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地,我又看到了当日的场景,明明知道是梦,却还是悲伤不已。
暗无天日的地牢,牢牢禁锢住四肢的锁链,那个看不清面容却慈祥和蔼的老妇。
龙吟声在耳边叫嚣,每次想要挣开锁链换来的都是直入骨髓的疼痛,那样的痛苦,直到现在想起我都战栗不已。
我仿佛又将那日经历了一遍,倒在我眼前的老妇人,宫中肆虐的叛军,还有我满手的鲜红。
人们总说我一人屠尽闯入皇宫的六百余叛军,可与其说是我杀的,不如说是烛照之火控制着我杀的,我无力操控自己的身躯,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挥手穿透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体,看着他们被烛照之火焚烧殆尽。
烛照之火像是被禁锢多年的猛兽得到了释放,通过不尽的杀戮来发泄它被封印的不满。
等我拿回身体的控制权时,我已经浑身浴血,这就是我一人斩杀六百余叛军这个传奇故事的真实情况。
我睁开眼,阳光照在锦绣的被褥上,暖洋洋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讨厌的梦,我醒来得比赵玄烈还早,穿起衣服我尝试着运行了周身的灵力,已经畅通无阻,可反噬到底有没有解除,我半点感觉也没有。
我正要离开,听得身后一个清冷却懒散的声音道“帝姬,本王说的话永远算数,只要本王能做到,任何条件都可以。”
我头也没回“摄政王生得俊美,比本宫府中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好看,若是有机会,还请摄政王赏脸到鄙府小住几日。不过,本宫好歹也算对王爷有救命之恩,王爷竟然恩将仇报,实在是令人寒心……”
赵玄烈将双手枕到头下“既然如此,本王给帝姬一个承诺作为赔罪礼吧,若是帝姬什么时候辰国呆腻了,便来昊国寻本王吧,帝姬如此美人,本王还是愿意负责的。”他说完转头看着我笑,眉梢嘴角满是戏谑。
若他不是摄政王我今天非要将此人斩杀于此不可!
没气到他,自己反倒憋了一肚子火,我甩袖离开,将门摔得震天响,引得不少人侧目。
阳光正好,恐怕已经接近巳时了,我一晚未归,不知春华秋实她们有没有担心我。还有那正人君子的徐大人,不晓得回去之后他会不会向皇帝参我一本……
回到驿馆,守在门口的春华秋实迎上来“帝姬,您去哪了?”
我眯眯眼,咬牙切齿道“没事,寻了位美人共度良宵了。”
徐大人看烛龙帝姬整晚未归,还有些担心,这会儿见人回来了就欲上前关心一二,没想到正巧听到她这句话,当下脸色一沉,拂袖而去。
我:……
真是不巧。
罢了,反正名声什么的,不要也就算了。我走进房间“传水,本宫要沐浴。”
洗完澡美美地睡了一觉,我再睁眼时已经快申时了。
这个时候,不早不晚的,没到晚膳时间可我已经饿得不行了,春华去驿馆的小厨房里为我拿来碗米粥,就着些点心,至少可以先填填肚子。
我这才用了三四口,便听得有人敲门,差秋华一看,竟然是徐大人。
他这会来做什么?
无奈之下我只好放下手上的糕点,起身去穿衣梳妆。
徐大人面色不虞,但还是同我见礼道“臣参见帝姬。”
“徐大人,是有什么事吗?进来说?”我侧身让开一步。
徐大人头也未抬,只盯着自己脚下“不必了,一件小事而已,在门口说也无妨。帝姬,是女皇陛下差人前来,说是邀请帝姬去宫中用晚膳。”他可不想和这位扯上任何关系。
女皇那日的宫宴上可是半个眼神都没给我呀,怎么突然就邀请我去吃晚饭了?
压下心中的疑问我道“可有说是什么时候?”
“来使说帝姬若是想去早些,现在就可动身了。”
“行,那本宫即刻动身,有劳徐大人了。”
徐大人又朝我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了。
我看着桌上才动了几口的粥食,长叹一口气。吃个饭真是不容易。
我随意收拾了一番便出了驿馆。
这位女皇陛下倒是贴心,早派一个小太监架着一架马车等在了门口,我乘上马车,马车却不向着皇宫去,反而去了另一个方向,我问那驾车的小太监“这似乎不是皇宫的方向?”
小太监笑:“陛下新修了一座清伶阁,想要邀帝姬同游。”
马车径直出了城门,向东而去。约莫走了二百里才停下。
我下车一看,面前有一座小山,不算高,只百丈有余,其上石梯盘旋而上,松柏翠竹,郁郁青青,像是一盆精心修剪过的盆栽。更难得的是那山顶上还有一座拔地而起的阁楼。
小太监向我躬身道“帝姬,请。”
他引着我上山,一路上见到不少银盔执甲之人把守,我看了一眼那山,无奈道:“本宫……非要爬上去么?”
