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觉得自己最近不大对劲,缘由是一个姑娘。
那一天,李公子途经某家包子铺,被香味所吸引,进门买了两个包子。
李公子接过牛皮纸包,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掏出钱袋,一抬头,出事了。
吧嗒,是包子与钱袋双双落地的声音。
李公子踉跄退后两步,近乎落荒而逃。
随后,李公子就陷入了一个怪圈,每一天他都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想要经过那家包子铺,想瞧一眼那个姑娘。
那种心痒痒的感觉,就像是脖子处挠不着的虱子在尽情跃动。
是了,李公子是只血统纯正的猫妖,他花了三百年的时间修成人形,又花了二十年的时间长大成人,如今,他终于可以找对象了。
别看有些人表面上风风光光,背地里却打了三百多年的老光棍。
李公子十分激动,终于在某一次路过包子铺时,他没忍住喊住了姑娘。
“我一见你就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无法控制自己。”李公子诚恳地叙述着自己的状况,深情地看着同样涨红了脸的姑娘,“我的朋友们都说,这是因为我喜欢你。”
“他们还说,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等等。”从方才起就沉默不语的姑娘突然打断了李公子,指着他身后毛茸茸的长尾巴,神情有些怪异,“你是猫妖?”
太过激动,耳朵尾巴一齐冒了出来,李公子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猫……”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姑娘的面色由红转白,连语气都带着哭腔:“命中注定你麻痹。”
李公子懵了,却瞧见姑娘的头顶,变戏法般的长出了一丛绿油油的小草。
“老娘他妈的是棵猫薄荷。”
易轨抓到一只跟踪自己的小鬼。
他八字轻,易撞鬼。从小到大各种各样的鬼都见了个遍。
据他所见,鬼其实并没有人类想得那么可怕,很多鬼只是在外游荡,并没有兴趣伤人。
那只小鬼也不例外。
买完冰棒回家的易轨从口袋掏钥匙的时候,那只小鬼就站在他旁边伸手偷拿冰棍。
易轨没声张,看到苍白的手指已经碰到了那根哈密瓜味棒冰——然后拨开了。
易轨差点笑出声,这小鬼还挑食。
是馋鬼吗?
易轨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等他成功抓到那根西瓜味的才打开门走进去。
叼着冰棍的小鬼没离开,一直在易轨屋里打转。
他一会儿摸摸墙角那镀了层金的奥数奖杯,一会儿又摸摸整个家里最贵的电脑,还偷偷按了易轨的手机付款界面看余额。
易轨摸摸下巴,依这个架势,十有八九是个穷鬼。
后来易轨看他一直不走,忍不住告诉他自己看得到鬼,才知道他是个新上任的艳鬼——
易轨实在不信,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讨债鬼恶鬼都不错,怎么做了艳鬼?
小鬼见他不信,笨拙地脱起衣服,手指抚过自己没有血色的嘴唇和苍白的颈。
打住打住,易轨默默扯过被子遮住他,再脱下去这个故事就要被屏蔽了。
小鬼说,现在鬼界职位也紧缺,只有艳鬼这里还有空位,所以新来的鬼通通都被分配成了艳鬼,要想转成别的类型,只能努力表现自己。
但他其实对吃的不怎么感兴趣,对钱也没什么概念,所以就老老实实地做根本不会诱惑人的底层艳鬼。
小鬼呆呆地抓着被子,皱起鼻子闻闻被子的味道。
幸好被子是刚晒过的,大约会有阳光的味道。易轨看着他把整张脸埋进被子里的可爱模样,回想起他刚刚的动作,老脸一红。
小鬼对易轨说,你脸红了,好可爱。
易轨转移话题:“虽然没见过,但你脸红害羞的时候应该更可爱吧。”
小鬼想了想,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哥,中元节快到了,给我烧点纸呗。”
于是易轨就被忽悠着在中元节买了几百块的纸钱。
易轨家独门独户,在门口烧纸钱也没什么事。
祭拜祖先的时候他一不小心把纸钱烧多了,只留下一小叠。
易轨摸摸那薄薄一层纸钱,问小鬼:“这么些,够吗?”
