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有只眼【三十】

到了那天，因为凝玉是晚上七点左右的火车。

桑榆随便打扮了下，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

等到了校门口等方长意，收到他要晚点的消息，便自己先去火车站等着凝玉。

“桑桑~~~”拖着大行李箱和几个包裹的凝玉朝桑榆飞奔而来，表情愉快兴奋。

一个暑假过去，小脸蛋被养的白白胖胖，穿着也十分保守，和学校里肆意的凝玉有几分不一样。

多了分乖巧和死气。仿佛她身上的灵动都被这厚重严实的衣物包裹住了。

桑榆皱了皱眉，“你就这么点？”

说完就要帮她提箱子，桑榆看着柔弱，实际上力大无比，轻轻松松提着箱子往外走。

“哇，桑桑你这男友力爆棚！”凝玉吃力的拿着包裹，目瞪口呆，她完全清楚她的大箱子是什么概念，有多重。

“这算啥？”桑榆哼了声，仰起头。

凝玉把包裹扔地上，抓住一个边角往外拖，“桑桑，打个商量，很认真那种。”

一般她说认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桑榆还是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把钟少爷甩了吧，和我在一起，我给你做小！”

“......”桑榆扫了眼一脸诚恳的凝玉，“不要，我只接受地下恋情。”

“我都可以！”凝玉点头，小鸡啄米状。

“那你以后就是，我的玉儿？”桑榆摸摸下巴。

“桑哥~”凝玉立马上道地来了句。

两个人停下来，深情款款对视一番。

正当两个人憋不住要笑出来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孟小姐。”

桑榆侧目，认出这是钟天睿的司机。

“钟先生在车上等你们。”

“哇！”凝玉第一个冲了过去，手里的包裹都不要了。身后司机自觉地拎起包裹，还顺手推起行李箱。

桑榆有些意外地走过去，看到坐在驾驶座的钟天睿，他眸色淡淡，正直直看过来。

“谢谢。”桑榆是真没想到他会为了她的姐妹来一趟。

不过，本来是准备给凝玉创造和方长意机会的，谁知道他没来。

桑榆叹气，桑媒婆第一次出师，就以不易结尾。

不知道是否由于上次医院事件，凝玉在钟天睿面前十分拘谨，刚刚还撒欢跟着兔子似的，一到车前就老实极了，整个人挺直腰杆做得端正。

桑榆和她聊天，她也只点头或者摇头。

不过看她的眼神，明显有很多话想对桑榆讲。桑榆也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怕钟天睿，不由有些失笑。

“天睿，今天不是说教授那边有事吗？”

“晚点无妨。”钟天睿抬腕看了眼手表。

他微微愣神，手表上的指针已经全部变成血色，在银灰色的圆盘里格外显眼。

他抿了抿唇，似乎和桑桑在一起后，就很久没有发病了。他想了想，不由得轻勾唇角。

桑榆又说了几句，钟天睿都简单应着，并不多言。桑榆最后也没话讲，车里安静下来。

空气都是静下来，在微弱呼吸的吞吐下拖曳出一丝压抑。

凝玉扯了扯桑榆，对她一阵挤眉弄眼。

桑榆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凑过来小声问，“你眼睛进沙子了？”

凝玉踢了她一脚，拼命用嘴暗示她看手机，整张脸像在拼命进行戏剧表演，每一个器官都挪了位置，各成一家。

桑榆没懂她的意思，倒是被她这奇形怪状的表情偷乐了。

“我看你蛮有做喜剧演员的天赋。”桑榆调侃道。

“我看我蛮有打爆你狗头的天赋。”凝玉咬牙切齿的小声说，“看手机！”

桑榆这才低头，点开微信。

凝玉：【你们天天就这么交流？】

凝玉：【你也不怕被他给闷气。】

桑榆：【还好吧，私底下话挺多的。】

凝玉噎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有外人？】

桑榆还没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深意，便收到她的新消息——

凝玉：【懂了，是我不配，我马上滚！臭女人！你被甩了！】

凝玉：【嘤嘤嘤，人家不要和你搞地下恋情了！】

桑榆：【......】倒也不必如此。

凝玉又胡扯了几句，突然发来很认真一句话。

【他对你好吗？】

【很好。】桑榆毫不犹豫地回道。

【那就好。】凝玉顿了一下，【不过，有句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你说。】

【算了。等你真到了那天我再说。】

凝玉的语气莫名有些沉重，让桑榆有些奇怪，可她还没多想，便听到前面男人问话。

“你在看什么？”

“和她聊天。”桑榆下意识回了句。手下继续打字。

“你们坐在一起......用手机聊天？”

