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皮发麻的方功,面对公主尖锐的问题,忍不住乜眼,向坐于右偏厅的钱信儒和郑太医瞥了瞥,略为慌乱而不自然而地回答,“嗯……嗯,大约五、六天前吧。”
回过话后的方功,偷眼瞄了下公主神色,想在公主容颜中读出机意。
“方太医,你为皇上医治了六、七个月未见龙体好转,为什么在五、六天前才向太医令汇报此事?在你看来,是不是觉得皇上龙体无所谓呢?”纤绣语气不温不火,但目光却异常犀利地盯着方功。
方功立感腿软地顺势再次跪下嗑头道,“奴才该死,是奴才记错了,应该差不多一个月前……向太医令做了汇报,奴才觉得,关系到皇上龙体安康的事,比天还大,医不好龙体,都怪奴才医术不精,请太后、公主降罪!”
心下战兢中回答公主追问的方功,脑海中猛然跳出之前钱信儒吩咐他和任于道的托词,急不可耐地抛出“医术不精”,首先准备推托罪行。
“方太医,先不说你是否有罪,本宫且问,按你所确定的一个月前,那么,一个月前是你单独、还是你和任太医一起向太医令作的汇报?”
这是个致命问题,方功深知,接下来他向公主的作答,无论跟钱信儒还是任于道的回答如若没对上时间,后果将……
方功心下寒颤,但冷归冷,却不能不回答公主问话。
“是……是奴才和任太医一起向太医令作的汇报。”这显然是极其慌乱下的信口雌黄,方功略感不妙,又该怎么回答呢?好像怎么回答结果都是不妙的。
这问题,显然把方功陷入一个死结中,比起赌桌上猜大小难度渺茫得多。
方功之所以回答说是和任于道一起汇报的,其实在他小心眼中目的也明显,他想,如果到时候追究责任,两人一起分担就减轻了一半……但他所回答的话甫一出口,便感觉到十分不妥,如果一会儿任于道进来,被怎么也没想到能够如此精明的公主照样这般询问,时间说辞肯定对不上……可是,稳妥的答案又在那里?所以,方功也想好了,即使死,也得拖着任于道一起死,至少黄泉路上有个伴。
此时的方功有点痛恨自己,在玉乾宫外等候召见时,只跟任于道统一了有关皇上病情的口径,并没想到公主居然重点询问向钱太医令汇报皇上病情的时间……并且刚才他在情急之下,所更改回答的汇报时间,无疑已经是卖了钱主子,而事实上呢,钱信儒却是时时刻刻盯着皇上的病情发展的。
纤绣已经越来越明白,怒火开始在胸中跳动,但她克制着,依然让绝伦的靡颜保持平静……
恨恨横了一眼方功后,纤绣挥手招来一个侍女,小声耳语吩咐侍女,带方功去右偏厅,重点是,须盯住他们,不可让他们互相言语串通……
方功步履蹒跚地跟在侍女身后往右偏厅走,纤绣注视方功背影,想到皇兄龙体不适之时的状态,心里涌起一股伤感。
一直端坐的太后姚沁如,听女儿如同庭审般从头下来,心中怒火早已燃烧,纯因她性情温良,克制着未予发作,也不想因她的发难,而打乱女儿计划,但容颜中已显出严重不悦之色。
接下来,当若水把任于道带进来时,睨视跪于地上的任于道,姚沁如忍不住狠狠瞪了身材瘦高的任于道一眼。
“任太医,平身吧!”纤绣依然保持柔声。
“谢太后、谢公主。”任于道的声音,与方功早先到来时一样,平静且不失自信。
“任太医,皇上的病情,你就不用准备细说了,本宫也不问了,本宫知道,你和方太医早已统一口径,本宫就想问你一件事……”
纤绣紧盯着任于道,问话顿了顿,看他脸色如何变化。
任于道闻言,心中莫名一紧,但神色依然自如。
“殿下请问,奴才无不如实回话。”
“任太医,当你和方太医为皇上医治的过程中,发现皇上的病情未见丝毫好转,甚至更趋于严重的情况下,你是否向钱太医令作过汇报?”
公主这句话,显然很快就能检验出方功与任于道两人言真言假的问询,立即引起大厅中众侍女、太监的一轮眼色互递。
任于道心头不禁一震,公主动听的声音,此时在他听来,仿佛如同闪耀着寒光的利剑般锋利。
“禀公主,奴才汇报过。”
在玉乾宫外候着时,任于道原以为是太后问话,没想到居然是年少的公主,更没想到公主的问询如此一针见血……他不得不极力保持心头平静,同时也已意识到,公主必定向方功问过同样的话,可令他胆颤的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方功作何回答。
“任太医,什么时候向太医令作的汇报,是你单独汇报的,还是和方太医一起向太医令汇报的?任太医,如实回答本宫!”
纤绣显然已经恼火,口气与之前相比,听来严厉了许多。
任于道闻询,和方功差不多,马上意识到了致命。但他有一点和方功不一样,出于对钱信儒的誓死忠心,已经暗暗下了决心,就是自己把命豁出去,也不能出卖主子……
于是,任于道不假思索地回答,“是在两天前,奴才单独向太医令作了汇报,奴才之所以在皇上病情不见好转的情况下,于两天前才向太医令作汇报,是因为奴才出于贪功之心,奴才针对皇上的病情,一直都在努力研究方药,希望有一天,奴才研究的方药,突然对皇上的病起了作用……这对于奴才来说,也算是大功一件!因此,奴才拖到了两天前才向太医令作汇报,最后,是因为奴才的研究效果已经黔驴技穷,生怕把皇上的病给耽误了,才不得不向太医令作汇报,否则,奴才将百死莫赎。”
众侍女、太监,听到任于道在汇报时间上与方功的大相径庭,全都“哇”的一声呼出令人感到大跌眼镜的惊叹……
同时,纤绣目光中已透出极冷寒意……
侍女、太监们惊叹声未息,已见太后愤怒拍案而起,“任于道,你已经百死莫赎!”
全过程视、听下来的太后,显然已经忍无可忍。
任于道突见太后愤怒,知道自己的鬼话肯定和方功的相去甚远,吓得连忙再度下跪,口中不住地喊“奴才该死”。
听了任于道与方功不同的表述,纤绣心里气怒俱盛,但她还是忍了忍,安抚母亲道,“请母后暂且息怒,待儿臣进一步问清后交由母后发落。”
同时示意若水,为太后换杯热茶。
继而,纤绣沉声道,“杨伴读,有请郑太医,还有他们两人一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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