打破沉默“你为什么要救我？”

“啊？”玉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我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

“因为，我喜欢帝姬，我最喜欢最喜欢帝姬了。”他露出一个璀璨的笑。

我愣住了，“可是，你不怪我吗？”

玉澈摇摇头道：“我知道，帝姬只是太难过了……”他看着我的双眼说出这句话，我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出任何一丝怨恨。

我忽然感觉眼睛一阵酸涩，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是啊，我真的是太难过了。

我伸手捂住脸，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是啊，我是真的很难过……”

朗月死在我怀里的时候我都没有哭，可是现在，忍耐了许久的悲伤如洪水般冲破了我苦苦建立的防线，一发不可收拾。

我第一次，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

明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地方发展，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玉澈看着眼前人抱着脑袋放声大哭的样子竟然安心下来，这么多天了，她冷静的可怕，有些时候哭一场会好上许多。

他直起身伸手，学着她安抚四自己的样子，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好啦，没事没事。”

花醉一脸惊恐地破门而入“怎么了？怎么了？！”

看到玉澈好好地坐在床头这才放了心，又转头对着旁边号啕大哭的人嗫喏道：“你哭成这样，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真是吓死人。”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是扭头吼他“要你管！呜呜呜呜呜……”

花醉张着嘴巴愣在原地，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只好默默退了出去。

我好不容易哭够了停下来，一抬头就看到玉澈笑眯眯地看着我，我伸手捂脸转过头去，“别看，难看死了。”

玉澈笑了笑“我应该是第一个看到帝姬哭成这样的人吧？”

对面的人还是伸手捂着脸，但从掌缝里钻出一个“是。”

玉澈掩嘴偷笑。

我躲在自己双手后面，又羞又恼。

我们二人又在花醉府里蹭了顿饭才走。

临走前花醉告诉我他打算带着七公主去四处看看。

“毕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还有很多药材是辰国没有的，炼丹一道，要熟悉掌握各种药材的功效甚至是它们的灵力多少，算是与天地自然最亲近的一个职业了。而且我也实在是不耐烦这些官场上的人情往来，本来早就要走的，但又有点不放心你，现在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没事了，我也能放心走了。对了，还有一件事，你那位皇兄的身体好像不是很好，反正他最近老是宣我进宫问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延长寿命的丹药，我看他面相不太好，我此次离开也是打了去寻找炼制长寿丹的材料的名号。”

我听完他这些话才明白过来，怪不得要杀我，原来是自己活不久了。而且我经过临国一战后名声竟然好了许多，他当然坐不住，太子性情有些懦弱，他怕是担心太子制不住我，所以才打算在自己死之前先把我给杀了，为自己儿子铺路。

我冷静下来就开始思索以后的事情，首先，是李成杰府里那个女人，含毒的灵力，毒体，上一次出现这种稀奇古怪的毒还是害死国公世子的那个蛊毒，这件事情许大人一直在调查，我要想个办法把这个女人的存在和她的手段不着痕迹地透露给他。

其次，是那个名叫溯夜的神秘男子。

他带走了我的令牌，可以调动我手底下力量的同时我也掌握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几个月来他的动向全都送到了我的书房里。

他先去了翼国，而后兜兜转转又去了云泽，再然后便没有消息了。

每到一处，他都会去我的产业吩咐几句，就好像是去打个招呼，把他的行踪透露给我一样。

云泽附近有我的产业，他到了云泽先去那里嘱咐我的人注意云泽宫家的一举一动。

所以目前看来他应该是在云泽附近，但他在那里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去云泽一趟，毕竟他要夺回夜城城主的位置我可以支持他，但若是他要和云泽为敌，那我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可是我该用什么理由离开上京呢？

后来我发现，最好的理由就是没有理由，上京百姓的脑补能力绝对超乎想象。

在我离开三天之后，上京中已经流传起我深受情殇，不愿再回上京这个伤心地；和我其实另有新欢带着美人游山玩水两个版本了。

第二个其实是因为我带上了玉澈。

我要把他送回糟老头子那里。

他既然做了糟老头子的徒弟，万万没有一直待在我身边的道理，况且这么几个月过去，玉清想必也十分担心。而且我也希望他能多学些东西，不可白白浪费了他的好天赋，在这一方面糟老头子绝对比我有经验。

