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刚过,远处现赤影。
大营两侧此时已点起篝火,黑烟阵阵,似是发出信号。
皇帐外待卫森严。
一旁的小黄门见罗俟端着精巧方盒而来,忙躬身掀起了帐帘。
罗俟跪拜之后,将这方盒打开,恭敬地捧至惠帝跟前。
惠帝久久未接。
罗俟一时惊疑不定,抬头探了过去。
只见惠帝面色苍白,唇皮干裂,两颧骨之处隐现潮红之态。
惠帝瞧着那方盒中的褐色丹药,语中存疑,“罗卿,照理说这丹药朕也吃上一段时日了,除却前期身子好了些,但最近却不知怎的,总是感到心力交瘁,诸事不顺啊……”
罗俟听得此言,面上自是惶恐万分,他忙跪下请罪,磕头如捣蒜:“皇上,非微臣不尽心尽力……只是这炼丹之材实已耗尽,这才致使这药效大不如前!”
磕完头,罗俟战战兢兢跪在下方,不敢动弹。
惠帝本有疑虑,可瞧了罗俟那模样,又不似作假,也便未再责问,一瞬间,就像是苍老了好几岁,疲惫不堪。
他颓然叹道:“罢了,这便是朕的命数……”
他妄造杀孽,重用罗俟,如今种种,也该是罪有应得。
他轻阖上眼,挥手让罗俟退下。
待罗俟出帐走远,直至听不见脚步声后,惠帝朝站在一旁的王谨示意。
王谨通透,琢磨人心自是有一套,不一会儿,便将萧卅和沈砚招了进来。
萧卅与沈砚一同而入,两人皆抱拳朝惠帝作了一揖。
惠帝见两人来,眼中凌厉毕现,他既已命数在此,可也绝不希望手足相残。
“奉朕之令传朕之谕,萧卅率亲君卫,沈砚领锦衣卫,一旦发现众皇子有残害手足之行,无论皇储是否,杀无赦!”
萧卅和沈砚闻得这重旨皆是一惊,面面相觑。
他们虽知晓惠帝早已料到此番围猎皇子们必然有所动静,但却没想到,惠帝会在此时布下杀令,一时心中复杂不已。
片刻,两人领旨而出。
此时,天已大亮。
诸事完备,狩猎正式开始。
前头小厮均已牵马恭请,柳遇一身青衣素袍,束发立于其中。
李策交代好事宜,向外看去,果然发现了熟悉身影。
他拿起案上的弓箭,快步而出。
柳遇听见脚步声,回头望去。
李策欣长玉立,快步行来,右手提弓,眉眼深沉锋利,一身玄色暗金流纹锦袍相映腰间玉带,玄靴云纹随之流动。
柳遇有些移不开眼,直待李策走至跟前。
柳遇默默转过头,将箭筒绑好。
李策走到她身旁,在她绑筒之际,低声道:“东南林,温衡阳。”
声音清越温润,入耳如甘泉。
柳遇一愣,抬头看向李策。
李策见她直愣愣地望着自己,轻笑了声,又道:“小心。”
话毕,他挽缰而上,待见柳遇退开,便一扯缰绳,驾马而出。
马蹄阵阵,扬起漫天沙尘,直往那密林深处钻去。
柳遇看向林中,站了一会儿,便转头往帐中走去。
密林深深,周遭虬枝繁叶,仿佛要遮天蔽日,丝缕日光洒下,又因枝叶阻碍,没入其中,不见踪影。
李策行至其中,遗世独立。
“四哥!”十五身后跟着老十,从另一头斜插过来。
李策听见喊声,转过头来,他眯了眯眼,神色莫测。
十五年纪尚小,不过十六光景,而老十也只多上两岁而已,天家子嗣,年龄不大,却倒是一顶一的聪慧。
待到十五他们走近,李策方才扬声问道:“太子呢?”
十五单纯,眼中有笑:“大皇兄与六哥沈砚一起。”
“沈砚?”李策皱眉,“沈砚怎会和他们一处?”
“不仅是沈砚,”老十接了李策的话头,语气颇为凝重,“萧卅从围猎一开始,便就潜在了林中,是何居心,暂且不知。”
十五听着两位皇兄谋划,只觉被绕的晕头转向,他这才反应过来,于是问道:“父皇干的?”
李策没回他,当他不存在,只沉声唤道:“情况紧急,老十作饵,按原计划行事!”说罢,便扬鞭策马,朝东南林那方去。
“是。”老十应声即走,往另一侧行去。
十五见李策离开,立马牵绳跟了上去。
………
李稷挽缰立于马上,听闻沈砚递来的消息,眼底阴鸷不减,恨声骂道:“这个老不死的,倒是会想招。”
沈砚不语,只当不曾听见,低头静立一旁。
李羡听得此言一惊,忙止了李稷的话:“皇兄,此话可不能乱说。”
李稷瞥了他一眼,面色越发阴沉。
他看着远处深林,徐徐开口:“老六,罗俟现已动身,萧卅此番必死无疑,你能否帮哥哥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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