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城繁华热闹,和一年多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湛并不记得清楚之前嵩城的模样了,只记得城中人群熙攘,商贩往来。当年出城时掀帘子偷看了几眼,对大街上的一切都有些许印象。现在回来,再看看倒也新奇。毕竟在幽州他可看不见这些,除了那个小小的院落和那一片樱花树林,他什么地方都去不得。当时走时津还是几个月大的婴儿,现在已经会走路,只是还不能记事。大概日后长大,在他的记忆里,不会有这么一段。到达嵩城时已是初冬,那天刚刚下过今冬的第一场雪,到处白茫茫一片。初雪不大,但足够覆盖土地。街道上,刚刚清扫过的雪堆积在道路旁,排水沟里。街道上人群并不算多,但也颇有人气。
幽州的一切都成为过去,也许终有一天,也会变得模糊不清。
车驾在几名军士和来使的互送下驶进了宫城。宫殿高大威严,屋瓦上,白雪覆盖,伶仃地立着一两只飞鸟,在屋脊上蹦跳了一会儿又迅速飞走。湛和母亲等人被送到了一幢有点熟悉的宫殿前。好像是他们离开前的居所。殿下还在议事,暂时不能来看望他们。他们被送回原先的居所,暂且休息,缓解舟车劳顿带来的疲累。
刚回到殿中,支开宫女后,湛就忍不住开始在屋里蹦跳起来。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干净的地板和精致的家具了。铺好的地铺上,厚厚的铺了层棉毯,好生柔软,并没有冰冷的地气传导上来的感觉。现在他唯一担心的事情,只有王太后的召见。对于这个祖母,他很难说有什么好感。这个铁腕护短的祖母,估计从没怎么把他和母亲当自己人。
直到重新见过了父亲,又过去了很久,王太后都并未召见母亲,更别说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这让湛大大地松了口气。天知道王太后召见母亲之后会是做什么!这个老太太的慈爱湛倒是没怎么感受过,冷酷铁腕倒是感受得出来。看着梓慈霏姐姐那一脸的如释重负就知道,她对于这位被称之为她们祖母的人的手段,体会的比他要深的多。
他们的小姨兼叔母九王子雍和院君夫人在他们回来以后送来了贺礼,但是得到准许和他们见面却是一个多月后。腊月初,伴着准备新年的忙碌,郑颦君和入宫探望大王王培的丈夫一同前来,随即便兵分两路,自己到了长姐的住处探望。
郑颦君眉眼肖似张长姐,性子却比长姐多了份爽利直率,同样婉约秀丽的眉目间却平添了一分英朗,看上去显得颇有几分别样的精神。和她交谈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王湛本身就对于武艺,骑射,甚至剑术感兴趣,自然对外向好纵马的小姨有好感,与她相处,甚是愉快。
颦君早在长姐抵达嵩城前一两天就诊出又怀有身孕,到今日已是三个月过去了,情况基本稳定,只是还有些孕中反应。这次来访,她还带来了女儿庆熙。庆熙和湛同年生,大湛一个月,算是堂姐。因此一到殿中,慈霏就带着庆熙玩开了。
雍和院君府里的两个小夫人并不省心,但是颦君凭借着雍和院君正夫人的地位和雍和院君的格外看重而屹立不倒。之前因为两个小夫人很是不安分,小动作不断,颦君没少弹压她们。国朝统治下实行了多年的多妻多妾制度,并没有严格的嫡庶尊卑,小夫人的地位与正夫人相差不大,不过是家里式微了些。若是颦君自身不刚强一些,只怕还要被算计看低了去。湛带着津在一旁玩耍,耳朵支楞着听一些一言半语。也许等自己长大成亲了,也免不了像九叔这样为了一些像他这样的小孩子不能明白原因娶那么一两个小夫人,和夫人互相较劲,家宅不宁吧。
想到这里,湛眼前又闪过一双漂亮灵动的大眼睛。像妍雅那样的女孩子,以后即使自己长大后能再回幽州,估计也不能再去找她了吧。以后他或许会因为许多原因,娶不认识的当地豪贵出身的女孩子,生几个小孩,然后表面上一团和气,其实心里都知道她们暗地里在互相扯皮。
而此时,远在幽州的妍雅正专心致志地研究一本弹奏乐器的曲谱,却忽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一旁坐着的月份明显的玉荷很是担忧:“囡囡怎么了?是不是昨晚着凉了不舒服?”
妍雅摇了摇头,不该呀,昨天她可是乖乖地遮好了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难道,是像那个宋国来的评书说的那样,有人想她了?
能有谁呢?左不过是爹爹和阿兄!妍雅不介意地又低头去看曲谱了。今年初秋开始,娘亲就开始教她弹奏伽倻琴这种乐器。这可是娘的拿手乐器,也是爹爹用积攒了好久做零工卖貂皮兽皮的钱买来给娘的礼物。娘把它传授给了她是希望这一项绝技不失传,她可不能辜负了娘。
话说回来,娘的琴弹的可真是好啊!悠远美好,好像天上的云……
娘还会各种舞蹈呢!剑器舞什么的,也跳的很好呢!那些乐人,都慕名而来,求娘指点呢!自己是娘的女儿,自然不能丢人!等她学好了,她就为娘分忧,和那些乐人姊姊一样,弹曲挣钱,替娘分忧!然后买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和好多好吃的送给爹爹,娘亲和阿兄!等娘肚子里的弟弟或者妹妹出来后,她一定要送给他/她所有他/她喜欢的东西!
天是雪后初霁的模样,看上去一切如常。然而很快,远在嵩城的天,就要变了,幽州也快要换一番新天地了。未来,充满血雨腥风的变数。在第四代王王培统治的最后两年, 一切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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