玉澈的封印虽然解开了，可是他的灵力只能拿来治疗，不能拿来伤害别人，所以他还是无法自保，同时，他的灵力在御剑一方面也是非常弱，所以他也无法御剑飞行，因此一路上只有我带着他。

但我很快就发现一个问题，我一直以来多是御风，很少御剑，更何况是御剑带人了，而玉澈，他完全没有御剑的经验，很多次他都差点从剑上掉下去。

于是我只好找了个大些的城市暂时停下来，打算去夜城买点法器，可以变大了带人的法器，比如说扇子，可以让他坐在上面。

夜城虽然有个夜字，但它其实是一个交易市场之类的地方，每个大城市都有，白天也开门，卖些法器丹药丹方之类的，当然也卖奴隶，但是，无愧于这个夜字，要买好东西还是要晚上来。

这里的夜城在城市西北角。一进城门，左边就有一个木制的牌坊，上面写着大大的夜城二字。

夜晚，每一处摊位上都挂上了小小的一盏灯，刚好能够照亮那个小小的摊位，漆黑的街道就被这一盏一盏的小灯点亮，像极了夜空中的星河。

每个摊位上都会挂上一个木制的小牌子，写着丹药，法器等字样，以便客人们挑选，有些摊位还会挂上铁制的牌子，上面写着“收”字，这就意味着客人能够在这个摊位上卖些东西，至于卖些什么，一般来说，摊主卖什么，他也收什么。

这里的人打扮各异，有衣着华贵的富家子弟，也有粗布麻衣的平民百姓，甚至还有衣衫褴褛的“乞丐”。

我和玉澈都戴上了帷帽，这里戴帷帽面纱的人不算少，我们二人倒是也不惹人注意。

只是自从进了夜城，玉澈就变得十分不安，小声地喊了一句“帝姬”就伸手来抓我的衣袖。

我这才想起他就是夜城的人，如今又回到这个地方来自然是害怕的，于是直接握住了他的手，他手上满是冷汗。

对于玉澈来说，这个地方简直是他的噩梦。从前的神智未开，对于一切都是朦胧的，但自从开了神智，再回想起从前在夜城发生的事便害怕不已，每每午夜梦回都要惊得一身冷汗。

夜城中的东西都是有人审核过的，东西品质都是有保障的，但在审核过程中，真正的好东西都会被邀请进入拍卖场，当然，也有一些怪人不愿进拍卖场，非要自己摆个小摊子卖，不过这种人毕竟是少数，所以要买极品中的极品还是要去拍卖场。

拍卖场在夜城的最里面，由夜城城主直接管辖。一到这里，就能感觉到这里和前面的不同之处。绿晶石建成的建筑，融在这夜里又泛着晶莹的光，像是躲在暗处的黑猫，身子都藏在黑暗中，只露出一双绿色的眼睛，远远看去，壮观又诡异。

拍卖场前站着两个衣着艳丽的女子。

我带着玉澈正要进去，一阵风忽然向着我们席卷而来。我伸手化了这阵风，就听得一声口哨，而后是一个极其轻佻的声音，“小姐何必如此，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让我等一睹芳容又能如何呢？”

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这人长得还不错，就是脸上那不正常的苍白和眼底的乌青让人犯怵，再配上他脸上猥琐的笑容又让人觉得恶心。

总之，这是一个让人厌恶的人，而且，他绝不是个好人。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黑衣人，具是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如墨般深沉冰凉的眼睛。

在他出现的那一霎那，我身后的玉澈整个人一下子就僵硬了。握着我的手叶子微微颤抖。

那男人似乎注意了他，“咦”了一声之后笑道：“小姐身后的这位公子，原先应当是我夜城中人吧？”他看向玉澈，不怀好意道“小家伙，你可还记得我？对了，你姐姐呢？你们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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