小鬼摇摇头,从门前撕下贴了半年摇摇欲坠的对联一角。
为了对称,他把另一边也撕了一块。
易轨:……
原本的对联是“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
行嘛,现在变成了一帆风顺年年“空”;万事如意步步“无”
但不得不说,有了那两块红纸,点起火来容易了很多。
易轨在前面拨火好让纸烧得更快点,后面的小鬼戳了戳他。
小鬼手里拿着两张朱砂红纸,在脸上蹭了蹭——苍白的脸上顿时被染上了红晕。
打了“腮红”的小鬼追问:“我是不是脸红了?这样是不是可以转成害羞鬼啦?”
干嘛干嘛干嘛干嘛干嘛——这比色诱更让人心动啊!
最吃这一套的易轨接过红纸,在小鬼耳朵尖上也揉了揉:“恐怕不行,因为你的害羞是假的。”
“但可爱是真的。”
“可爱鬼。”
小仙女第一次下凡的时候,穿了一身红衣服。
她想了想,又给自己搭了一条平时舍不得用的红色披帛,心里美滋滋。
第一次下凡当然得选个风景如画的好地方,小仙女一边想一边就飘到了东海边,一头撞上正在沙滩上闭着眼睛晒太阳的白龙。
白龙一睁眼,瞅见个红色的影子,吓得急忙要往海里逃。
小仙女一把扯住白龙的尾巴,凶巴巴地说你跑什么啊?
白龙哭唧唧地回话,“我爷爷告诉我,看见拿红色混天绫的人就赶紧跑,不然是会被抽、抽筋哒……”
小仙女心想,这龙怕不是个傻的。
于是她故意冲他扬了扬拳头,白龙立马蜷缩成一团,用前肢抱住脑袋,说别打头,会变笨。
小仙女又好气又好笑,收起拳头说我不打你,也不要你的龙筋,我就是来问个路,这附近哪里有好玩的地方呀?
白龙这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他有点不好意思,就说天底下最最好玩的地方是东海,还殷勤地招呼小仙女留下来做客。
那段时间,白龙有空就载着小仙女四处看风景,还把自己收藏已久的限量款红珊瑚和海珍珠送给她,每一天都过得快快活活。
白龙觉得自己喜欢上了小仙女,希望她能一直留在东海。
可是分别的日子很快来临。那天,小仙女接到了天庭交给她的一个任务:说是西边有个村庄,原本美丽富足,近来却被喜食人肉的妖怪们所占据,村民们不得不纷纷逃离。
小仙女其实是个能打的小仙女,正好又在凡间溜达,于是除妖重任自然就落到了她身上。
小仙女和白龙道别,背起行囊向西而行。
白龙舍不得小仙女,也怕小仙女去到了更好玩的地方,就在也不回东海了,于是悄咪咪地跟着她一起上了路。
可是白龙还没渡天劫,没办法变成人类的样子,一路上,他无论如何都隐藏不好自己的身形,很快就被小仙女发现了。
小仙女有点生气:你脑袋里是不是缺根筋啊?干嘛一直偷偷跟着我!
白龙赶紧解释:我不是,我没有。
小仙女却根本不听他的话,还凶巴巴地吓唬白龙,说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狠狠打你的脑袋,还要把你的龙筋抽出来当头绳!
其实,小仙女知道除妖一事凶多吉少,心里并不希望让白龙同行,想故意把他赶走。
可谁料脑子里缺根筋的白龙任凭打骂也不肯离开,一直跟着小仙女到了那个被妖怪侵占的村庄。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惊呆了他们:村庄周围早已妖毒弥漫,大大小小的妖怪藏身其中,难寻踪迹。
这下小仙女犯了难,自己虽然很能打,但却不怎么擅长应付妖毒,若是贸然进入村庄,只怕会被妖毒侵蚀危及性命。
她一个人涉险就罢了,倘若白龙也偷偷跟着她进去……
小仙女正犯难呢,白龙抓抓脑袋开了口,“我的龙鳞比较厚,应该可以抵挡得住妖毒,要不,让我进村子替你除妖吧?”
她冲他扬起拳头,“我最近想换个发型,正好缺根头绳……”
白龙抱着脑袋躲一边去了,再也不敢提进村子的事。
只是除妖一事暂时搁浅,他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生怕小仙女延误时机,受到天庭的责罚。
那一晚,白龙下定决心,趁小仙女不注意,孤身潜入了弥漫着妖毒的村庄……
一连几日不见白龙身影,小仙女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赶去之后才发现,令人生畏的妖毒已全数散尽。
她寻遍整个村庄都不见白龙身影,只有一架白森森的龙骨,巨大却安静。龙骨边,还有一截龙筋,像是特意为谁留下的一般。
小仙女拾起龙筋,将乌发绑成一束,不发一言,撕烂了横行村中的所有妖怪。
所有。
小仙女想,她最终还是把那条脑袋里缺根筋的白龙给吓唬走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又开始想要把他给找回来了呢?