小太监停下侧身恭敬道“帝姬有所不知,这山布下了禁止御剑御风的结界,所以,只能劳请帝姬爬上去了。”
结界?女皇陛下这么喜欢爬山的吗?这是什么情趣?
我深吸一口气道“那走吧。”
走到山顶我才发现,我在山脚下看到的那一座楼阁只是这清伶园中最高的一座建筑。
整个山顶都没改造成了园林,占地广阔,放眼望去尽是奇花异草,木制的宫殿宛如仙殿,整个山顶仿若仙境一般。
这种级别的行宫放在辰国,那是要被言官上折子骂上个半年的程度。
一进宫殿就听得一阵乐声,殿中央有四个男子,衣着各异,各自在弹琴,奏箫,鼓瑟,吹笙,再看,女皇坐在上首,身旁坐着一个面容冷峻的少年,左侧脚边还跪坐着一个清秀白净的小厮在给她剥着葡萄。
原来这位陛下修这座行宫是专门用来金屋藏娇的?
“帝姬来了,来来来坐。”她说着命人在自己下首放了张桌案。
我信步走过去,笑道“见过陛下,陛下好兴致。”
女皇看我一眼抚掌笑道“帝姬不愧是朕欣赏的人,连今日的衣裳都与朕同色。”
我今日穿了一身正红的衣裙,而女皇也是,只不过她的衣裙上还用金线绣了朵金边牡丹。
我坐下笑道“红色张扬艳丽,最美不过。”
“是呀,世人总嫌弃这颜色艳俗,也只有帝姬与朕能够欣赏了。来,帝姬,请”她朝我举了举酒杯。
我看了那酒一眼,想起昨晚的一杯酒,又想起赵玄烈的话,在饮酒的同时借袖子遮掩服下了一枚清心丸。
女皇向殿中扬了扬下巴“朕这几位公子如何?”
我扫了一眼道“形容俱美,各有千秋。”
她又问:“比之帝姬府中的如何?”
我笑“本宫府中之人不过清秀,不及陛下几位公子。”
“那你看朕身边这个如何?”她搂过身边的那个少年转向我。
我细细打量后道“陛下身边的这位小公子剑眉星目,冷厉俊美,与殿中几位公子截然不同,倒是难得。”
“那……比之摄政王如何?”她放开那小公子莞尔笑道。
我心下一惊,昨晚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她耳朵里了?虽然知道身处他国必然会处在监视之下,可这种事情被明晃晃地戳破还是令人颇为不爽。
“摄政王乃昊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与陛下身边的公子相比,怕是不妥。”我面不改色继续答道。
女皇哈哈一笑“是不妥,只是可惜了,那位王爷生得也是极好的,可惜这身份……”
我嘴角抽搐连忙举起酒杯挡住,您还真敢想。
要是赵玄烈知道他被女皇惦记上了不知会是个什么脸色,我很好奇,很想看,我得找个机会把这个信息透露给他才是。
这位女皇除了心思深沉叫人忌惮之外,剩下的倒是颇合我的胃口,我二人把酒言欢听歌赏舞倒也乐得自在。
我本以为女皇是邀请我来这行宫用饭,没成想到了晚膳的时候她却挥退了这些人,换了身更加轻便的衣裳,同我神神秘秘道“帝姬,朕领你去个更好的地方。”
天色渐晚,城中已经亮了灯火。
马车在一处僻静处停下,下车一看,一个粉衣女子等在门口,“草民参见陛下,参见帝姬。”
我疑惑道“陛下,这里是?”
女皇拍拍我的肩眯眼笑道:“这是都城里最有名的南风馆。”
那粉衣女子见了礼之后就领着我二人进去,越过其中大大小小的包间,直接到了一处院落。这院落大小适中,从外面看与这南风馆没有什么干系,但却开了一道小门将二者连在了一起。
看来这是为这位女皇专门备着的了。
这南风馆的幕后老板想来也是这位陛下了。
这院落表面看着平凡,进入了房间后才发现处处都是玄机。
屋内摆设从桌椅地毯到烛台香炉无一不精致,用的料子也都是最好的。
我坐下四处打量道:“本宫前日未能进来,没成想今日却得以以另一种方式进来开眼,且得的还是一等一的贵宾待遇,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
女皇颔首笑道“这地方妙不可言,偶尔一来,也别有滋味。”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家花不如野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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