“对啊。”桑榆刚刚说完，便感到大腿钻心的疼，她转过头，看到凝玉生无可恋不可救药的表情。

凝玉：【你怎么说出来了你这个......这个......笨猪！这不就是间接承认我们在讨论他了吗！】

桑榆：【对哦......】

你还对哦......凝玉对这个人的智商已经彻底无语，她关了手机侧过头，表示对方不想和你讲话，扔给你一个后脑勺。

桑榆眨眨眼，手下又有消息发过来，是钟天睿的。

哇这些人，一个个坐在一起都爱和她用微信讲悄悄话。

果然——

桑榆点开手机，看到钟天睿发了一句。

【要室友还是要我？】

【你你你！肯定是你！】

【你们刚刚聊什么？】

【聊她朋友的狗男人。】

【无中生友？】

【......】倒也不必如此警觉。让她这个中间人好难当。

在两个人的双面夹击下，不知不觉车已经驶进了学校。

最终在女生宿舍楼停下。

司机下来帮忙搬行李，钟天睿也下车帮忙。

凝玉吭哧吭哧提了一个小包裹上去，动作迅速又活跃。

却在下来的时候，面色变得有些抑郁难看。

桑榆抬眼，看到她背后不仅跟着来帮忙的司机，还跟着方长意和一个白裙长发的美女。

桑榆对她有点印象，是外国语学院的校花。名字记不大清了，只知道长相清纯，并不清汤挂面，是精致中透着小巧可爱，脸颊圆润饱满，笑起来有点民国初恋那味儿。

两个人挨得很近，举止有几分亲密。

方长意明显注意到了凝玉。他对旁边的美女说了声，走过来去提那个大行李箱。

“凝玉，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他语气熟练，嘴角带笑。

凝玉没理他，板着脸自顾自抱着行李往上走。

桑榆想跟上去，却被钟天睿拦住了。“别管别人的情事。”

桑榆抬眉看了看凝玉的背影，“凝玉不是别人。”

“？”钟天睿握住她手臂的手掌收紧，“除了我，都是别人。”

“凝玉是我的好朋友。”

“你的世界只能有我！”他突然提高音量，用力把她扯到怀里。

桑榆眼看着两个人在楼道拐角处消失，不由转过脸瞪他，觉得他今天突如其来地蛮不讲理有些不可理喻。

钟天睿有些难过。桑桑说好了只和我好的。只有我一个朋友，只喜欢我一个人。

桑榆有些担心方长意伤害凝玉，可钟天睿的状态又很奇怪，她犹豫了一会儿，用手机给凝玉发消息。

【凝玉，你刚刚没事吧？】

【没事，你先走吧，行李放下面我自己拿。】

桑榆皱了下眉，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多说，收了手机去扯钟天睿。

“怎么不高兴了？”

钟天睿目光落在桑榆的手机上，半晌摇了摇头。“没有。”

“我们上车走吧。”今天他开了一辆迈巴赫，大学生虽不识车，可也看得出这车精贵，都偷偷凑了过来，桑榆知道他不喜欢被围观，连忙拉起他往车里走。

钟天睿乖乖跟着她坐在了后座，上车后依然低着脑袋。

桑榆示意司机去幸福小区。

车开了一会儿，钟天睿抬了抬眉，“你今天约了方长意？”

“嗯？我本来打算和他一起去接凝玉，给他俩创造机会。”

钟天睿抿唇，“那也不能单独约别的男生。”

啊......他在为这事吃醋啊。刚刚以为她想去追方长意吧？桑榆眨了眨眼，脑壳枕在他大腿上，缀了星光的眸子去看钟天睿低垂的脸。

“你吃醋了？”

“嗯。”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呀！”桑榆去捏他的脸，“小醋坛子。”

“我和他不熟。以后也不会约他的。”桑榆笑了笑，随意解释道。

这件事她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嗯。”钟天睿心不在焉地应着。

直到桑榆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角，才微微抬起脸，目光灼灼盯着桑榆，“以后也不会约室友吗？”

桑榆愣了下，笑开，“我天天和你住在一起，每天和她们相处时间那么少。”

钟天睿“哦”了一声，靠在椅子上没说话。似乎对于桑榆的答案并不满意。

他抬腕看了眼手表，指针上的红色如琉璃般润泽，那鲜艳刺眼的红色甚至开始向圆盘上蔓延。

给灰白的暗沉染上一抹猩红的墨痕。

“停一下！”桑榆突然出声，坐在一旁的钟天睿双手紧握，他闭着眼，不让眼中的情绪泄露半分。

过了一会儿，桑榆抱了一个冰淇淋桶过来，“一起吃吗？”

见钟天睿不说话，她挖了一大勺，在冰淇淋面上滚了滚，滚成一个形状圆润的球，才递到钟天睿嘴边。

“吃甜食会让人开心哦~”桑榆想，男孩子嘛，吃醋了就要哄着，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给钟天睿内心带来多大的影响。

钟天睿微微抬起眼皮，薄唇轻启。含走了那一大块冰淇淋球。

桑榆这才笑眯眯地拿勺子舀了勺塞嘴里，又挖了球球往他嘴边塞。

坐在前面的司机偷偷用后视镜观察着两人，常年跟在钟天睿身边，他能感受到他刚刚的情绪有多么不对劲。

那是惊涛骇浪之前的平静。隐藏在他骨子的血腥暴力已经快到境界点，只差一个导火索，就可以彻底点燃，把周围的一切吞噬。

可是，就在孟桑榆抱着冰淇淋桶过来和他分享食物的时候，这份压抑地暴厉竟平息了下去，甚至不避嫌地同用一个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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