后来,小仙女回天庭复了命。
她告诉其他的小仙女,凡间最最好玩的地方叫东海,山好水好,有限量版的红珊瑚和海珍珠,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一条龙当“跟宠”。
她们问小仙女,那你捡到龙了吗?小仙女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自己打算再去试试运气。
小仙女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是一身红衣,依然是红色披帛,只是那一头长发被她高高束起,招摇得像是云海里翻涌的龙……
从那之后,小仙女一直在凡间游历,她见过了许许多多比东海更好看的山、比东海更好看的水。
可是,她始终觉得东海是天底下最最好玩的地方——尽管她再也没有在东海捡到过龙。
不过,那次她路过东海时,一个穿白衣的少年悄咪咪跟在她身后走了好久好久,凶他也不走,骂他也不走。
小仙女气呼呼地扬起手假装要打他,谁料那人却双手抱头,让她别打头,会变笨。
小仙女想了想,觉得那个声音有点耳熟,但她还是很生气,说你脑袋里是不是缺根筋啊?干嘛一直偷偷跟着我!
白衣少年点点头,说对呀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小仙女愣了愣。
少年继续说,“我缺的那根筋,在你头上扎着呢。”
小山贼头一回作案,紧张得满头大汗,倒迷魂药的手都在抖啊抖。
好在遇上的这个姑娘瞧着脑子也不是很灵光。
破庙阴森森的,寒风顺着破旧窗棂的缝隙钻进屋子里,呜呜哀嚎。
小姑娘不烤火取暖也不念经辟邪,反而将自己唯一一件大红披风铺在在地上,铺得整整齐齐,一丝褶皱也没有。
小山贼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还没出声,就感觉肩头一重。
一只白猫踩着他的肩膀,轻轻巧巧地跃到了姑娘怀里,又跳到了披风上。
小山贼:??
小山贼懵了:“你不是说你是出来行走江湖的吗?”
小山贼还很年轻,刚被老山贼扔下山来自力更生,江湖经验不是很丰富,他有些拿不定:这是江湖新掀起的潮流吗?
“不是啦。”姑娘温柔地揉了揉白猫的额头,嘴边露出两个浅浅梨涡,盛着屋外的月光,晃得小山贼有些头晕。
小山贼迷迷糊糊地听小姑娘讲了个故事。
三四年前,小姑娘还是个小小姑娘的时候,也曾梦想着仗剑走天涯,碍于当时身高只有一米五,比剑还低点,还没走出城外的小树林就被人拦了下来。
拦她的是几个地痞流氓,不如小山贼专业,但胜在人多,长得还怪可怕,小姑娘被吓得瑟瑟发抖,一张小脸比身上的衣服还要白上几分,眼瞅着就要哭了出来。
最终还是没有哭出来,关键时刻,有个白衣剑客从天而降,一把长剑舞得风生水起,虽说为了护着小姑娘受了点伤,但还是成功地将坏人都打跑了。
年代久远,小姑娘已经不太记得剑客的模样,只记得那天阳光正好,微风和煦,她裹在剑客的大红披风里,飞过三四五个屋檐,打了六七八个哈欠,然后眨眨眼,就被扔在了自家后院的花园里。
“然后啊……”
小山贼支着耳朵,却听见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轻,咚的一声闷响,手里的竹筒在地上滚了几个圈。
……那是方才姑娘说得口干舌燥,他顺手递过去的。
小山贼心急如焚,伸手推了姑娘一把:“喂,你倒是把然后说完啊……”
那位白衣剑客到底姓甚名何,是哪门哪派的少侠,这猫又是怎么来的,姑娘为什么要带着它行走江湖呢?
小山贼张开嘴,声音却被掩盖在呜咽的风中,大红披风在空中猎猎飞舞,批头盖脑地便将他卷了进去。
啪的一声,小山贼揉着屁股,对着四野的夜色,被合上的庙门,有些茫然。
“然后?”
门内,白衣青年轻手轻脚地将披风盖在姑娘身上,他伸了个懒腰,长长的尾巴用力一甩,卷起地上的竹筒。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青年懒洋洋地靠在姑娘脚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啊,那个剑客就因伤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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